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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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昭然很早就想說這句話了,喬何對喬白而言大概是可有可無的,如果無傷大雅的話可以救他幾次,但如果連自己都忙的脫不開身,那就自然而然不會再管,說喬白冷血也好,說他無情也好,別扯什麽喬何是無辜的,喬白的悲劇,是那三個人造成的,而不是單獨的某個人,更何況喬何當初對他抱著的可也絕對不是什麽善意。

    喬何微微一愣,他沉默著垂下了眼瞼,半晌,方才開口,“我會跟喬白說的。”

    席昭然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她卻也不想喬白因為自己有什麽閃失,她很自私,自私到即便全世界的人都死了,她都不願意自己的愛人受到哪怕一點的傷害。

    “你不用覺得不舒服,其實,我也存著利用喬白的心思,雖然嘴上說我不需要他的幫忙,說我跟他沒關係,可我能走到今天這種地步,我知道,一切都是喬白的功勞,昭然,有的時候,我活的很累。”喬何苦澀的一笑,聲音中帶著一抹痛苦。

    席昭然有些警惕的盯著人,一切的仇恨都源於這樣複雜的感情,她不會容許喬何做出任何傷害喬白的事兒。

    “其實,他要比我好很多,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這種事情了。”喬何看著席昭然戒備的模樣,心疼的無以複加,可那又怎麽樣呢?他能怨誰?是他自己親手將席昭然給推開的,即便沒有喬白,他這輩子也再也沒有希望了。

    一錯再錯,最後無法挽回,說的就是他,除非將席昭然的記憶重新洗牌,忘記了那段過去,不然的話,他將沒有任何機會。

    “以前也恨過他,怪過他,不過也隻是那個時候不懂事,現在想想,真的覺得幼稚的可笑。”喬何苦笑一聲,“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做那樣的蠢事了,人這一輩子,真的是蠢一次就夠了。”他站起了身,“昭然,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我沒有犯錯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席昭然搖頭。

    “我知道了。”喬何抿唇,雙手握緊,“你後悔過嗎?”

    “沒有。”席昭然回答的十分果斷。

    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喬何也沒有什麽可驚喜的,這就是席昭然的性子,如果她說後悔,他近日也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因為還有恨意,所以就會後悔,就會將那個人給記在心上。

    心如止水,說的大概就是席昭然對他現在的感覺,但也有可能是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不管是什麽,他都知道,他跟席昭然那已經徹底的淪為了陌路人。

    喬何走了,雖然了結了自己的心事,但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就不應該過來,不知道答案的時候,渴求答案,知道答案了之後,他卻又後悔了。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他又能怪的了誰呢?

    喬何知道自己誰都怪不了,所以也就隻能自己將所有的苦果往肚子裏吞。

    其實羅納德有一句話說的很多,他真的比不上喬白,就算是他站在了跟喬白同樣的高度,也同樣比不上對方,這是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就算是他不甘心,他也無可奈何。

    有人也勸過他,讓他找一個人重新開始,但他卻不想,也不願意了,或許就是執拗的覺得隻有這樣他才能恕罪,才能在來世的時候得償所願,已經對不起了席昭然第一次,那麽就不會對不起第二次。

    他就是執拗的守著這些道理,讓人覺得很傻,但他卻覺得這是自己罪有應得,所以他便不會讓任何人跟自己的關係太過親密,因而杜絕了一切可能,因為他也知道,他不是一個自製力很強的人。

    內心的弱小也就注定了會輕易的動搖,他不似喬白那般,可以真的一生守著一個人,哪怕那個人不存在了,也依然會守著。

    但也或許有的時候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想去重新開始,而是他們執拗的為一個人而守著自己的心,固有的那個地方,不想讓任何人占據,因為他們值得。

    喬何抬眸看著湛藍的天空,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因為不管他為席昭然做什麽,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就永遠不會再成為開始。

    席昭然說的平靜,但她的心中其實也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般淡然,滄海桑田,有些事情是時間可以抹除的,但有些事情卻隻能變淡,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再次提起的時候才會覺得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時鍾哢噠哢噠的走著,有些事情,就算是你害怕著,你恐懼著,亦或者你期待著,它終究都會到來。

    羅納德終於從自己的書房出來了,他站在了樓梯口,看著從上麵走下來的席昭然,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準備好了嗎?”

