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王府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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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王府探病
又過了數日,宗愛來稟報南安王狩獵歸途遇刺,身受重傷。
拓跋燾雷霆大怒,又擔心南安王傷勢,和南安王的母妃閭左昭儀移駕去南安王府看望南安王。
身邊跟著中常侍宗愛以及一眾威風凜凜的禦林軍護衛。
父皇……”一行人正要離開皇宮,後麵追過來一位天真爛漫,活潑可愛,珠翠滿頭,粉黃錦衣的少女,隨行有四五個丫頭。
來人是赫連皇後所生的上穀公主拓跋靈。
胡夏被拓跋燾滅國,國王赫連昌最初被俘虜,後被殺。
其三位妹妹,胡夏的公主,先後成為拓跋燾的皇後,充容、和貴人。
赫連皇後無子,唯生育上穀公主拓跋靈一人。
拓跋靈自小聰明伶俐,是赫連皇後的心肝寶貝,也是皇帝最寵愛的九公主。
父皇,等等靈兒!”那少女邊跑邊向皇帝叫道,“靈兒和父皇一起去看望八皇兄!”
她身旁一個貼身侍女細聲道:“公主跑慢些,小心裙子,別絆倒了。”
前麵的一行停下來,拓跋燾和顏悅色的看著拓跋靈:“靈兒,難得你有八皇兄的心,就跟父皇一起去吧。”
靈兒不是沒心沒肺之人,八皇兄平時那麽疼靈兒,如今他被賊人傷害,靈兒怎能不去看望!”拓跋靈氣喘籲籲道。
好,靈兒乖!”皇帝摸摸公主的頭。
上穀公主真是越來越懂事,越來越貼心了。”風韻猶存,雍容華貴的閭左昭儀雖然臉有憂色,卻不吝誇讚拓跋靈。
此舉當然隻為討好皇帝。
好了好了,走吧!”皇帝急道。
皇帝上了禦攆,閭左昭儀和上穀公主分別坐上馬車,禦林軍緊緊護衛,一行來到南安王府。
今日的朝議,群臣知道皇帝來看望南安王,大都識趣的也來看望南安王。
南安王府來看望南安王的王公貴胄大臣,絡繹不絕,濟濟一堂。
陛下駕到!閭左昭儀駕到,上穀公主駕到!”皇帝身邊服侍的中常侍宗愛吊著嗓子吆喝道。
已到南安王府的大臣出門跪迎,將皇帝迎進大殿。受傷的南安王在軟榻上,也掙紮著起來迎接皇帝。
快扶住南安王,免禮!”皇帝遠遠道,疾步過去。
風韻猶存的閭左昭儀也快步走過去,一臉的緊張心疼:“餘兒,你傷得怎樣了?疼嗎?”
母妃,孩兒沒事。”拓跋餘嘴唇慘白,臉上還是痛苦之色。
都傷到哪裏了?”皇帝拓跋燾也走到拓跋餘身邊,憂心忡忡。
……父皇不用擔心,兒臣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拓跋餘身上多處包紮,傷口處還隱隱見泌著血,強打精神道。
見皇帝移駕來看望自己,拓跋餘心內暗喜。卻裝得更加痛苦,強自於軟榻上起身,欲行跪拜禮。
餘兒身受重傷,快快躺下,不必拘禮。”拓跋燾伸手阻止拓跋餘行禮。
八皇兄,你怎麽傷得那麽重啊?”拓跋靈眼淚汪汪,哽咽道:“這麽多的傷,皇兄肯定很疼了!”
九皇妹,皇兄沒大礙,能挺得過去。”南安王拓跋餘看著拓跋靈,冷峻痛苦的臉上,嘴角微微有了一絲笑容。
父皇,那些刺客也太猖狂了,竟然光天化日就敢在都城附近刺殺皇兄。父皇一定要把那些惡人抓起來!”拓跋靈擦著眼淚道。
宋院判,餘兒的傷勢如何?”皇帝問隨侍在拓跋餘身旁的太醫院院判宋遠橋。
回陛下,”宋院判恭謹道:“南安王左胸口處中毒鏢,隻差三分,便中心髒,那時毒液沁進心髒,神仙難救。幸好南安王殿下吉人天相,有人及時救治,撥出毒血,敷上解毒藥草,身上的傷口又及時止血縫合,否則……”
否則怎樣?”拓跋燾走近拓跋餘身邊問,察看拓跋餘的傷勢。
性命堪虞。”宋遠橋顯得後怕。
反了!”拓跋燾驗看了南安王拓跋餘身上的傷,怒發衝冠,“大膽逆賊,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刺殺朕的皇兒。可惡之極!”
