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細思極恐的老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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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的一係列製度弊端中,最大的一個問題是一把手幾乎能把百分之百的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做老二和做老三老四差不了多少,所以一部分人會削尖了腦袋往頂層爬,一部分人幹脆放棄去伺花弄鳥看星星。
老目前就是這個工地甲方的一把手,老洛是老二,高工是老三,而甲方又理所當然的淩駕於施工單位,監理和我們設計之上,所以說,老就是這個項目的一把手。
當然,他也不是個吃幹飯的草包,他隻用一天時間,就用飆罵和裝逼成功樹立了威信,整個工地上下,對他可謂言聽計從,唯馬首是瞻。
我內心深處是不怎麽服他的,原因有二,一是他那天罵我,沒罵到點子上,技術不到家,二是他沒我帥,顏值和我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同時我又是有點服他的,因為這個項目上,能認真看圖並對圖紙熟悉的,除了我,就剩他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對他又一次刮目相看,細思極恐。
這件事發生在樁基施工完做墊層的時候,按圖紙設計,底板墊層下麵需要回填三十公分厚的級配碎石穩定層,再做十公分的10混凝土墊層,再做底板。
但是,現場施工的時候,直接就在老土層上開始做墊層了。
說明白點,就是施工單位直接省掉了那三十公分的級配碎石,省掉了三十多萬。
這件事往小裏說是未按圖施工,需要打掉整改,往大裏說屬於偷工減料,出了問題要負刑事責任的,就連監理和甲方都要負監督不力的責任。
這件事本不應該我管,但那時候我年少氣盛又血氣方剛,再加上幾次地震後那在我眼前晃動的悲慘影像,我不能忍。
我馬上喊過來施工單位的現場班組長,要他拿過圖紙,指著上麵清清楚楚的圖麵問:“三十厚的級配碎石呢?”
第一次正麵和施工單位交涉,我這還是第一次,心情即又忐忑。
那施工班組長皮膚被曬得烏黑,看不到臉色的變化,但從他躲閃的眼神裏,我察覺到他的不安。
“為什麽沒做?”我追問。
“我們領導”施工班組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我們領導說這個碎石,其實沒必要做,做做了也沒什麽用。”
作為設計方,其實心裏還是很敏感和脆弱的,最不願意接受的是施工單位或者監理來指正你的圖紙,即使圖是錯的也不行,設計師通常比較傲嬌。
我不傲嬌,但生氣,有點火大的說:“你們認為不需要做就可以不做?就不用通過設計?”
剛好我看到老監理老張在不遠處溜達,我大聲朝他喊道:“張工,請過來下。”
老張五十歲左右,老老實實,兢兢業業,是這個工地上最勤懇的一個了,我對他一直很尊重,他對我也很客氣。
聽到我喊他,老張連忙快步走過來問我什麽事?
我拿著圖紙邊指給老張看邊說:“張工你看,原設計這裏是有三十公分級配碎石層的,現場沒做就直接澆墊層了,你們監理知道嗎?”
老張搶過圖紙仔細的看了看,又環顧一圈四周,臉漲的通紅,連連說沒注意,沒注意,扭頭對施工班組長命令道:“馬上停工,”說完邊走邊說:“我馬上去向甲方匯報。”
不用他匯報,老張剛走沒幾步,電話就打過來了,我掏出手機一看,是老,看來已經有人向他匯報了,我回頭看了一圈在場的人,那個施工班組長低下了頭。
我心想,以老這個脾氣,若罪名坐實,還不得把你罵死,不覺有點為他擔憂。
我接通電話:“喂,裘經理你好!”
“你在現場叫什麽呢?就你懂的多是不是?”老厲聲喝到。
我一下懵逼在那裏,又回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施工班組長,並本能的離他遠了一點。
“裘經理,現場沒按圖施工,會有問題的。”我怯生生的說。
“什麽沒按圖施工,能有什麽問題。”老繼續吼叫。
我啞口無言,憋了很久才說:“我過去跟您說吧。”
老罵罵唧唧的掛了電話。
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老正在罵監理老張,老張臉憋的通紅,說不出一句話。
老見我過來,揮了揮手讓老張離開。
我剛走進老辦公室,老就開始對我飆罵了:“你你你在現場叫什麽呢,啊?”
“裘經理,現場沒按圖施工,原設計三十公分”
“那碎石有什麽用?除了浪費錢能有什麽作用?啊?”
“裘經理,碎石有減震作用,地震的時候”
“減震個屁,你懂啥,讓你們孫總向我解釋。”老拿出他的殺手鐧,用我們總院我從來沒見過的一個結構老總壓我。
我無語,滿腹委屈的呆在那裏,麻蛋的,怪我咯,我為你們甲方辦事,反而被罵個狗血淋頭,這事老子以後不問了還不行嗎。
這件事並沒有結束,老馬上召集所有人,所有有點頭臉的人開了個擴大會議,在會上把施工單位和監理狠狠的罵了一頓,要求他們限期整改,嚴格按照圖紙施工,若再有下次,問責。
我又懵逼了,這是唱哪出啊,剛才那樣罵我,現在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讓施工單位去整改,那我這次舉報,到底是對是錯?該不該再繼續?
百思不得騎姐之下,我在吃過晚飯後打了師父牛總的電話,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講了一遍。
牛總聽完後沉思了一會說:“小楊,這個老啊,之前我就聽上海分院的人說過他的一些事,可不是好鳥,你和他打交道可要注意保護自己。”
“嗯,放心吧牛總。”我點點頭答應。
“這件事,”牛總繼續講:“很可能,極大可能,百分百就是他聯合施工單位搞的鬼,中飽私囊這些人。”
“對,這個我想到了,可是,”我問:“那他為什麽又要罵施工單位讓他們去整改呢?”
“你豬腦袋啊,這還不是被你揭發了嘛,你在現場這麽一鬧,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這種事很容易傳到他們總部高層的耳朵裏去的,他還不趕緊表個態。”
我恍然大悟,一拍腦門說:“怪不得他還特意開了個擴大會議。”
“小楊啊,以後做事可不要那麽衝動了,遇事先觀察,先想,想清楚了再說,知道了吧!”牛總對我的教育可謂是苦口婆心,可以這麽說,他是我進入職場後,唯一一個對我不吝賜教的師長,對此,我感激不盡。
但我倆都沒有想到的是,在不久的將來,我竟然對他耐心的觀察了一番。
三十公分墊層這件事的最終結果是,施工單位還是沒有做,意思是這三十多萬,老和施工單位項目經理共同把它據為己有了,具體怎麽個分贓法,分給了誰?我暫時還不得而知。
但這件事,卻讓我鬱鬱寡歡了好幾天,直到一個大姐摁響了我公寓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