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本將心向明月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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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裏有一道聲音不斷的響起,離開這裏,陳眠,趕緊離開。小說

    可她的腳,卻仿佛生出了釘子,生生將她釘入了地板,怎麽也邁不開,挪不動。

    忽然,一個含著諷刺的聲音打破了一切的寧靜。

    你杵在門口幹什麽

    陳眠錯愕地看著李敏慧極其不耐煩的臉,臉色刷地白了,就在此時,病房的門唰一下被打開,她下意識的轉身,正好撞上張益審視的目光。

    阿姨,您來了。張益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禮貌而客氣的和李敏慧問候。

    張律師也在

    聽說東子出事了,就過來看看。

    陳眠跟在他們的身後走了進去,李敏慧圍在床邊是一頓數落,袁東晉也隻是低聲應著。

    袁東晉雖然是個花花公子,愛玩,很多時候脾氣還不怎麽好,但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孝子,也正是因為這點,所以他們兩人的婚姻勢同水火,袁家也無人知曉,而袁家對於他花名在外這個事情,隻當他玩心重,沒有鬧出大事也不過是說他幾句而已。

    陳眠眼神頗為複雜盯著他。

    到底,他為什麽要那麽護著汪予問他的答案是什麽

    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真相,往往是殘酷的。

    對於這種糾結的情緒,她心底溢出自嘲,真是自尋苦惱。

    袁東晉調頭看著站在床尾安靜垂著腦袋的女人,皺了皺眉,傷口處理好了

    陳眠回神,輕輕點頭,嗯。

    坐在床邊的李敏慧擰著眉不悅說道:你怎麽回事難得陪東晉出席一個活動,就招來這種晦氣

    媽。袁東晉淡淡的打斷了她的話。

    李敏慧到底是顧慮張益這個外人,收斂了情緒,隻是她的不悅明顯掛臉上。

    陳眠眉目平靜,不理會李敏慧的刻薄,溫溫淡淡的說:住院需要蠻多東西,我回家收拾些過來。

    袁東晉淡淡的瞥了眼張益,你的手受傷了,讓張益開車送你。

    我打的就行,不用那麽麻煩。

    張益多精明的人,一下子就懂了袁東晉眼裏的意思,主動開口:正好我沒什麽事,還是我送你吧,免得他不放心。

    陳眠想了想,同意了。

    車子一路行駛,陳眠一直盯著外麵,不知在想著什麽。

    張益專注的開著車,或許是陳眠的存在感實在太強烈了,又或許是他心虛,憋不住的輕聲問:袁太,那個

    叫我陳眠吧。她對袁太太這個稱呼,並不歡喜,畢竟這個頭銜,更像是一個諷刺。

    張益扭頭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讚歎,不愧是跟袁東晉叫板的女王,畢竟是站在商場上廝殺的女人,身上帶著一股果斷淩厲的氣息,但偏生她氣質優雅淡然,反而柔和了那抹剛硬,恰到好處的溫婉和聰慧,讓她渾然天成的氣場格外迷人。

    你剛在病房門口很久了他是聽到李敏慧的話才跑出來的,結果就看到她,焉能不驚心動魄。

    陳眠笑了笑,微微挑動眉頭,眨著眼睛反問他:你是想問,你們的對話我聽到了多少

    張益握著方向盤的手掌心直冒虛汗,訕訕的笑著,我這人比較口直心快,有些話你不要當真。他可不想害得人家夫妻關係不和啊。

    哦其實什麽都沒聽到,不過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很好奇倆的談話內容了,你們是談論了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嗎陳眠側目睨著他,眼底是亦真亦假的笑意。

