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一直默默聽著沒有說話的沈妍此刻終於開了口。

    如果，我是說如果……”沈妍強調，“如果你告訴他們宋阿姨已經去世了，他們會懷疑嗎？”

    沈輝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不解地問她：“為什麽要說她去世了？”

    我隻是說如果！”沈妍再次強調，“他們會懷疑嗎？”

    沈輝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他仔細思索了一下，應該不會。

    首先，他們根本找不到宋茹，所以才會找到他；其次，宋茹和所有人都斷了聯係，說不好就真的不在了。

    可是，妍妍這樣問……

    沈輝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好。”沈妍長呼了一口氣，“那請爸爸告訴他們，宋阿姨已經去世了，隻留下一個女兒。我就是他們要找的宋阿姨的女兒！”

    你說什麽？”沈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女兒的意思。

    我說，我想冒充宋阿姨的女兒。”真的說出口了，沈妍反倒沒有那麽害怕了。

    剛剛這個想法就在她腦海裏不停地出現，她想過好日子，她想要一個體麵的父母。可是這一切，對於現在的她而言，隻是虛無！

    有這樣低俗貧窮的父母，她怎麽可能有機會嫁給顧城？

    而如果成為了宋阿姨的女兒，那麽一切就都不同了！即使隻是私生女，地位和身家也不會比她現在的差，說不定用點心，還能從灰姑娘變成公主。

    她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一定要抓住！

    你——你怎麽能——能有這種想法！”沈輝已經激動地快要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我為什麽不能這麽想？”沈妍伶牙俐齒地反駁：“你們能給我什麽？很多的錢還是優越的生活條件？”

    馬上我就要上大學了，靠你們那點微薄的薪水，我能在大學裏抬得起頭來嗎？到時候同學們問我父母是做什麽的，我說你是開出租的，媽是小作坊裏做手工的，不丟人嗎？”

    丟人？沈輝被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用手指著沈妍，指尖控製不住地顫抖著。

    爸，算我求你好嗎？”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過分了，沈妍換了個語氣，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心平氣和地對著沈輝說：“我們家的條件爸爸也清楚，真要供我念大學的話肯定是入不敷出，我自己過得不好你們也過得緊巴巴的。”

    現在有個這麽好的機會我們為什麽不利用呢？這又不是什麽殺人放火的事，我們又沒有犯法。”沈妍循循善誘，“我也隻是想為你們減輕點家庭負擔，就算他們認了我，我依然是你們的女兒，一輩子到死都是！我可以發誓！”

    說完沈妍就舉起手來發誓。

    沈輝見狀，也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麽，看來女兒的這個念頭是根深蒂固搖不動了！

    他兩眼一閉，靠在車座的後背上，兩行濁淚貼著麵頰流了下來。

    這事……我不好一個人做主。”沈輝說，“我得回去和你媽說。”

    行啊！”沈妍心裏有點小開心，對於崔淑芬，隻要激怒她就行了，反正她今天已經和她鬧狠了，就差讓她掃地出門。到時候她可以順著話頭連滾帶爬地爬出這個家門！

    等到沈輝像做演講似的把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和崔淑芬說完後，崔淑芬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盯著桌子上的水杯。

    那杯子早就被摔掉了一個角，可是她沒舍得扔，依舊每天都在用它喝水。雖然她也擔心哪天會不小心把自己的嘴巴割破了，但總覺得運氣不會那麽背。

    沒想到，嘴還沒有割破呢，就有人要把她的心給割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呀！崔淑芬想，於是她抬起眼來看了看沈妍……

    映入眼簾的，是女兒一臉的冷漠和嫌棄，還有著非要認賊作父的堅決。

    崔淑芬的心啊，像是被人挖出來扔進了熱油鍋，煎啊熬啊，炸成了咯嘣脆的幹，一捏就碎成了渣！

    漫長的沉默，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承認，她是對女兒不怎麽好，可那終究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養的女兒啊！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她是節儉，可那全是為了生活，住在這個大城市裏，她沒有辦法不精打細算。你說上個街哪有不花錢的？去個菜市場哪怕你就買把蔥吧，也沒有人會白送給你的呀！

    她每天都在不停地算計計算著一天的開銷，去小作坊做手工都是很早就起來，搭沈輝的順風車去，然後一個人站在門外兩小時，等著人家來開門再進去。中午那邊不提供午餐，她就帶著兩個鹹菜饅頭，問人家多要點熱水湊合著填飽肚子。有時候晚上要加班，也是兩個鹹菜饅頭，等著沈輝交完車開個摩托車過來陪她一起再做一兩個小時，然後回家。

    她就是這樣每天把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也是這樣一分一厘地把錢省下來給女兒上學，買衣服，買吃的。

    她是一無是處，可是沈妍什麽都很優秀，她每天在作坊裏和人聊天時，話語間流露的都是對女兒的誇讚和自豪。

    沈妍要花錢她從來都很舍得，所以就算是在學校裏，也沒有誰知道沈妍家的真實狀況。按照沈妍在學校裏的一套說辭，她的父親應該是商人，母親則是護士長，家裏條件不算特別有錢但至少也是小康水平。

    而這，也是崔淑芬和沈輝知情並且默認了的。他們知道自己的樣子太過於難堪，不想丟女兒的臉，所以每次去接她時都要換套最好最幹淨的衣服，以襯得上她所說的那些職業的體麵。

    可沈輝不知道的是，他在女兒的口中，卻並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同一棟樓多次蒙受母親救濟的一戶窮人家的叔叔。因為心裏過意不去，為了報答恩情，才每天來接送她。

    沈妍將自己以及家人的形象刻畫的無比偉大，善良和美好，自然獲得了同學們的喜愛，能吸引到顧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是謊言總會被戳破，所以她急於圓謊，不得不出此下策，想要偷梁換柱來謀求安穩。她知道，一旦上了大學，顧城身邊優秀的人會越來越多，她建立在謊言上的愛情會防守的更加艱難，所以她要真真正正地變成她虛構故事中，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