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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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

    微風撫動樹葉, 發出猶如歌唱一般的輕吟。衝田總司在樹下抬頭, 透過斑駁的樹影, 能夠看到投下的光柱之中有粉塵飛動,就像是配合音樂的舞蹈。長發青年不禁眯起眼睛,啊, 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

    “不要擠啊, 都看不到了……”在他的身邊, 一群短刀們盡量縮小著身軀, 躲在樹後麵。由於一棵樹就那麽點大小,短刀們人數又太多, 盡管他們都是孩子, 但還是擠作一團。

    沒錯, 此時,短刀們帶著他們尊敬的審神者大人, 躲在大樹後麵,觀察著本丸某位老年人內番。

    “哈哈, 真不敢相信,主殿您居然同意了這個計劃。”鶴丸國永看著衝田總司,笑著說道。作為計劃的提議人, 鶴丸國永自然是要跟過來看看的。

    “沒什麽。”衝田總司搖了搖頭, 反而對鶴丸國永充滿好奇:“鶴丸君你臉上……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哦?您是說這個嗎?”鶴丸國永將臉上造型奇異的眼鏡摘了下來,這款眼鏡就像是各種聚會常見的惡搞道具一樣,惡搞的圓框墨鏡下麵帶著紅鼻子和胡須,鶴丸國永戴上之後顯得說不出的滑稽。

    “這是在萬屋購買的道具, 很有趣的樣子,而且可以將臉遮起來。”鶴丸國永不斷向衝田總司演示戴上、摘下的過程,於是在衝田總司眼中,白發的付喪神就不停地在正常、搞笑之中來回切換。

    “您要試試嗎?”鶴丸國永欣欣然的將麵具遞給衝田總司。長發青年搖了搖頭,敬謝不敏。他無法理解鶴丸國永對造型奇怪的眼鏡的偏執,不管是“good”款還是“look”款,鶴丸都曾經對此表示讚美。

    “來了來了。”短刀們騷動起來,隨即又像是怕被對方發現一般迅速沉寂下來。

    見此情景,衝田總司笑了笑,彎著腰對短刀們細心叮囑道:“先說好,看看就好,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

    “是~”短刀們悄悄的說道。

    遠遠的,就看著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提著鋤頭走了過來。很難想象付喪神也要做種地的工作,但事實上確實如此。

    獲得了人類的身體,就意味著需要正常的飲食,本丸後麵大片大片的耕地就是為此做準備的,種出來的蔬菜水果不僅可以滿足本丸自身的需求,有些產量豐富的本丸還可以拿出去進行販賣,又是一筆額外的手入。

    相貌俊美到不食人間煙火的付喪神拿鋤頭的樣子怎麽看怎麽維和,感覺就像他那樣的氣質高貴典雅的人,本就應該高高在上被供奉著。

    “唔……”也許是這種強烈的反差,讓短刀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紛紛皺著眉頭,盯著三日月宗近的一舉一動。

    與人口基數稱得上是龐大的粟田口一係相比,三條派可謂是人丁凋零。而且和視彼此為兄弟的粟田口或左文字不同,三條派中並未有兄弟這一說法,即便關係很好的今劍和岩融,也是以朋友自居。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三條一派不團結。

    也許是時間長遠,三條的刀身上總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曆史厚重感,綿長悠遠,躁動的心在他們身邊都能夠平複下來。

    除了還是小孩子的今劍,三條的刀都給人感覺成熟而穩重,睿智而寬容,這種真的是由時間沉澱下來的積累,巍峨不動,就像長輩一樣默默微笑注視著你前行,任由你一路跌跌撞撞,哪怕哭泣也不會伸出援手,但是隻要一回頭,就會發現,他們都在。

    ……

    …………在今天之前,衝田總司是真的這麽覺得的。

    以三日月宗近為代表,三條的刀出陣的時候都對隊友非常照顧,也很讓人放心。雖說總是自稱老爺爺,但也是擁有了長輩一般的遠見和包容,才會讓人默認了這個稱呼。

    但是,當看到三日月宗近內番的時候,衝田總司腦海中卻想起來“老頑童”一詞。

    雖然很不禮貌,但是衝田總司實在是無法將眼前這個跨在鋤頭上,將鋤頭當做竹馬騎的三日月宗近和出陣時候那個衣袂飄揚,劍術高超的人聯係起來。

    對我的隊員不甚了解,我還差的遠啊……

    衝田總司不禁陷入反思,果然,作為審神者,自己還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與三日月宗近相比,小狐丸耕種的姿勢可謂是標準到感天動地了,耕種了一會兒,小狐丸耐心的教導三日月宗近鋤頭的使用方法,但是三日月宗近還是使用的不倫不類,效率令人堪憂。

    “要不,我們去幫忙吧!”樹後的短刀們見此情景,不禁建議道。

    “不可以。” 衝田總司搖了搖頭:“畑當番是三日月君的工作,必須要由他自己完成。”雖然,完成的不怎麽樣就是了。

    “唔,可能是三日月君以前沒有做過這樣的工作吧!”鶴丸國永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或許,三日月殿連工具都不認識也說不定。”

    “果然,令人堪憂啊……”衝田總司再一次反思自己對隊員關心不夠,他有點理解短刀們的想法了。

    “不過,僅僅是種地一事並不能代表什麽吧!”鶴丸國永想了想:“畢竟總會有人有不擅長的事情。”