    張益嗬嗬幹笑著,心底直罵娘,這女王果然是難應付。

    其實沒什麽,就是交代我幫忙查清楚這次事故的原因而已。

    是麽陳眠心底冷笑。

    張益搗頭如蒜,忙應聲:是是是。

    他常住的公寓你知道吧先送我去哪兒吧。陳眠心裏清楚,張益是不會回答她任何疑問的,再者,這種事情,除了袁東晉,他也未必清楚。

    知道,不過我不知道密碼

    陳眠抬眸,淡淡的瞥他一眼。

    要不,你給打個電話問下張益覺得袁東晉簡直就是安排了一件苦差事給他,欲哭無淚啊

    陳眠沒理會他,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過去,很快就收到回複了。

    六位數字躍進眼簾,她的瞳眸驟縮,捏著手機的手指一寸寸收緊。

    到了公寓樓下,陳眠跟著張益上了樓。

    站在公寓門口,她輸入密碼,滴一聲應而開,映入眼簾的裝修風格,再一次刺紅了她的眼。

    我希望以後自己的家,像一片天空藍一樣,這樣每天都感覺自由翱翔在天空下。

    是誰的聲音,甜膩膩的在遙遠的時空奔赴而來。

    怎麽了張益見她杵在門口不動,出聲問。

    沒事。

    步入客廳,簡單的掃了一眼,她找到主臥室推門而進,拉開窗簾,陰暗的臥室瞬間被照得透亮。

    陳眠環顧四周,房間的基本色調也是天藍色,房間很大,幹幹淨淨,地板也也是一塵不染。

    不經意的看見床頭櫃上擱著一個相框,上前拿起來,是一張合照,上麵有三個人,袁東晉陶思然,還有她。

    大學時代的照片,那天是袁東晉的生日,在一家豪華包間裏拍的,當時原本是他們倆的合照,陶思然害羞,強拉著她一起。

    麵無表情的放回去,她轉身進入衣帽間去給他收拾衣服,卻看見了半壁的女裝

    袁東晉目光落在汪予問裹著紗布的手掌上,眉頭一蹙,你的手怎麽回事

    汪予問抬起受傷的手,柔聲說:沒事,拍戲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磨破了點皮,季姐有些大題小做,非要讓醫生用紗布裹著。說話間,不經意的流露了小小的不滿。

    一旁的季姐抬眼看了下床上的男人,又掃了眼汪予問,神情淡淡的,我也是為你好。

    季姐說的對,你是明星,身上不能留疤,不能大意。

    我知道。汪予問輕笑著,看來我們真適合共患難啊,看,你傷了腿,我傷了手。

    袁東晉看著自己裹成豬蹄的腿,低笑了一聲,最近你出門要多加注意安全,霍冰那小子發起瘋不知會做出什麽來,我已經安排了人在你身邊,也不需要太緊張。

    有你在,我不擔心。她輕聲說,對了,陳眠呢她不是應該照顧你嗎

    說起陳眠,就不由得想起她那呆愣的傻樣,因為太稀奇,所以太深刻。

    袁東晉的臉龐就爬上了笑容,淡聲說:她回家收拾一些必需品,一會就來。

    正說著,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陳眠走了進來,手裏領著一個袋子,身後是拿著行李箱的張益。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袁東晉,而後將視線移到一旁的汪予問和季姐的身上,溫婉淺笑,汪小姐,季經紀。

    袁太太。汪予問漂亮的臉蛋掛著無懈可擊的笑,眉目之間均是柔和。

    這個女人不是天生演技太好,就是骨子都會作。

    陳眠直接走到床邊,放下手裏的袋子,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隨便買了,這一頓將就吃吧。

    袁東晉抬眸看著她,發現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微卷的黑發也披在肩上,帶著幾分濕氣,本就不大的臉襯托得愈發小巧。

    她動作靈活的將袋子裏的打包盒一個個擺出來,然後側目看向他,秀眉一擰,啞巴了

    我不要在床上吃。袁東晉眉峰緊蹙,薄唇緊抿。

    陳眠淡淡瞥他一眼,不理會他無理取鬧的臭毛病,直接將小餐桌往他麵前一推,語調溫涼,不在床上吃,那坐地板吃

    噗站在一旁的張益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卻被袁東晉橫了一眼,悻悻然移開視線,嘴角依舊有一抹明顯的弧度。

