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元旦放假回去，一定要抽出時間陪陪沈妍。顧城在心裏做了決定。

    土豆絲和肥腸好了～”廚房裏傳來老板（兼廚師）的吆喝聲。

    來啦！”老板娘回應著，從門外一溜兒小跑地進來了。

    隨後顧城的兩道菜被端上了桌，他拆開旁邊的一次性筷子，準備吃飯。

    味道還是一樣，盛菜的盤子也是一樣，就連炒菜和端菜的人也是一樣的。顧城夾了一筷肥腸，滿意的咂咂嘴（男神吃飯居然咂嘴，感覺有點小失望呢）。

    他喜歡這種一成不變，享受著這單一卻安穩的一切。

    吃完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了。路上幾乎沒有什麽人了，隻有來往的車輛在穿梭著，路燈此時看起來似乎也覺得明亮了許多。

    顧城戴上之前一直塞在包裏的帽子，背上包，準備回家。

    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忽然從右側衝了過來，一個趔趄，不小心撞到了顧城。

    對不起對不起！”說抱歉的卻是跟在她身後的小夥子。也是約摸二十來歲的樣子。

    沒關係。”顧城搖搖頭。

    小夥子一把拉住身前的姑娘，來來回回仔細看了一遍，心疼地責備道：“傻瓜你跑那麽快幹嘛？萬一撞到的不是人怎麽辦？”

    what大兄弟！不是人？顧城唇角微微上揚。

    沒關係啦！”姑娘扯著小夥子的手臂，催促道：“快點快點，我要吃那家的巧酥熱旋風，再晚人家就關門啦！”

    好好好，知道了！”小夥子攬過姑娘的肩膀，順勢親了她一口。姑娘害羞地低下了頭，再沒有剛剛毛毛躁躁的樣子。

    顧城想起了自己的二十多歲。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寂寞。一想到要一個人回到那個公寓，麵對一屋子冰冷的家具，沒有人可以說話，這個年紀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夜間娛樂活動。顧城覺得，這樣活著太單調了！

    如果他不曾那樣富麗堂皇地恣意生活過，如果他從未擁有過那些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曆，或者他已經全部都忘了，那麽他可以安安靜靜地繼續他高中生該有的生活方式和態度。可是他什麽都沒忘，他根本不是這個年齡層次的人，他要自由，他想衝破這禁錮和枷鎖……

    他想起了沈妍的陪伴，他感覺自己此刻迫切地需要她。

    於是他快步走回家，一打開門就直奔臥室拿手機。通訊記錄上顯示著沈妍的未接來電3，顧城倍感欣慰。

    他回撥過去，等待了10秒鍾，那頭傳來沈妍柔軟的聲音：“顧城～”

    嗯。”顧城應道，“妍妍。”

    你怎麽這麽久才回我電話啊？”未等顧城開口訴說想念，那頭就傳來沈妍的埋怨。

    今天老師拖課，放學稍微晚了一會兒。”顧城道，“妍妍，我想你。”

    那邊沈妍的臉上浮起兩坨紅暈，有些害羞地回應道，“我也好想你！”聲音糯糯的，砸在顧城的心窩裏，一股燥熱感油然而生。顧城煩躁地扯開衣服。

    還好不是天天見麵，顧城慶幸，不然他真擔心自己可能會犯下不該犯的錯誤。

    我不和你說了。”沈妍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我爸媽他們快到家了。”

    好的，那你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是！”

    沈妍快速掛斷電話，她已經聽見了鑰匙在門鎖裏扭轉的“哢噠”聲，接著就傳來了爸媽交談的聲音。

    怎麽客廳的燈還亮著，妍妍睡了嗎？”是媽媽崔淑芬。

    應該睡了吧，臥室裏好像沒有燈。”爸爸沈輝關上門，接著說：“這孩子，睡覺也不知道把外麵的燈關了。”

    是啊，多浪費呀！”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淑芬啊，你也洗洗睡吧，累了一天了！”

    嗯，待會兒你把衣服洗一下。”

    好嘞！”

    ……

    外麵安靜下來，不再有人說話。沈妍鬆了一口氣，把捏在手裏的手機塞進抽屜裏，悄悄鎖上。

    手機是顧城轉校前買給她的，父母並不知曉，也不知道她和顧城之間的關係，她也不敢說。

    父母為了讓她上S市的實驗中學，是想盡一切辦法求來的。

    沈妍的成績不算差，但也不是特別好的，能上市裏最好的學校，是沈輝托了一個遠房親戚家的一個親戚的朋友，訪了十幾回門，送了多少禮，說了無數遍的好話才換來的。

    沈妍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顧城轉學的時候她隻能安然接受，因為她沒辦法腆著臉讓家人也給她轉學。她知道她付不起那個代價。

    這個空蕩蕩的家，就像一口井一樣圈禁著她這隻小青蛙。

    這個兩室一廳的房子，到現在都沒有好好裝修過，隻是簡簡單單地刷了白牆，不是好材料，現在都開始剝皮了。也舍不得用木地板，貼的最便宜的瓷磚，所以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裂縫了。還好這兩年手頭稍微寬鬆了點，母親多添置了一些家具和電器，總算是有了個家的樣子。

    這是當時父母工作的廠子倒閉後，分到的房子。老家的房子太破舊了，一次狂風暴雨後徹底地倒了，然後一家人就都搬到了這裏。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

    後來父親開起了出租，母親就一直在給人家打零工，常常加班到很晚。父親從學校接回沈妍正好去交車，然後再去母親那幫會兒忙，忙完和母親一起回家，所以沈妍每次給顧城打電話的時候父母都是不在的。

    隻是今天，顧城回來的太晚了些。

    沈妍躡手躡腳地爬到床上躺著，在黑暗中盯著沒有天花板的牆壁，默默地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成為有錢人，哪怕不擇手段！

    她受夠了這樣的日子，自從搬到S市後，平時用點電和水都要斤斤計較，崔淑芬每天為油鹽醬醋的事情就要嘮叨好久，幾毛錢的事也要說個半天。而她的父親沈輝，天天除了愛做白日夢就是愛喝酒，總是跟別人吹噓自己有個貌美如花的青梅竹馬去做了演員，成了大明星。

    就老家那個破房子破地方，還能在雞窩裏生出隻鳳凰來？

    沈妍嗤之以鼻，把頭蒙在被子裏。

    我一定要嫁給顧城！”黑暗裏，沈妍悄悄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