    “也是啊。”衝田總司摸了摸下巴:“隻要證明三日月君在自理方麵沒問題就好了啊。”

    “唔,我可是擔心三日月殿走路都會摔倒啊!”見到了三日月宗近可以稱得上是魔性的內番,短刀們似乎陷入了更奇怪的腦補,亂藤四郎不禁憂心忡忡的說道。

    “哈哈哈,不可能的。”鶴丸國永笑著擺了擺手,陽光在他的眼鏡邊上反射出一道光,見短刀們無法理解,鶴丸國永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我證明一下就可以了。”

    “證明?”這下子就連衝田總司都有些好奇的湊過腦袋。

    “這樣做沒問題嗎,大將?”樹後,短刀們衝田總司看著鶴丸國永在挖坑。厚藤四郎不禁抬頭看向衝田總司。

    沒錯,挖陷阱,這就是鶴丸國永想出來的辦法。

    “應該沒問題吧!”衝田總司回想著鶴丸國永自信的表情,當時白發的付喪神是這麽說的:“如果連陷阱都能夠躲過的話,那麽平日裏三日月殿是絕對不會摔倒的。”

    “雖然我覺得他隻是想驚嚇三日月君一下。”

    “來了!”衝田總司朝著鶴丸國永招手,趁著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去提水桶的功夫,鶴丸已經把陷阱做好了。

    “好!”鶴丸國永看上去很興奮:“接下來就看三日月宗近會不會踩中了。”

    出乎人意料的是,三日月宗近確實踩在了陷阱之上,但是卻並沒有想預想中的那樣掉進去。

    “……”大家麵麵相覷,衝田總司更是直接問道:“鶴丸君你的陷阱是不是沒做好啊!”

    “不是啊!”鶴丸國永也很奇怪:“這種事情我可是經驗豐富啊。”

    “……”衝田總司突然不想了解為何鶴丸國永會經驗豐富了。

    但是三日月宗近飄飄然從陷阱上方走過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實,鶴丸國永坐不住了,一下子跑了出來,在陷阱處來回踩動著。

    “哈哈,是鶴丸殿啊!”見到鶴丸國永,三日月宗近友好的打著招呼:“你好——”

    “轟——”的一聲,回答他的,是鶴丸國永掉到坑裏的聲音。

    “還有主殿,”三日月宗近回頭看著還僵硬的維持著想要偷偷離開的姿勢的衝田總司和短刀們:“您,為何會在這裏呢?”

    “哈哈哈哈……”屋簷下泡著一壺茶,休息過程中,三日月宗近聽到衝田總司的解釋,不禁笑起來。

    “那個,非常抱歉。”短刀們看上去很不安,磨蹭許久,最終亂藤四郎開口說道:“請不要責怪鶴丸殿,都是我們的錯……”

    長相猶如少女一般甜美的小男孩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漸漸消失,亂藤四郎低著頭,身體有些顫抖,任誰被這樣對待都會生氣的吧!被責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謝謝你。”華麗的聲線說出溫柔的話語,就像春雨一般浸潤人心。

    “誒?”亂藤四郎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就看著深藍色頭發的付喪神用那雙宛若新月一般皎潔深邃的眼睛看著自己,目光溫柔,並沒有任何責怪的情緒。

    “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才會這樣的吧。”三日月宗近笑著說道:“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可是這麽說,短刀們更難過了,明明不想這樣的,但是還是給三日月殿添麻煩了。

    一雙手摸上亂藤四郎的頭發。少年抬頭,發現時衝田總司。

    “別想這麽多了。”衝田總司笑著說:“聽聽三日月君的意見吧。”

    “是這樣的,很感謝你們一直的照顧。”三日月宗近的風姿無法用言語說明:“今後,也要拜托了呀。”

    孩子們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最後興奮的大聲說道:“是!”

    “真的很抱歉,三日月君。”待短刀們離開後,衝田總司再次道歉。

    “哈哈哈,無妨。”三日月宗近給衝田總司倒了一杯茶:“大家都是很可愛的孩子啊!”

    “可愛?”

    “是啊!”三日月宗近眼中充滿笑意的看著衝田總司,開玩笑似的說道:“在我看來,主殿也是可愛的孩子啊!”

    “……饒了我吧。”衝田總司搖了搖頭,多久了呢,沒想到現在還會有人把自己當孩子。

    “鶴丸殿有一句話說的很好,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三日月宗近說道:“用自己擅長的事情去幫助對這件事不擅長的人,所以我才說,大家都是好孩子。”

    衝田總司捧著茶,剛想說什麽,一回頭就嚇了一跳:“三日月君您在幹什麽?”

    “哈哈哈,是鶴丸殿送給我的,怎麽樣?”三日月宗近從臉上取下帶胡子的墨鏡:“我覺得很有趣啊!”

    “真的嗎?”衝田總司感覺有冷汗滴下來,果然,憑借著三日月君的內番服就可以看出,他的品味也很個性啊!

    “誒,對了。”像是想起了什麽,衝田總司問道:“您出陣時候的衣服那麽複雜,是您自己穿的嗎?”

    “需要人幫忙的哦。”三日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露出一個笑容:“畢竟,我對這種事,也是很不擅長的。”

    “果然啊!”衝田總司點點頭,突然,一陣風吹過,一朵粉色的櫻花花瓣飄落到衝田總司的茶杯之中:“我也覺得,還是大家在一起比較好啊。”

    彼此相互扶持,才能在這艱難的戰鬥中,踟躕前行。

    然而,吾等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