    這女王就是女王,與眾不同,張益想。

    這時,自陳眠進來開始就被無視成透明人的汪予問,笑了笑,說:東晉有潔癖,別說在床上吃東西,就是在他的車上吃,他都會攆人,不如到那邊的沙發上坐著吃吧。

    病房裏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片刻,陳眠似笑非笑的看著袁東晉,是麽

    一句話,很輕,落在耳裏,卻很重。

    她認識袁東晉十三年,當初年少時,一顆少女心撲在他身上,做盡了輕狂愚蠢的事情,情竇初開的年紀裏,她早就研究過這個男人了,所以他身上有哪些毛病,她會不清楚

    陳眠覺得搞笑,她汪予問到底是多急切,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婊要不要這麽賤

    汪予問無辜的看著他們奇怪的表情,小聲應著:是呀。

    季姐在娛樂圈裏打滾了十多年,最會察言觀色,發覺氣氛不對,立刻出聲:袁總,我們一會還有個通告,時間也差不多了,先走一步。

    說罷,伸手碰了碰汪予問的手,眼神示意她適合而止,汪予問也不是愚蠢的女人,遂從椅子上站起來。

    東晉,那我們先走了。

    袁東晉嗯了一聲。

    等病房的門合上,陳眠轉身對張益說,既然袁總有潔癖,那就麻煩張律師將他搬到沙發上吧,免得影響他的食欲。

    張益視線投向一言不發的男人,用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袁東晉早就黑著一張臉,陰沉沉的,語氣有些衝,說:不用了,我就這樣吃

    陳眠眉梢一揚,唇角一勾,涼涼的說:不要勉強自己,免得噎著了。

    你放心,噎不死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了蹦了這麽一句。

    等他吃完,陳眠收拾了東西進了一旁的浴室,張益坐在他身旁,語重心長,東子,其實女王挺好的,你若真打算跟她好好過日子,聽兄弟一句勸,跟那些女人都斷了吧。

    張益和袁東晉在國外做交換生那一年認識的,當時陳眠也是一名交換生,不過因為陳眠性子看著挺冷,所以他跟她的接觸並不多,可每回他們出去喝酒,來接袁東晉的人,都是她。

    其實除了袁東晉,誰都看得出來陳眠的心思,但偏偏那個男人不知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一直把人家一個大好的姑娘當兄弟,而這個女人也真心能忍,冷靜而沉默的陪伴,需要就出現,不要就消失。

    仿佛她的感情,真的隻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與別人無關。

    他們結婚的時候,張益震驚了很久,畢竟他記得袁東晉一直有一個糾纏不清的初戀女友,誰知道最後的新娘竟然是陳眠。

    可誰能料到婚後的男人竟到處拈花惹草,陳眠卻視若無睹,那些女人找上去,沒一個能站到便宜。

    也是因為她戰無不勝,非常榮幸的獲取了女王這一稱號。

    其實稱陳眠為女王,一點也不為過,她冷靜自持,優雅淡然,在商場上她遊刃有餘,在家庭裏,對這段滿目蒼夷的婚姻,她忍隱不發,上流圈子那群男人都對袁東晉欣羨不已。

    她太冷靜,太獨立,宛如一個女戰士,自強不息。

    可今天,張益卻發現,其實陳眠細心柔軟,理智而富有教養,骨子裏住著一個小女人。

    她告訴袁東晉晚餐是隨便買的,可他看得出來,她打包的每一道菜,都是袁東晉愛吃的,甚至細心得吩咐餐廳菜裏不要下蔥和蒜因為,袁東晉十分反感這些玩意的味道。

    一個女人如果不是真的愛這個男人,誰會記得那麽詳細

    怎麽讓你護送一趟,你就向著她了袁東晉陰陽怪氣的說。

    她是個好女人,你惜福吧,別等到失去了才後悔。作為朋友,他言盡於此。

    袁東晉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你可以回去了。

    陳眠搬了張椅子,抱著一本書跑到了病房陽台外麵看得聚精會神。

    病房裏很安靜,袁東晉拿著鋼筆坐在床上接過周錦森遞過來的文件,簽了一份又一份,隻聽得見刷刷的聲響。

    簽完一份,他抬頭遞給周錦森,眼角餘光不經意就瞥見了陽台外麵安靜的看書的陳眠。

    傍晚的夕陽漸漸沉下去,天邊青灰色逐漸擴散,她微低著頭,長發撥到一邊,露出半張臉蛋,鋪了一層金色的餘暉,修長的脖頸彎成一道柔和的弧。

    袁東晉一時間看癡了眼。

    周錦森發現他走神,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斟酌了半響,說:袁總,剩下的也不是很急,要不今天就到這我明天一早再過來

