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過節學校放出消息來，三天假期，不過，住宿的同學卻沒能占多少便宜。學校準備在元旦前夕組織一場盛大的聯歡晚會，以此體現出瓏雲高中寓教於樂，學生勞逸結合的優良校風。

    然後，住宿的同學都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回去（一波惆悵臉）。

    為此不少學生怨聲載道，對活動的積極性不高，部分人根本不願意參加晚會。為此老師們不得不出謀劃策，擺道理，講條件，把每個班的文娛委員集合到一起談話，恨不得求爺爺告奶奶地希望自己班上的學生們能給個麵子表演一兩個節目。自己的麵子事小，總不能駁了校長的麵子。

    最後高三四班全體學生（除了蘇夏和顧城）和班主任何玉梅達成了協議，決定元旦三天沒有作業，零負擔地準備元旦晚會。女生們（除了蘇夏）集體要求作為班裏顏值擔當的顧城同學，必須露臉參加演出。

    然後我們的顧同學一直臭著張臉，好似全世界都欠了他錢。蘇夏瞧見了，忍不住幸災樂禍！

    老師，我不想參加！”顧城冷著臉提出了抗議。要知道，公司一周年的年會上他都隻是上台致個辭而已，表演節目這種事，等同於在大眾麵前扮小醜，他想想都覺得背後涼嗖嗖的，仿佛能聽見別人對他的指指點點和嘲笑……

    為什麽呀顧城同學？”老師溫和地開導他，“你就當是為了班級的榮譽，這可是一個你為班級爭光的好機會呀！”

    你要是擔心自己沒有才藝可以展示，你可以唱支歌跳個舞什麽的，或者來個詩朗誦也行，總之你往那舞台上一站，我們班就挺有麵子的！”班主任笑的眼睛都眯一條縫了。

    下麵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蘇夏聽她這麽說也忍不住要笑出聲，其實她知道顧城不是沒有才藝，雖然他是理科生，但是他是一個文藝範的理科生，吉他彈得相當好！

    一開始知道的時候她還不敢相信，她總以為他那樣的人不是應該彈得一手好鋼琴，或者憂鬱深沉地抱著大提琴演奏，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才能顯示出他孤冷高貴的氣質嗎？

    然而，她聽他彈過一次吉他，應該算是偷聽之後，她對他刮目相看。

    那時她懷孕剛滿三個月，過了危險期，她忍不住想去街上轉轉，呼吸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覺得自己快悶壞了。婆婆葉嵐讓司機載她到自家的百貨商場逛一逛，散散心，喜歡什麽就買，反正刷的是顧城的卡。

    她四處走了走，腿有些累了，一個人逛街並不愜意，何況還挺著個肚子。她不想逛了，就坐電梯去頂樓打算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歇一歇。

    到了頂樓才發現人真多，幾乎每家都坐滿了人，蘇夏不想一個人在那傻等，就又折騰地下了樓，打算去附近看看有沒有KFC或者咖啡廳裏坐一坐。

    這邊她沒有來過，繞著繞著就走進了大樓旁邊的小巷，看起來像是一個老胡同，與這嶄新繁華的都市格格不入。這讓她想起了瓏雲鎮。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往巷子裏走去。

    青色的磚，黑色的瓦，半白色的牆，高低不平的屋頂，彎彎曲曲的小道，有三三兩兩隻燕子在簷下嘰嘰喳喳。抬頭望去，三月初的天空，是湛藍的碧。

    蘇夏感到神清氣爽，所有的煩惱和困惑仿佛一掃而光，此刻覺得連之前的孕吐想起來都是格外美好的。

    她慢慢走著，這裏的每家每戶都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門敞開著，院子裏長了些花草。年邁的老人們在院子裏曬著太陽，有頑皮的三兩孩童跑來跑去，年輕的主婦在一旁晾曬衣服，一邊訓斥著搗蛋的孩子。

    溫馨和睦，活色生香，這大概是蘇夏最直觀的感受。

    再往裏走，是一間間小商店，賣的東西琳琅滿目，衣服鞋子飾品等等，應有盡有，不過大都是古色古香的。

    轉角處有一家咖啡店，蘇夏想去坐一坐休息一會兒，走近一看才發現並沒有營業。門把手上掛著牌子，蘇夏湊近一看，上麵寫著：店主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賺錢，隻想睡覺。

    蘇夏忍不住笑了，有趣任性的人呐！

    繼續沿著小道往前走，右手邊是一家樂器店。蘇夏就是在這裏碰見了顧城，但當時，蘇夏並沒有打算進去。

    她從旁擦肩而過，沒走多遠，是低沉性感的歌聲吸引著她又折了回來。

    然後，她看見了顧城。沉浸在音樂裏的顧城。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他放鬆地彈奏著，歌唱著，渾身散發出慵懶隨意的氣息，就像坐在蒼山洱海間，自在愜意……

    她不知道顧城會來這樣的一個地方，她總以為他就該是那種坐在寫字樓的辦公室裏處理文件簽簽字開開會對下屬發發脾氣的人。

    那是蘇夏第一次對顧城有心動的感覺，為他們唯一能有一絲相似的幸運竊喜。她喜歡的，就是那樣平靜溫和的顧城，沒有防備沒有冰冷的盔甲，有血有肉有感情的顧城。

    但是她知道，他在她麵前，永遠也不會是那個樣子的……

    蘇夏搖了搖頭，自己在想些什麽呢，顧城，已經變了。連帶著那時候的顧城也都變了。

    我不想表演！”顧城心裏頭窩火，難道要他在這群小屁孩兒麵前搔首弄姿嗎？（搔首弄姿誇張了點，這是顧大大的內心詞）

    顧城，你就當為了班級做貢獻嘛！”班長孫靖勸他。

    要做貢獻你去做。”顧城正色道。

    ……”全班沉默，孫靖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顧城啊。”何玉梅看他這樣，其實心裏犯嘀咕但又不好明說，隻好婉轉地表達。“其實老師也不想強人所難，但是你看我們班，成績好的倒不少，才藝出眾的卻真是沒有！”

    何玉梅直搖頭，唉聲歎氣。

    論成績，他們四班的平均分可是高三裏的佼佼者，尖子生也有好幾個，不說別的，前十名裏也有個四五名，有時候顧城還能排到第一第二。

    但是說到才藝娛樂方麵，就挺拿不出手了，體育差動手能力差，校園十佳歌手也完全沾不上邊，總之就是一群隻會學習和隻會瞎玩的孩子。

    想到這些，何玉梅更頭疼了。

    這節課不上了，你們自習吧。”何玉梅搬來張凳子坐到講台前，“你們該看書的看書，該做題的做題，有什麽不懂的上來問我。”

    顧城依舊沉默，麵不改色地拿出課本來翻一翻。和蘇夏一樣，饒是曾經成績再好現在也幾乎忘光了，所有的知識點都需要重新拎起來在腦子裏再過一遍。

    高三還是需要努力的，這個努力關係著他以後能不能做的了自己喜歡的事，而不是被迫地選擇去讀建築係，從事一個自己非常討厭的行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