是啊,陛下,那些逆賊也太猖狂了。竟敢漠視天威,光天化日就敢行刺皇子,陛下一定要為餘兒討回公道。”閭左昭儀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心疼的看著拓跋餘道。
陛下即將到花甲之年,拓跋餘這唯一的兒子,是她老來依靠。
說!怎麽回事?”皇帝瞥了一眼拓跋餘的貼身護衛馬雲,臉上不怒自威。
末將該死,未能好好保護殿下!”馬雲跪下抱拳道,“我們陪南安王狩獵歸來,途中遇到過百名刺客。我們雖然奮力殲敵,無奈刺客個個身手不凡,殿下身上還是中了毒鏢,受了幾處劍傷。如非路上遇到醫術高明的神醫,南安王殿下恐怕——請陛下處罰末將!”
馬雲的頭磕了下去。
父皇,不關侍衛們保護不力,是刺客太凶狠了。”拓跋餘雖受著重傷,還極力維護他的護衛。
起來吧!”皇帝沉吟了一瞬,道:“路遇神醫?是哪位出名的神醫救了餘兒,朕要好好賞賜他!”
那是一位名叫張秀蓮的少女。”馬雲看了看南安王,又恭謹道。
……張秀蓮?還是位少女?朕竟沒聽說過有一位叫張秀蓮的神醫。”皇帝捋須道。
而後又添了句:“不管如何,有如此的醫術,也算是不容易,好好獎賞人家。”
是父皇!”拓跋餘眼眸裏閃起一抹溫柔。
餘兒一向協理戶部,戶部的運作也還好,之前南征北伐,國庫空虛,現在也已經稍有充盈。”拓跋燾微微頷首道。
戶部尚書閭望拱手道:“戶部事務能有條不紊,國庫能充盈,全靠南安王協助有方。”
好,餘兒,”拓跋燾再頷首道,拓跋餘掙紮著起來,躬身立在皇帝麵前,拓跋燾道:“等你身體完全恢複了,工部那塊,也好好兼理了吧。將我大魏的水利土木,交通運輸,好好拓展。”
是,父王。”拓跋餘恭敬道。
獨孤大司空,”拓跋燾轉而喊了一句也來南安王府的大司空獨孤忠誠。
微臣在。”獨孤忠誠來到皇帝麵前躬身侍立。
你接替樓望之的位置也一年有餘,應該已相當熟悉業務,就好好配合南安王,將大魏建設得更輝煌!”拓跋燾道。
諾,陛下!”獨孤忠誠拱手道。
早已到南安王府同是來看病的東平王拓跋翰,漢人裝飾,金冠束髻,身穿錦服。已過而立之年,眉宇俊朗,手裏常常拿著一把玉骨扇,顯得有幾分瀟灑,終究卻帶著不可一世的暴戾。
見拓跋餘不但遇刺死不了,還因禍得福,受到父皇的憐惜。
本來拓跋餘就監管戶部這個大錢袋,如今再讓他監管工部這個肥缺,一下子監管大魏兩大錢袋子。
他臉色微變,不經意的和輕騎將軍乙渾互看了一眼。
刑部尚書陸麗看似目視著陛下,大殿所有人的表情卻一覽無餘。
拓跋燾怒氣未消,“我鮮卑拓跋子孫,在戰場上掛彩,那是一種殊榮。可是,竟然敢謀刺傷害皇子,卻是罪不容誅!”
拓跋燾看著刑部尚書陸麗,道:“陸尚書,你身為刑部尚書,卻出了那麽多的亂子,應該好好反省!一定要給朕好好徹查,查出幕後主使,動五刑!夷三族!”
是,微臣遵旨。”相貌清臒漢人裝束的陸麗,彎腰抱拳揖禮領命。
稍頓片刻。
陛下,”刑部尚書陸麗又道,臉泛憂色,“聽說世嫡皇長孫高陽王殿下回平城途中,也不太平。”
……不太平?濬兒怎麽了?有沒有受傷?”本已坐下的拓跋燾臉色驟變,登的跳起來,顯得更加緊張,拽緊拳頭。
父親打兒子會往死裏狠打,但爺孫之間,卻總是隔代親。
具體如何,微臣也沒有見到殿下本人,隻是來之前,聽刑部的神捕們說起,消息傳自驃騎將軍李峻那裏。”陸麗道。
拓跋燾再看著拓跋翰,微慍道:
翰兒,你看看你,太子走後,你接替他的位置監管刑部和兵部,我皇族皇子皇孫卻頻頻遇刺,你是怎樣監管的?”