    袁東晉這才收回視線,讓他離開。

    他在床上躺下,重新看向陽台,長時間的注視,環境靜謐,不知不覺中他就睡著了。

    陳眠回到病房時,就看見他闔著眼簾睡得很沉,唇角還掛著淺笑。

    空調還開著,室內的溫度有點低,她走過去,幫他蓋上被子,不料這輕微的動靜,卻把他給弄醒了。

    一雙湛黑的眸子,靜靜的注視著她,讓她莫名的心慌。

    她雙手撐著床邊要站直,哪知他忽然伸手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輕輕一壓,四片唇瓣便貼到了一起。

    陳眠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巨大的俊臉,眼底掀起波瀾壯闊的湧潮,正要掙紮,但他並未深入動作,唇突然離開,但兩人的距離極近,隻要一動,就會碰上。

    他低沉的嗓音,沙啞的厲害,鎖住她看似平靜的眸子,說:陳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鬆手。兩人的呼吸太近,屬於男人的濃烈氣息源源不斷的傳來,攪得她的腦子無法保持理智和清醒。

    回答我。他置若罔聞,固執的要她一個答案。

    四目相對,他能清晰的聞到屬於她身上的那股女人清香,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裏,格外的好聞,而那長發垂下,掃在他的手上有些癢。

    袁東晉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素淨的臉,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承受不住他灼人的視線,她垂下眸子,抿著緋唇,有些生氣的說:你這樣抓著我很不舒服,先鬆開

    她已經被他熾熱的呼吸掃的耳根都燒了起來,再不離開,她怕自己接下來會徹底沉淪下去。

    我手肘有傷口,這樣長時間使力會痛。她又補了一句。

    這一回,袁東晉果然放開了她。

    陳眠馬上彈開,遠離了他。

    我是瘟疫嗎幹嘛躲那麽遠她防備的姿態讓他覺得很刺眼。

    陳眠伸手將一旁的椅子拉過來,然後與他麵對麵坐下。

    這叫安全距離。

    他倒沒繼續跟她爭執這個,斂著眸色,湛湛望著她,說:你的答案呢

    陳眠動了動唇,眼裏透出沁涼的溫度,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突然就想跟我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了

    我們本身就是夫妻,難道要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一輩子陳眠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你說什麽她的嗓音低低沉沉的,有些幹澀。

    好就一個字,不好就兩個字,嘴巴一張一秒鍾搞定,你很難回答

    陳眠緘默,然後沉沉緩緩的說:袁東晉,你和汪予問是什麽關係

    袁東晉臉色微微一沉,垂下眼眸,半響,他說:如果我說,我跟她什麽都沒發生過,你信嗎

    我信。

    她的答案,反倒令他怔楞住,心房莫名的一暖。

    為什麽信他聲音微啞,微沉。

    因為,你沒必要欺騙我。

    因為不愛,所以沒有必要,這就是原因。

    她足夠理智,足夠勇敢,可以明確自己愛他,同時也很清楚他不愛她。

    他故意痞笑著,一張俊臉湊近她,袁太太,你愛我嗎

    莫名的,他想聽到她的回答。

    她盯著他的眼睛,良久的緘默,目光很坦然,以前是愛,現在,不知道。

    這份感情消磨太久,她不知道所謂愛,還剩幾分,這是實話。

    聽到這樣的回答,心中莫名地失落,他斂住笑,問:那麽,你的答案呢

    良久的沉默,他聽到她溫溫淺淺的說:好。

    兜兜轉轉這些年,他逼著她穿了一層又一層的偽裝,壘起一堵又一堵的牆壁,隻為了防止那個名為袁東晉的毒藥侵蝕。

    可在這一瞬間,她選擇相信一次。

    袁東晉,這一回,即使你是裹著蜜糖的毒藥,我也心甘情願再吞一次。

    陳眠一身職業黑套裙,踩著高跟邁進中瑞大廈的大門。

    啊對了走進電梯,方言想起一件事,中瑞這邊剛通知我,他們總經理,也會參與這次會議。

    中瑞的總經理陳眠對著電梯的鏡子整理儀容手,笑容清淺。

    嗯哼這一次的項目中瑞這邊很重視。

    電梯到達所在樓層,陳眠率先步出電梯,希望不會再出岔吧。

    在秘書小姐帶領下,兩人順利進入會議室。

    陳眠和中瑞市場銷售部總監打過招呼,剛落座,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一身西裝筆挺,邁開長腿,步履從容沉穩,身後帶著兩人緩緩踱進會議室,清俊的麵容一如初見。

