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大雨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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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景難得的靠譜了一次。

    麥瑾真的和簡臻分手了,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據說是因為那個已經提了兩次的中等生計劃,她想專心學習。

    因為住在同一個小區,陸景每天和何舟舟結伴回家,何舟舟就跟她說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聽說昨天麥瑾要說出口之前,拉著何舟舟練習了很久。

    很令人驚訝吧,那麽高冷的麥瑾,緊張到在何舟舟麵前都結結巴巴,怎麽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嘴唇都一直顫抖,眼圈的紅就沒有消退過。

    麥瑾從來沒有那麽狼狽過。

    都是為了未來。

    全是為了未來。

    後來麥瑾和簡臻說分手的時候,用幾乎是祈求的語氣,讓何舟舟等她一會兒。

    她選擇體育課時在九路上和簡臻分手,何舟舟站在一棵樹後麵等她。

    我說過的,九路是向陽一中最美的一條路。

    向陽一中第一任校長最喜歡的數字是九,所以最美的一條路,就叫九路。

    很無厘頭,對不對?

    這世上所有事都這麽無厘頭。

    然後何舟舟就聽見麥瑾一字一句說:“簡臻,我想分手。”

    和練習時不同,她說的毫無起伏,就像在說:“簡臻,天氣真熱。”

    簡臻明顯是愣住了。

    麥瑾又說:“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成績,不是那麽好,我需要把所有精力用在學習上。”

    簡臻終於確定麥瑾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表情很難以形容。

    然後麥瑾說:“分手吧,就這樣。”

    她抬腿就走,快到簡臻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抓住何舟舟的手了。

    陸景手舞足蹈地跟我學著這一段,然後滿臉期待地看我:“有什麽想法沒有?”

    我看看簡臻的座位,他今天沒有來,座位是空著的,桌麵上放著沒有收拾進桌膛的書。

    整整齊齊,摞成一列。

    然後我拍拍陸景的頭,她本來就比我高,加上我坐著她站著這個因素,我拍她的頭十分費勁。

    我說:“我的想法就是,你不要和何舟舟說自己的秘密。”

    陸景一臉懵。

    她會告訴你麥瑾的事情,那她也會告訴別人你的事情。”

    陸景一臉恍然大悟。

    為什麽我一點也不提防陸景呢,明明她也把何舟舟說給她的秘密告訴我了。

    我有點想笑。

    怎麽可能呢?提防陸景這種事。

    再上課是物理,我的物理學的不是很好,所以我強迫自己聽課,而不是去想其他的東西。

    其他的,比如簡臻。

    我還是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座位。

    轉回來的時候,正對上夏安的視線。

    他臉色不太好,蹙著眉看我。

    我有點心虛,隻好若無其事繼續我的動作。

    現在我不能去想有關簡臻的事,方寸大亂什麽的不適合我。

    晚上和夏安一起走,等他檢查窗戶,關燈,鎖門。

    然後走廊的聲控燈依次亮起來,光不是很亮,有點恐怖的感覺。

    夏安也一直沉默著。

    啊……為什麽我覺得風雨欲來山滿樓……

    我們兩個就這麽走著,他突然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很高興?”

    ……果然……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過這一幕倒是有點熟悉……

    《飄》中梅拉妮去世之後,瑞特就和斯佳麗說:“這下她死了,你方便了?”

    見我不說話,夏安繼續問我:“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我在想原來你是這樣的夏瑞特……

    我還是回答他了:“我沒有高興,我也什麽都沒想,我現在不應該想這件事的,你不覺得嗎?”

    夏安好像順了順氣。

    然後我總結一句:“順其自然吧。我不強求什麽,也不期待什麽。”

    夏安看了我一眼,我們正走到路燈下,燈光明晃晃地映進他的眼睛,使他的眉目看起來流光溢彩。

    這一眼中包含的情緒讓我不知所措,給我的印象太過深刻,直接導致我在夢裏又見到了。

    然後我突然反應過來,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中,滿滿的都是膠著的濃墨重彩的悲傷。

    那悲傷太深太重,幾乎溢出來要淹沒站在他麵前佯裝鎮定的我。

    夏安,我們怎麽辦呢?

    怎麽才能不辜負?

    所有人。

    再上學時,簡臻就來了。

    我們平淡地過了一上午,下午卻下起雨來,暴雨。

    所以學校臨時決定,晚自習放假。

    放學的時候,外麵雨還是很大,我也沒有帶傘。

    夏安示意我等等他,又從書包裏拿出一把傘給我看。

    我放心地在班級門口等著,人都快走沒了,我聽見簡臻的聲音,他在和麥瑾說話。

    他說:“你沒有帶傘,我送你回去吧。”

    麥瑾的聲音很明顯是在努力壓下慌亂:“不用,你先走吧。”

    我忍不住探出頭看了一眼班級。

    麥瑾大概正在找能救救她的人,她幾步奔到我麵前抓起我一隻手:“我約了江暶,我和她一起走,再見簡臻。”

    我就這麽被她拉著跑了起來,夏安在身後喊了我一聲,我回過頭去艱難看了一眼他。

    他的劉海有點蓋住了眼睛,我想起他昨晚的眼神。

    然後我覺得躁動不安。

    我不敢再回頭去看他,我怕我會看見和昨晚一樣的悲傷。

    奔跑間我們已經到了教學樓門口,我氣喘籲籲:“麥瑾,我也沒有傘。”

    她好像沒聽到一樣,就這麽拽著我跑進了雨中。

    冰涼的雨水從頭頂澆下,我的視線也有點模糊,出現了一點一點的光圈。

    我不知道她要拉著我去哪,她抓著我的力氣大到我無法掙脫。

    後來我們跑到一處房簷下,她終於肯停下。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校服已經不能用濕透這種膚淺的詞來形容了。

    她垂下眼睛:“對不起。”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

    我確實沒當回事,我想我也需要一次像這樣的在瓢潑大雨中的奔跑來發泄一下情緒。

    她沒有去擦掉臉上的水,我猜她是不想讓我看到她在哭。

    就這麽過了一會兒,我們兩個發現,我們正站在學區很出名的風聲咖啡館。

    她說:“我請你吃東西吧。”

    她的眼神澄澈,幹淨,還含著悲傷。

    我又想起昨天。

    我從沒見過像夏安那樣深切的悲傷。

    他的悲傷使我覺得自己身上也正體會著那種徹骨的冰冷與疼痛。

    我們走進咖啡館,雨還是很大。

    也不知道夏安他到沒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