父王責罰的是,兒臣一定好好徹查。”拓跋翰恭謹道。
陛下,這也是微臣不力,微臣一定努力徹查行刺之幕後凶手,以證國法!”陸麗道。
拓跋燾氣得搖頭歎氣,又凜然的對輕騎將軍乙渾道:“輕騎將軍,你也協助刑部尚書,看看是什麽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知死活,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諾,微臣遵命!”生得肥胖彪悍頭梳小辮鮮卑裝束的乙渾,軍靴鋥的並攏彎腰,向皇帝恭恭敬敬道。
因不在金鑾大殿,隻在南安王的府邸,陛下口諭,也就不用行稽首大禮。
驃騎將軍到!”這時王府管家在門口叫道。
因皇帝在南安王府,也就不敢太大聲喧嘩。
驃騎將軍李峻也來了南安王府,一見王府濟濟一堂,便跪在皇帝麵前恭謹道:“陛下萬安!”
起來吧!”皇帝示意李峻起來。
李峻仍然跪著,“末將見過南安王殿下,閭左昭儀娘娘,上穀公主!”
驃騎將軍有心了,快起來吧。”閭左昭儀道。
李峻見過皇帝等人,拓跋燾急不可耐的問李峻:“李將軍,濬兒可有損傷?”
陛下且放寬心,世嫡皇長孫高陽王吉人天相,身手敏捷。一般的殺手,根本傷不了世嫡皇長孫高陽王。”李峻恭謹道。
朕就怕不是一般的殺手!這邊有人刺殺餘兒,那邊又有人謀刺濬兒,什麽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如此猖狂!”拓跋燾咬牙切齒道。
陛下且放寬心,”李峻安慰道:“陛下的皇子皇孫都是吉人天相,有真神庇護,不管什麽妖魔鬼怪,都傷害不了皇家的血脈!”
說的好!朕的子孫,豈容那些牛鬼蛇神放肆!”拓跋燾看李峻的眼光一片讚許,想到他的孫兒,又不禁流露出思念之情:“自從一年前太子薨歿,濬兒就一直留駐軍營。去年隻是除夕回來一次,今年,朕卻已整整半年沒見到他了。”
拓跋燾對這個皇長孫的思念和疼愛溢於言表。
拓跋燾再看著李峻,凜然道:“李將軍,你們快多派些兵馬,好好保護濬兒回平城。若是濬兒損傷了一根毛發,朕讓他們統統受死!”
諾!陛下!”生得劍眉星目已過而立之年的李峻,軍靴鋥的並攏在一起。
父皇,”東平王拓跋翰笑著寬慰拓跋燾,“濬兒這兩年在軍中,被號稱極地狼。極地狼具狐的狡猾,豹的快捷,虎的凶狠。普通的獵人,哪裏能捕獲如此強悍的獵物。”
什麽極地狼,簡直胡說八道!”拓跋燾明顯的不悅,微微拂袖,“翰兒,哪有你這樣醜化自己的親侄兒。”
東平王與乙渾遞了個眼神。
陛下,東平王沒有胡說。”乙渾道:“軍中確有此傳言,世嫡皇長孫高陽王殿下近年行事狠辣,雷厲風行,真可謂是……極地狼。”
陛下,確有如此一說。”李峻肅然道。
哦?”拓跋燾挑了一下眉頭。
這都是因為高陽王驍勇善戰,體恤部下,卻對敵狠辣,令敵人聞風喪膽。行事可謂快、準、恨,有如極地狼,更能兵不血刃就奪取劉宋軍事重鎮盱眙,才被冠了極地狼這尊號。”李峻稟道。
拓跋燾頷首捋須。
濬兒自小聰明敏達,少能舞劍,騎射絕人。
五歲隨朕遠征,勇敢堅強。
小小年紀,便身經百戰。
無論任何慘烈的戰役,最後活下來的人裏麵,就有濬兒,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拓跋子孫,自當驍勇善戰,令敵人聞風喪膽,才能一統天下。”拓跋燾與有榮焉道。
拓跋燾自負驍勇,目空一切,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所有人眼中的他,威嚴有餘,親切溫良不足。
現在竟盛讚世嫡長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大殿眾人都聽出了弦外之音,陛下言外之意,是有意讓拓跋濬接位,眾皇子大臣皆各懷心思。
拓跋翰與乙渾本想趁機參拓跋濬一本,這兩年拓跋濬在軍中的威望日盛,是拓跋翰爭奪皇位的勁敵。
極地狼之名,也是乙渾讓人傳出去的。
極地狼凶狠,拓跋翰本想以此醜化拓跋濬,令父王對拓跋濬的凶殘不滿。
如今竟被李峻說成是冠以尊號,輕輕鬆鬆便化解。反而讓拓跋燾更為喜愛那孫兒。
拓跋翰與乙渾的牙關,不由得都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