    這位是中瑞集團新任總經理,溫紹庭先生。

    陳眠舉著文件夾擋住臉,低聲咀咒,見鬼了瘟神

    進警察局的那筆賬,她都沒來得及跟他清算

    方言狐疑:老大,他似乎在看你

    沒準是看你陳眠皮笑肉不笑瞪他一眼,重新端坐好。

    陳總監,這位是我們總經理溫紹庭。中瑞的姚經理為二人做介紹,總經理,這位就是新圖的策劃總監陳眠。

    溫紹庭諱莫如深地看著她,一雙溫漠的眼睛如同一口枯井,深不見底,又隱隱的似乎卷著幾分譏誚的味道。

    陳眠如川劇變臉似地換上職業的笑容,從位置上站起來,禮貌性伸出右手,心裏默默的補了句,尼瑪死麵癱,死瘟神

    溫總經理,我們又見麵了。一個又字,她咬得極重。

    溫紹庭淡漠睨著她,莫名地蒙上一層蠱惑的色彩,不帶一絲溫度的眸光落在陳眠臉上,自動忽略了她話裏磨牙的味道,握上她白皙的手,陳總監,幸會。

    他寬厚冰涼的手指觸碰上她的指尖,陳眠輕輕一握,迅速鬆開,仿佛對方是一種病毒。

    陳眠收回手重新落座。

    姚經理接到示意眼神,開腔,陳總監,你們可以開始了。

    陳眠起身,走到投影儀前,從容不迫將u盤接上電腦,動作熟練而利落的點擊鼠標打開文件。

    她抬頭,微微一笑,溫軟的嗓音在麥克風中淺淺淡淡的回蕩在會議室裏,江城這幾年的經濟發展迅猛,許多投資流入,房產業明顯升溫,競爭也隨之激烈,而中瑞的這期項目

    溫紹庭神態慵懶坐在皮椅上,一手扶著下頜,一手隨性搭在會議桌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在會議桌前侃侃而談的陳眠,微涼的眼眸深沉的晦暗。

    她穿著高檔的職業套裝,經典的黑白搭配,濃密的黑發盤成髻,看著優雅端莊,緋色的唇瓣一翕一動,不疾不徐地,吐字清晰,站在台上,手裏捏著一支筆,時不時的在投影幕上滑動著。

    她柔和的眉宇間是一抹淡淡的英氣,淺笑低吟間,又透露出細細綿綿的柔軟,舉手投足之間的優雅淡然,令人為之沉溺。

    專注,認真,一絲不苟,是她給他全新一麵的認知。

    溫紹庭眉梢微動,眼底有著欣賞。

    這個女人

    還真是每次見麵都能如此與眾不同。

    下麵請看

    忽然,她的聲音消弭,笑容凝固。

    偌大的會議室裏安靜的仿佛一根針掉下都能聽到叮地一聲。

    頁麵上跳出來的不是策劃內容,而是,穿著泳衣性感妖冶的美女寫真照

    陳眠不用抬頭,她都能想象到下麵坐著的人,是一副什麽樣的神色。

    掌心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液,滑膩膩的,她的神經也高度緊繃著。

    她定了幾秒,並未急著關掉那圖,反而是站直了腰杆,鎮定地微微一笑,目光環顧了在座的人,掠過溫紹庭一成不變的臉,溫溫淡淡的說:這個效果圖還不錯,諸位的疲乏都驅除了,那麽,我們繼續往下講