    “如果我說沒有呢?”席昭然苦笑一聲。

    “那還真是遺憾,我不會再給你太多的時間了。”羅納德聳聳肩,他朝著席昭然伸出了手,“走吧。”

    “嗯。”席昭然點點頭,她握住了羅納德的手,“小叔,你要記得告訴我,我愛的人是喬白。”

    “好。”羅納德小心的應下,“放心好了,那隻是最壞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難道不是植物人嗎?”席昭然笑道,神色輕鬆,她捏緊了手機,漆黑的屏幕倒映著別的影子,剛剛結束的通話,對方的聲音都好似還在耳邊響起,但席昭然卻覺得那些記憶像是上輩子的一般,有些事情,一旦錯過了,那可就真的是一輩子的事兒。

    席昭然坐進了車子裏,她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鳳眸之中一片迷茫。

    “席,你應該知道的吧,一些人在大腦受到創傷的時候一些下意識的反應。”羅納德寒聲提醒道。

    席昭然心中一顫,她捏緊了拳頭,鳳眸之中慢慢的浮現了一抹恐懼跟哀傷,她當然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曾經寫心理學科目論文的時候,她所研究的課題就是這個。

    人的身體在一些人的眼中遠比那宇宙的奧秘更多,如果不是因為生活所迫,她說不定真的會致力於研究這些,真實存在的人體,與那些下意識的反應還有大腦區域的無窮奧秘。

    但可惜沒有如果,她也會與那些人一樣,在受到傷害的時候,下意識的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發覺,也同樣的不被她自己發覺。

    遺忘,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但也正因為記的太深,太過重要,所以才會被隱藏在誰都不知道的角落,以至於連自己都不知道。

    “可這種事情也不是我能控製的,小叔”席昭然麵露乞求,“你幫幫我啊。”

    “這種事情,隻能你自己幫自己,現在聽我的,席,你要對自己進行催眠,什麽都不要去想,放鬆自己的心情,你就算是不相信你自己,也至少要相信喬白,你要相信那個人的可怕跟狠心,他對自己狠,對別人也會更狠,他不會放手的,知道嗎?”羅納德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你現在隻需要記得,你相信喬白,無條件的信任那個人,是可以將自己的性命給交托出去的人,僅此而已,懂嗎?”

    “嗯。”席昭然抿唇,重重的點頭,她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放鬆起來。

    在這座異地的城市繞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席昭然都已經忘記了到底換了幾輛車子,等他們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四個小時以後了。

    燈光照亮了整個研究室,也不知道是在地下還是地上,席昭然一直都沒有將外界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很多事情也就不曾在意過。

    一道門打開,或是熟悉或是麵容的映入了眼簾。

    “小然。”

    方儒看到人的時候還是十分驚喜的,每次他想到當初跟席昭然相處的日子就覺得是在做夢一樣。

    “方哥。”席昭然笑著點頭,心中也湧出了一股暖流。

    “好久不見了,還好嗎?”方儒克製著自己,因為他擔心自己一個放鬆就會忍不住將人擁進懷裏。

    “嗯,很好。”席昭然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抱了抱人,“這次要麻煩方哥了。”

    “應該的。”方儒咧嘴笑了,儒雅的臉龐上笑容燦爛。

    “昭然。”賀琅也衝著她露出了一口小白牙,“不要緊張,你要相信喬白。”

    “難道你就不能對我自己有點信心嗎?”席昭然笑著,伸手錘了人的肩膀一下,“我自己可也是很強的。”

    “嗯嗯,當然知道你強,但是喬可是比你更強啊,所以這是應該的吧,相信他,不管什麽樣的困境他都能化解,他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你的離開,知道嗎?”賀琅肅聲說道,這次的手術究竟有多麽大的風險,隻有他們真真切切的參與進來的人才知道。

    有的時候未知的事物會讓人恐懼,但有的時候,那些已知的事情有的時候比未知的東西還要更加的讓人膽寒,之所以比不上,那是因為你知道的還遠遠不夠。

    “安啦,我有分寸的。”席昭然點點頭,她看著已經布置好的手術台,雙唇微抿,“開始吧。”她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手中卻依然捏著手機,那上麵寫著很多東西,很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