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烈女賈圓(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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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叫你烏鴉嘴兒,好好的求娶,為啥要說什麽死不死的,還將敵人打跪了再死。

    這下好了,敵人還沒有跪,自己就先地跪了。

    “你莊子裏可有地窖,供太子躲藏,太子不能死。”李子期快速的問道,又補充了一句:“太子若死了,咱們就算逃出去了,也進不了長安城。”

    十八娘點了點頭,“有個酒窖,不過不大,大約躲不下所有的人。”

    “我去提太子,遣黑羽衛回長安報信。你去叫阿庭,讓你姐姐嫂子們先躲了,吐蕃大軍將至,保重。”說完,兩人飛速的朝著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十八娘握著清越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手心裏全是汗珠兒。她二話不說,直奔沈耀屋中,看到二人正在院中賞雪,鬆了一口,“大兄,吐蕃來襲,快帶嫂子躲到酒窖裏去,我去尋庭哥哥和阿姐。”

    沈耀大驚,一把抓進秦昭的手就開始跑。

    等十八娘剛出門,就見到焦急的沈庭,“十八娘,有敵軍來襲,他奶奶的狗崽子,竟然敢犯我大楚,看我出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哥哥莫衝動,先將老弱婦孺安頓好。”

    不一會兒,眾人便集聚在了酒窖門口,屋外幾乎已經能夠聽到吐蕃駿馬的嘶鳴之聲了,金戈鐵馬之中,夾雜著慘叫聲,哭喊聲,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李子期護送著太子最先下了地窖,然後那些勳貴子弟們二話不說的擠了進去,酒窖本來就這一下子,竟然快被擠滿了,“大兄,你護著嫂嫂和阿姐下去。”

    沈耀卻是搖了搖頭,“我是長兄,又是男兒,不能看著弟弟mèi mèi為我以命相博,自己卻躲藏起來。昭娘,琴娘就托付給你了。”

    秦昭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咬咬牙,說道:“若受辱,昭絕不苟活。”

    說完,拉著懵懵懂懂的沈琴,頭也不回的進了地窖。她不會武功,留在上頭,也隻能是拖後腿的。

    十八娘想著,又將南枝東珠北流也送了下去,這一下子,地窖裏幾乎沒有什麽空位置了,十八娘正要關門,就聽到一聲呼喊。

    “等等,還有我。”隻見那賈大家扶著一瘸一拐的李謙之,慢慢地走了過來,“小妹,等等,還有我和賈大家。”

    他的聲音一出,沈琴就忍不住的探出頭來,四目相對,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這裏轉都轉不過身來了,你們隻能下來一人,快些下來吧,不然吐蕃人要發現我們了。”之前在溫泉裏大聲喊叫的那個男子,焦急的開口說道。

    李謙之趕忙開口,“我去,我受傷了。”

    那賈大家眼神一暗,眼見這就要哭出來了。突然之間,她伸出手去,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李謙之的臉,又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什麽探花郎,不過是貪生怕死的鼠輩。我賈圓圓,就是死在吐蕃的鐵騎之下,也羞與你為伍。之前是我瞎了眼,才把你這個魚目當珍珠。”

    說完,她一腳就將李謙之踹進了地窖裏,咣的一下關上了地窖的門。

    十八娘沒有說話,讓西屏抱來一些草,將這地窖口掩蓋了起來。又取了一把劍塞給了賈大家。

    即便殺不了敵人,留著自刎也好呀。

    這裏這麽多女眷,連馬都不會騎,跑是肯定跑不過的,所以隻能躲。

    李子期和沈庭領了剩下的壯丁出去殺敵,十八娘站在牆頭,外麵已然大亂,吐蕃大軍一路燒殺搶掠,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莊頭,我讓西屏之前運了不少煙火過來,就在我那庭院裏,你們快搬過來,咱們趴在牆頭,點了對著吐蕃大軍放,為大兄解圍。”

    莊頭一愣,哪裏有什麽煙火?但是十八娘說的話,他不能不聽,隻快速的跑了去。

    十八娘老臉一紅,她自然是沒有準備的,李子期卻準備了許多,想著求親完畢之後,一同放煙火的,如今倒好,要靠這些救命了。

    不一會兒,火折子一點,上十個家丁衝上牆頭,對著吐蕃大軍一通掃射。連那穿著薄衫,凍得瑟瑟發抖的賈大家,也兩眼放光,搶了幾支。

    “你這小娘,可當真奢靡,這煙花燒的就是銀子啊,也就你們這些高門貴女,舍得買來玩兒了。”說完,她努力的爬上了牆頭,騎坐了上去。

    這煙花是朝華夫人改良過的,名喚彩菊筒,對著天空射出去,能射得老遠。如今對著人來,更是效果頗佳。唯一的缺點,就是煙霧特別大,那拿著這煙火的人,整個臉都會被熏得烏漆麻黑的。

    牆外,吐蕃先鋒大將與李子期戰得正酣,他一邊使著天馬流星錘,那錘子的另一頭,還用鐵鏈子鎖著一柄長劍,一邊嗷嗷的叫喚著:“小郎君,我勸你還是乖乖投降,送太子出來當人質的好。再這樣下去,你那一身好皮子,可都要被我給劃破了。”

    李子期唾了他一臉,罵道:“無恥蠻夷,你要戰便戰,像個小娘似的,嘰歪個啥!莫非是沒有那玩意。”

    他嘴裏說著,手下一個使勁,一刀就砍在那先鋒大將的胳膊上,生生的將他半截手臂砍了去。

    就是這個時候,十八娘手一揮,“萬筒齊發”朝著吐蕃軍中噴去。

    那吐蕃軍觸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大將的手臂又被斬了,一時之間,竟然慌亂起來,鬧了個人仰馬翻。

    這周圍的莊子,多是世家貴族,一見有人抵抗,竟然也紛紛的學著拿起石頭火炭之類的,趴在牆頭可著勁兒的往外扔。

    “莊頭,煙火用完了,沒有功夫的,敲鑼打鼓放爆竹,驚了吐蕃人的馬,有暗器功夫的,躲在牆頭用石字銅錢打,擅長近身功夫的,跟我出去殺敵。不抵抗也是被屠殺,若是抵抗了,等到援軍到來,我們尚有幾分活路。”

    突然之間,一陣箭雨襲來,他們已經被吐蕃士兵發現了,坐在牆頭的賈大家一個倒仰,栽倒了下來,她的臉黑黑的,被煙火熏得看不出原來嬌俏的模樣,她明明笑著,眼角卻全是淚。

    她的胸口插著一隻白羽利箭。

    看到十八娘看過來,她蠕動了嘴唇,說道:“我本以為遇到了良人,沒想到又是個人渣。小娘我求你,一會一把火把我燒了,我活著已經千人騎了,不想死了還被糟蹋。”

    十八娘鄭重的點了點頭,那賈大家閉上了眼睛,突然輕輕地唱起歌謠來。

    這不是花街柳巷的豔曲兒,倒像是一首家鄉的小調。輕飄飄的吳儂軟語,在戰場上越飛越遠,越飛越遠

    十八娘擦了擦眼睛,扭過頭去,定目一看,不由得呼喊出聲,“哥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