    自信從容,巧妙的化解了所有的尷尬,也化解了工作失誤帶來的不良後果。

    溫紹庭沉靜無波的眸子,微微漾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極淺,幾不可聞。

    終於解說結束,她隨手放下手裏的筆,各位有什麽建議或者疑問可以提出來。

    這個策劃案,很好,再者陳眠的演說精準到位,所以一時間沒人有異議。

    姚經理是一直負責配合這個項目策劃的人,對於陳眠給出的方案,也是很讚賞,但見溫紹庭沉著眸光似乎在思考,便小心翼翼的問:總經理,您看還有什麽需要補充或者修改的地方嗎

    溫紹庭抬眸凝向台上的陳眠,性感的薄唇徐徐掀動,低沉醇厚的嗓音微冷,瞬間攫住人的神經,廣告語,換一個。

    六個字,擲地有聲。

    辦公室裏。

    陳眠冷若冰霜的站在辦公桌後,眼神淩厲。

    她算得上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溫靜的臉時常掛著淺笑,可就是這樣的人,生氣時不動聲息,倨傲冷然,那與生俱來的壓迫氣場,絕對令人心驚膽顫。

    方言跟在陳眠身邊三年了,平日裏有些吊兒郎當,但工作上卻是十分可靠的夥伴,兩人合作一直很有默契,這種失誤,第一次出現。

    是我的疏忽。發生這種事情,他責無旁貸。

    資料你放在哪的事情已經發生,再生氣也是枉然,但這起因還是要追查,以絕後患。

    昨晚檢查完以後,鎖抽屜裏。方言不無懊惱,回想起今天會議上那一刻,若不是陳眠反應靈活巧妙,估計就出大問題了。

    她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調監控查一下。

    我知道。

    下班前半小時,準時接到袁東晉的電話。

    什麽時候過來男人的嗓音帶著漫不經心的慵懶。

    她抬眼看了下時間,我在上班。

    沈易航讓你提前半小時走,是會很大的虧損

    如果你的員工天天給你提前下班,你會不會虧損這幾天他每天準時電話催她提前下班,蠻橫得讓她無言以對。

    你老公住院了,你需要照顧,這個理由足夠嗎

    陳眠,你能不能走點心。

    我真的很忙,你不要鬧脾氣了,先這樣。說完,她毫不客氣掐斷了電話。

    醫院裏。

    袁東晉聽著電話裏的忙音,眉宇間隱隱覆蓋著一層陰霾,手機被他捏在手裏,成了可憐的發泄品。

    張益靠在門邊上,不慌不忙地補刀,對別的女人你倒是耐心十足,怎麽對象換了女王,你就束手無策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束手無策

    張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兩隻。

    袁東晉冷睨著他,抿唇不言。

    你這是鬧什麽別扭她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張益在踱步進來,在一旁坐下。

    袁東晉抬眸,扯著唇冷哼,感情是我打擾了她工作

    他是因為誰才躺在這裏難道他這個老公,還比不上她那份工作來得重要

    袁東晉,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袁東晉默然望著他,然後聽見他戲虐的口吻,說:一個吃不到糖亂發脾氣的孩子。

    陳眠終究是因為擔心那個男人亂發脾氣,提前下班了。

    到了醫院,她沒有馬上去看袁東晉,而是去找袁東晉的主治醫生,到了門口正要敲門,裏麵有人在說話,讓她頓住了動作。

    陶醫生怎麽關心起袁總的傷勢了你們是朋友

    嗯,他以前幫過我很多,所以我才來問問看。

    原來是這樣,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是袁總的朋友。

    那宋醫生,沒事的話,我先回去工作了。

    好的,你去忙吧,袁總的傷勢不嚴重,不用擔心的。

    那就麻煩你了。

    陶思然拉開門走出來,一轉身,陳眠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現在她眼前,她被嚇得啊一聲倒退一步,撞到後麵的牆壁上。

    她是完全沒有防備,心髒跳得很快,怔楞的站在那裏。

    陳眠隻是溫靜的看著她不說話。

    走廊裏很安靜,遠處隱約傳來細碎的動靜,過了半響,陶思然才張口出聲。

    小她剛開口,又驀地頓住,改口叫了聲,袁太太。

    怎麽怕我陳眠溫潤的臉龐有些淡漠,聲音微涼,微冷。

    陶思然靠在牆壁上,一雙手青筋微突地緊緊攥著白大褂,被揪出了深深的皺褶,她幾乎不敢直視陳眠的眼睛,有種被人拆穿的難堪,一時無法接她的話。

    陳眠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溫靜的臉龐帶著淺淺的冷意,有些隨性地站在走廊裏,審視著陶思然的神色,單刀直入的開口:他受傷,你這麽緊張,怎麽不去探望一下,我想,他應該很期待見到你。

