說完，我掙脫開陸飛的手爬上鋼索。

    其實事發地點距離潛水器也就是十米左右，等我登上鋼索，感覺屍體就在眼前。

    鮮血順著鋼索的紋理流下來，混著海水，濕滑黏膩。我好幾次脫手。但可能是因為我心中憤怒，我居然一口氣就爬到了操作員跟前。

    鋼絲從他背部穿進去，從胸口出來，因為慣性太大，他的左半邊身子已經被鋼索擠碎了。

    看著他口鼻中流出的血，我忽然有點恍惚，幸好我死死摟著鋼索，才不至於也脫落下去。

    該死的！可能向上爬的時候他特別繞過了這處破損，沒想到下落時卻要了他的命。

    我試著把他的屍體取下來，可鋼絲太硬，我做不到。我絕望地盤著鋼索，手腳漸漸酸軟。

    你快下來。”陸飛喊道。

    我沒理他，在原地想辦法。

    你下來，如果你也出現意外，我們所有人付出的辛苦和他付出的生命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們要完成任務，否則組織會懲罰所有人！”

    這句話倒是觸動了我。一直以來，我感覺到的都是所有人對我們的敵意，可忽然間我發現我們也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組織既然在我們身體裏埋下了炸彈，那麽假如任務失敗，他們是不是也要受到懲罰？

    我看著死者的臉，默默在心裏說了一聲抱歉，準備向下滑。

    可是忽然，我感覺到頭頂有一絲異樣。我重新穩住，用手電向棚頂上照。這時，我發現連接著潛水器的這條鋼索的上半部分居然消失了！

    怎麽可能？如果鋼索不見了，我們是怎麽吊在這的？而且，鋼索還繃得這麽直。

    天旋地轉，血液逆流。我向下看，倒感覺像是棚頂。

    怎麽了，無良？”陸飛關切的聲音喚醒我。

    我發現一件事。”我回答道，“我們現在正懸在半空中。”

    我們本來就懸在半空中。”

    不是，是頭頂上的鋼索斷了。這個操作員很可能就是爬到斷口處突然發現這個現象才掉下來的。”

    斷了？”

    消失了！我給你照著，你仔細看。”

    我再次把手電挪向上麵，照到鋼索的茬口。但這一次我意識到鋼索並不是斷了，而是上半部分變得透明了。

    陸飛也發現了真相，呆呆道：“無良，那不是斷了，而是變得透明了！”

    我回答道：“是啊！這是怎麽回事，是你們這潛水器特殊的功能嗎？”

    當然不是啊！鋼索怎麽可能變得透明？除非它的材質改變了！”

    材質改變？”

    你先下來。”陸飛小心地招手，生怕惹到什麽似的。

    我咬住手電，稍鬆一些手腳，順著鋼索準確落到她身邊。她接住我，長舒一口氣。

    你剛才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陸飛仰望著頭頂，“穹頂合攏後，那種氣泡的材質同化了鋼索，讓它也變成了那種透明的物質。”

    有道理……”我思索著這種變化能不能帶給我們什麽生機，突然發現，假如同化正在向下蔓延的話，那麽最終整個潛水器都會變成透明物質。那麽我們……

    我趕緊抬頭觀察，發現透明部分已經侵占了鋼索四分之一左右的距離，並且真的正在向下蔓延。

    我們需要想辦法了！”陸飛說，“透明材質的承重性一定沒有鋼索好，一旦被撕裂，我們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你這個更直接，但既然現在沒壞，應該在承受範圍內。我擔心等同化到我們身邊時，會不會連我們也變透明了。”

    總之，我們需要馬上離開這裏。”說著，她朝船艙裏吩咐道，“你不要間斷，聯係海麵，直到聯係上為止！無良，你幫我一把。”

    你要幹什麽？”

    我們這次攜帶了四十米左右的繩子，我想去潛水器下麵看一看，地麵到底距離我們有多遠。”

    然後呢？”

    別忘了，在我們之前有海水落進來，沒準兒下麵是水麵。如果這樣，我們興許可以跳下去逃生。”

    有道理。但是，讓我去吧。”

    這次讓我來。這樣的下降隻能依靠上麵的人的力量，所以你留下來勝算更大。”

    可是太危險了，鬼知道下麵的黑暗裏都有什麽。”我發現我真的特別不想讓陸飛冒這個險。

    別爭了，我們應該互相理解，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

    說著，他從小儲存櫃裏把繩子找出來遞給我，之後她開始脫外套，這時我才發現，她的外套裏穿了一件緊身衣，看上去冷酷而性感。

    我把繩子捋好，一端係在潛水器的把手上，中間繞過一根鐵樁子，另一端綁在陸飛身上。

    看著她熟練地把繩子覆蓋全身，隻留下手臂和雙腿，我忍不住問道：“你綁繩子的手藝，是怎麽學的？”

    手藝？”陸飛先是一愣，隨即大笑，“你放心吧，我可沒有特殊的癖好。”

    我……”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的確想到了那個。

    她抓著繩子，爬上潛水艙頂。我攥著繩子，盯著她的背影。她忽然轉過身來，眨了眨眼睛，說：“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試試。”

    不等我回答，她靈巧地倒豎進來，吻在我嘴上，然後又靈巧地消失了。

    繩子從我手心滑動，不多時她出現在監控屏幕上，朝我豎起大拇指。我找金屬樁子前坐下，扳動扳手。

    繩子迅速滑行，陸飛在攝像頭裏走遠。待到下落速度過快時，我又擰緊扳手，讓繩子停下來。

    如此循環往複，陸飛緩慢地下降到黑暗中。我讓操作員把探照燈對準她，發現她隻剩下一個小點兒。

    我的心裏除了緊張，還有空洞。因為我發現剛剛她那簡單的一吻，居然真的把夢境中的美好帶進了現實。

    繩子很快用完，我來到操作台，關掉探照燈又重新打開。閃爍代表已經到底，之後陸飛開始用手電搜索地形。

    大概五分鍾以後，陸飛的手電轉過了，閃爍幾下。

    我招呼女操作員，來到樁子旁，告訴她如何操作扳手。然後我用力拉動繩子，把陸飛從下麵提上來。多餘的繩子從樁子上繞過去，由操作員過度到另一邊，之後再擰緊扳手，固定住繩子。

    合作幾次，配合漸漸熟練，我們加快了速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