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各為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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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跟著溫子恒回了天機教總壇。

    一路上兩人也沒多說什麽,李玄本就是擅長動手而不動口的人,而溫子恒,雖說一張嘴皮子很是利索,不過他與李玄實在不熟,也沒有多說的必要。

    總壇還是那副樣子,李玄也有兩年沒有回來過了,雖說大體還能記得,細節的地方卻是記不清楚了。

    溫子恒依舊捏著扇子兀自走在前頭,他畢竟是小教主的發這兩年又暗中投靠了季出野,在天機教中也算得上是混的不錯的人了。溫子恒一路帶著李玄往裏走,一邊與迎麵走來的人互打著招呼,看起來溫子恒的人緣還是不錯的。

    他將李玄帶到一處屋子的門前,那屋子裏頭沒什麽特別的,極為尋常的一間書房,在教中也不起眼,是以裏頭也沒有什麽人打掃。溫子恒輕車熟路地走到一處書架上,按了按上麵的機關,書架緩緩轉開來,露出了後頭的一條暗道。溫子恒轉過頭來挑著眼角衝他道:“季長老就在裏頭了。”

    李玄低下頭整了整衣服,便隨著溫子恒一道進去了。

    這暗道挺幽深,兩側牆壁上每隔一段路就豎著兩支火把,恰好能照清楚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可是畢竟是火把,所能照到的也有限,是以這屋中總給人感覺十分陰氣。

    李玄向身後看了看,有些不確定地問溫子恒:“季長老真的在這裏嗎?”

    溫子恒卻是頭也不回地直直往前走,邊走才邊向李玄解釋:“此處是長老平日裏暗地裏見手下的地方。你回總壇是偷偷摸摸的,你覺得長老能光明正大地見你嗎?”李玄想了想覺得也是,畢竟他來總壇來的不光彩,誰都不想將這件事情鬧大了,小教主還年輕成不了什麽事,不過那個顧孟是塊老薑了,若是當真讓他也曉得了這事,那可就不好辦了。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陣,李玄瞧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深黑的鬥篷,身形倒是和季出野別無二致。他瞧了溫子恒一眼,溫子恒笑了笑,示意他上去打個招呼。

    李玄上前兩步揖了一揖,道:“揚州分壇李玄見過季長老。”

    黑袍人聽到後轉過了身,露出一張帶著皺紋的臉,與李玄道:“這回揚州之事,你可查清楚了。”

    李玄的麵僵了僵,這回他回來的急,事情自然還沒來得及細查,是以他隻得躬著身子垂頭道:“尚未。”

    不過季出野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隻不過是例行公事一般問了問,若是他當真查出來了倒是讓他驚訝了,此時李玄的回答倒也是意料之內。季出野將兜帽摘了下來,臉上不露絲毫的表情,道:“好在我們時間尚夠,教主那邊的消息封鎖住了嗎?”

    溫子恒微微低頭,恭敬道:“封鎖了。”

    季出野微微鬆了口氣,神依舊是沒有動過,他從前跟著老教主一道混了那麽多年的江湖,何種大風大浪未曾見過,如今這樣的小混亂於他而言不過是替他平日裏的生活加了道料。

    溫子恒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著季出野發話,他在教中行事一向是張揚的,李玄在揚州也有數次聽聞了溫子恒的名聲。畢竟是個與小教主一道長大的青年才俊,武功與頭腦也在許多人之上,況且年少輕狂,張揚些也沒什麽。

    不過李玄倒是沒想到,一個無法無天的人竟然能被季出野治理得服服帖帖。

    “按照教規。”季出野緩緩開口,“你必然是難逃罪責。不過如今這事若是不讓那小子知道,先著手派人去查清楚究竟是何人作亂,屆時便能減輕你不少懲罰。”

    李玄一聽季出野這口氣,還是願意幫自己的,急忙俯身拱手道:“多謝季長老費心,屬下治理不力,讓長老操心了。李玄在此先謝過季長老。”

    雖說說的都是些客套話,然這客套話也都是難免的,李玄擺了擺手,示意李玄自己明白他對自己的忠心,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暗中查明白分壇中的勢力分布。

    季出野抬手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考李玄鎮守揚州這麽久都沒有出過事情,怎的小教主一回來就出事?以小教主的頭腦,還掀不起這麽大的風浪,莫非是顧孟那邊?故意等燕行雲回來,就是要給自己使個絆子?

    想到這裏他眯了眯眼睛,眼中的凶光一閃而過。

    “你們去吧,此事必須在小教主得知之前就有結果!”

