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召王妃，王良娣差點暈在宜春宮正殿門口。幸好趙姑姑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腰，不然隻怕要摔下台階去。

    扶著王良娣到內室的床上躺下，摒退了宮女內侍，趙姑姑一邊按揉著她的太陽穴，一邊道：“良娣何必如此勞累？既犯了頭風，這些個人稱病不見便是了。”

    王良娣苦笑，那苦仿佛浸透到了心裏，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瞧瞧，人人都盯著東宮，我哪敢行差踏錯，隻一處失誤，隻怕就是第二個蕭氏。”

    趙姑姑聽了這話，開解道：“蕭氏怎能跟良娣比？良娣可是為殿下生了兩兒三女呢，且個個是人中豪傑，哪像蕭氏，隻有個晉康縣主，還是那樣的品性。”

    王良娣卻笑得更甚：“是了，姑姑說得對，他看重我，不過是因為淳兒是我生的。你瞧瞧他，可有一點打從心裏在意我的意思？一個個新人進宮，當真是‘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娘親何時也開始讀杜甫了？不是隻喜歡讀樂府那些個情情愛愛嗎？”王良娣話音剛落，李暢便進了屋，說道。

    見自己女兒進來，王良娣連忙擦掉眼角的淚水，堆了個笑到臉上，道：“不過是你兄長前幾日把一本詩冊落在了這兒，我隨意看了幾句，也沒留意是誰作的。”

    說罷，把李暢拉到身邊坐下，道：“你這會子怎麽來了？不是應該在跟教習姑姑學女紅嗎？”

    李暢擔心地看著她，道：“趙姑姑使人告訴女兒，娘親方才暈倒了，女兒哪兒還學得下去，便告了假過來了。”

    王良娣故作輕鬆，道：“趙姑姑向來緊張得很，不過是一時起身快了，不礙事。不過你既來了，娘親倒有事要問問你。”

    什麽？”李暢問道。

    王良娣伸手把李暢的幾根碎頭發掖到耳後，看著自己的長女已長成了少女模樣，心裏的煩悶散了許多。

    接著道：“暢兒，你覺得代國公的三子郭鏦如何？”

    李暢愣了愣，道：“娘親問女兒這個作甚？”話一出口，卻突然意識到了答案，臉一下紅到了耳根，卻還是用蚊子般的聲音道，“以前去代國公府時見過幾麵，女兒瞧著他倒是極好的。”

    王良娣見狀，心裏有些欣慰，可又有些舍不得，眼眶不由得泛紅，道：“女兒長大了，要離開娘親了。”

    李暢見她哭了，連忙道：“娘親說的哪裏話，暢兒就算變成老太婆，也永遠是娘親的女兒。娘親舍不得女兒，那女兒便不嫁了。”

    王良娣聽了，心裏高興她的懂事，卻也是哭笑不得：“胡說，哪有不嫁的道理？罷了罷了，快回去學女紅罷，娘親還忙著呢，別在此躲懶了。”

    李暢聞言，又見王良娣已寬懷了許多，便告退了。

    姑姑，給賢妃娘娘遞個信兒，我明日去宮裏看她。”王良娣收起笑容，對一旁的趙姑姑道。

    郭府

    除了感謝，王良娣可說了別的？”郭老夫人聽郭念雲說完王良娣的回話，問道。

    未曾說別的了，王娘娘頭風發作，孫女沒說幾句話便告退了。”郭念雲答道。

    郭老夫人看向孟婆子，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才信了。

    遂有些不耐煩地把郭念雲趕回了瀟湘院，又讓丫鬟到前院尋郭晞議事。

    郭念雲帶著綠芷在郭府大院內繞了許久才到瀟湘院，才到門口，就見院內丫鬟婆子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坐在廊下的郭念清見她來了，招手讓她過去，道：“你可回來了，祖母沒有為難你吧？我讓凝春去正房打探，可那些個丫鬟婆子嘴巴緊得很，這大半日我這心裏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郭念雲拍拍胸脯，道：“也不看看我是何人的妹妹？怎麽可能被人為難？”

    郭念清聽了這話，笑罵道：“真是越發的油嘴滑舌！

    那我便不在此討姐姐嫌了，進屋瞅瞅我那些個東西去，可別被綠萍給弄壞了！郭念雲說著，便往自己的西廂走。

    娘子說這話婢子可不依，婢子何時弄壞過娘子的東西？”綠萍在屋裏聽到動靜，手裏捧著郭念雲的兩個瓷罐，作勢就要往地上砸，“娘子既如此信不過婢子，那婢子便真的摔兩個試試？”

    郭念雲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把罐子搶到懷裏捧著，道：“好姐姐，是我說錯了話，綠萍姐姐最是細致，平日裏把屋裏屋外管得有條有理，簡直是不可多得的一等丫鬟！日後我定給姐姐尋個好相公，讓姐姐成為京城最有名的管家娘子，如何？”

    綠萍見她拿走了罐子後又調侃自己，狠狠地跺了跺腳，扔了句“娘子最壞”便跑進了屋。

    留下郭念雲和綠芷在外麵哈哈大笑。

    郭念清在廊下見她二人逗樂，也笑了許久，才道：“雲兒，你如此寶貝那罐子，可是裝了什麽寶物？先前你說要做的東西，可做成了？”

    郭念雲見她問，立刻換上副得意的表情，蹭到她身邊，道：“姐姐可覺得我近日來脖子的皮膚變好了？”

    郭念清細細地看了會兒，道：“確實是更細致了些，顏色也更白皙了，看著竟比臉上的皮膚更好。”

    郭念雲神秘地湊到她耳旁，道：“這就是我前些日子做出來的香粉的效果。配好後我便拿脖子來試了試，擦了這些日子，竟還有養膚的功效。”

    怪不得我總覺得近日你的臉黑了些，原是被脖子稱的。這粉如此細致，看著竟像原本的皮膚一般。”郭念清稱讚道，“我原想著你就是瞎折騰，沒想到居然真有些成果。”

    郭念雲把手中的一盒香粉遞給郭念清，道：“統共就配了兩盒出來，這一盒便給姐姐吧。姐姐可要保密，對外不能說這是妹妹做的，若有人問起，就說是在東市一家叫做海棠春的胭脂鋪買的。”

    郭念清點了點她的鼻子，道：“機靈鬼，又打什麽壞主意呢？”

    郭念雲吐吐舌頭，道：“哪有什麽壞主意，姐姐照著說便是了，總不能讓他人知道堂堂郭府九娘子竟自己做香粉吧！待人家去問，那海棠春掌櫃說無貨了便是，省得麻煩。”

    郭念清想想，覺得她說得有理，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