    “你說什麽?”燕行雲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揚州那邊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溫子恒和和氣氣地替他收拾好被震翻了的茶水,一邊瞧了一眼前來打小報告的顧孟一邊安慰燕行雲:“消消氣。”

    說著又替他重新上了杯茶。

    燕行雲對溫子恒仍舊是那副笑眯眯的好脾氣,不過這時候就算是笑也蓋不住他的怒氣,是以他隻是冷著臉接過了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茶,示意顧孟繼續說下去。

    顧孟見小教主發這麽大火也是頭一回,心中暗道原來小教主也是會發火的,接著他便又道:“確實如此,揚州是老季管的,如今出了這事情,他急著往下掩呢。”

    “犯了教規還想掩蓋事實?這季出野是要造反了?”燕行雲此時看起來怒火衝天,一張俊秀的臉都氣得泛了紅。

    顧孟唯唯諾諾站在一旁。

    如今他算是和燕行雲結了盟,憑他的實力是鬥不過季出野的,雖說這小教主也沒什麽用,不過畢竟還是名義上的一教之主,他若是搬出什麽令牌來壓季出野,季出野這老狐狸也說不出什麽話。

    “蚊子,按照教規,揚州分壇主該如何處置?”

    溫子恒挑著漂亮的狐狸眼回道:“解除職務。”

    “那便如此辦。”燕行雲擱下杯子站起身,“蚊子你替我將李玄召回來。”

    溫子恒應了一聲,正準備走的時候,顧孟在一旁火上澆油道:“據探子來報,李玄已經回到總壇了。”

    燕行雲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沒有明白顧孟話中的意思:“什麽?”

    顧孟解釋道:“據說是季出野那邊早就得到了消息,將李玄召了回來,壓著這事兒不讓賢侄知道呢。”說罷顧孟抬了抬眼皮,準備瞧瞧燕行雲的神變化。

    果然,燕行雲聽他這樣一說,頓時怒從膽邊生,又是一拍桌子,道:“去找季出野!”

    顧孟往後退了兩步,給燕行雲讓出一條道。燕行雲頭也不回地帶著溫子恒走出了房間,顧孟瞧著他那副衝動的模樣,嘴角不由上翹了些許這個小子果然還是太不穩重了,旁的人一挑,他就上鉤。不過也好,借他的手打壓打壓季出野,好讓他不要那麽肆意妄為。

    燕行雲帶著溫子恒裝作是怒氣衝衝的樣子出現在了季出野的房間裏。

    揚州的事情是燕行雲一手挑的,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是以所謂季出野封鎖消息、顧孟又來暗地裏告知,不過都是他配合他們演戲罷了。

    燕行雲瞪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也不與季出野客套了,怒道:“季叔叔,揚州的事情您倒是給侄子一個說法!”

    季出野聽罷,心中暗暗驚了一驚,不是說溫子恒已經封鎖消息了嗎?怎麽這小子這麽快就知道了?他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到了站在燕行雲身後半個身位的溫子恒身上,隻見溫子恒還是一副狐狸樣,眉宇間卻帶著淡淡的無奈,季出野便曉得事情有變。

    溫子恒果然有了動作,衝他比了個口型。

    待季出野看明白,他心中的怒火也蹭地跳了起來。

    溫子恒比的口型是“顧孟”。季出野在心中恨恨地冷笑了一聲,這個老匹夫,鬥不過自己就去找燕行雲當靠山,真是個沒膽子的廢物!

    不過按照這樣來說,想來揚州的事情就是顧孟幹的,這時候倒是他惡人先告狀想要反咬自己一口。平日裏燕行雲就信任顧孟比信任自己要多一些,這當口再出這樣的漏子,自己一心想要捂住不讓燕行雲知道,而顧孟卻顛顛地去告訴他。兩相比較之下,燕行雲往後會更相信誰豈不是顯而易見了。

    想到這裏季出野也不敢再坐著了,他比燕行雲矮了一些,還需微微仰視他。

    “看起來小教主都已經知道了,這一回是季某管教不力才讓分壇出了這樣丟人的事。季某自願領罰,革去長老之位。”

    溫子恒聽罷露出了驚訝之。

    燕行雲心說我知道你玩的什麽把戲,於是皺了皺眉,道:“季叔叔不必如此自責,這事與您沒有關係,要處罰自然也是罰那分壇主。季叔叔平日裏為天機教做了那麽多,我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懲罰,教眾還以為我是個是非不分的人。”

    季出野心下一沉,他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本來是指望燕行雲不再多罰李玄,而他若是真要罰自己,也不會有過重的懲罰,畢竟李玄統領的是揚州分壇,天機教中勢力最大的分壇。

    現如今他說的話雖不重,裏頭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的要罰李玄,半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季出野暗自想了想,道:“揚州此事事關重大,不如等查明白了再下定論。”

    燕行雲歎了口氣,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查清事實要等多久?隻怕等到那時候揚州早就亂套了。無論事實如何,李玄罪責難逃,也不配在任分壇主。這事便這樣定了,革去李玄職務,近日便派人去揚州上任。”

    “這”季出野本還想爭辯兩句,卻被燕行雲一個冷到極致的眼神嚇退了。

    他從未見過這個孩子露出過這樣的神,一時間他仿佛以為自己見到了從前那個老教主他這時候才意識到,說到底他們二人是父子。

    燕行雲一轉身甩袖就走,他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卻又回過頭來,斜眼瞥著季出野,道:“季叔叔,往後教中有任何事務,還請第一時間告知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