    袁東晉住在頂層的病房,開始那兩天總是吵著要下樓呼吸新鮮空氣,陳眠考慮到他的傷口不宜亂動,拒絕了他的要求,這樣一來,陶思然不主動上去見他,他們自然是沒機會碰見。

    她的話,讓陶思然的眼睛驀地睜大,臉色唰地一下蒼白幾分。

    良久,她垂著頭,低聲道,我不會見他。

    不見他人,卻偷偷來關心他的傷勢。陳眠淡淡的笑,眼底的溫度一寸寸涼下去,陶思然,你不覺得自己太惺惺作態了麽

    陶思然倏地抬頭看著陳眠,死死咬著唇,眼裏彌漫上一層晶瑩的水光,欲言又止。

    陳眠唇畔的笑開始冷下去,如果真打算一輩子不見他,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那麽,你又何必回來。

    字字句句,直白犀利。

    難道就因為你們,我就一輩子背井離鄉,拋下我媽不管嗎她忍著要掉出來的眼淚,低聲反問著。

    陳眠沒有回答。

    陶思然覺得自己壓抑得快要呼吸不過來,挪動腳步越過陳眠要離開。

    陶思然。陳眠沒有轉身,清冷的叫住她,

    陶思然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隻聽見陳眠說:你應該明白,別人的東西我不稀罕,但是屬於我的東西寸步不讓

    陶思然開始覺得呼吸不順暢。

    她當然知道,一直都很清楚,也明白自己爭不過,也沒想過要爭。

    袁太太,你多慮了,我隻是站在一個朋友的角度去關心了一下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見他。

    走廊上腳步的聲音漸漸遠去直至消失,陳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屬於我麽

    推開病房的門,看見袁東晉靠在床上百般無聊的看著新聞,陳眠踱步上前。

    晚餐想吃什麽

    袁東晉挑眉,不痛不癢的掃她一眼,不是說要工作

    給你買份粥吧,你昨晚胃病又發了,吃粥易消化。說著就拿起手機撥了訂餐電話,喂

    下一秒,手裏的手機被奪去。

    陳眠原本有一個好心情,但碰到了陶思然,她的好心情被破壞了,連帶看著袁東晉都覺得有氣,居高臨下睨著他,伸出手,還我。

    看著她微冷微沉的臉色,他說:不過是讓你提前一點下班,不樂意可以不做,既然做了,現在又板著臉色給誰看

    陳眠眉目溫靜地盯住他的臉,這裏除了你能看,我還能板給誰看

    陳眠,你就非要跟我吵架嗎

    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手機還我

    袁東竟不動,望著她,目光一轉不轉,你到底在發那門子的脾氣

    陳眠瞧著他無辜坦然的臉,就覺得胸口一股氣,怎麽撫都撫不去,著實難受得很。

    我沒有,手機給我吧,你不吃我也餓了。陳眠忽然就泄了氣,軟下了聲音。

    不用叫送餐了,媽叫老李送過來了,一會就到。

    哦。她在一旁坐下來,懨懨的應了聲,就不再說話。

    袁東晉見她臉色不太好,對她招手,過來。

    幹嘛

    她爬起來,走到他身邊,卻被伸手一把拉著跌坐在床上,然後寬厚的掌心覆蓋上她的額頭。

    陳眠微微一怔,心頭驀地一暖,剛的壞情緒奇跡般的消去,眼神柔和看著他。

    沒發燒,到底怎麽了還要去讓醫生檢查一下。他蹙眉。

    她低聲溫軟的說:我沒事,隻是工作上出了點問題,有點累了。

    那叫你早點下班你還給我擺臉色他垂眸睨著她。

    總是提前下班會影響不好,你身為領導不也是以身作則嗎還真愛計較,她暗暗嘟嚷。

    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

    晚飯結束後,陳眠獨子一人下樓去散步,夏日傍晚,太陽幾乎西歸沉去,餘熱的浪潮尚未消退,但很多人在走動著。

    她接到了秦桑的電話。

    貞貞準備要結婚,本來我答應陪她去試婚紗的,不過臨時有事,你幫我陪她去吧,反正你也有過經驗,更適合。秦桑那邊有些吵,似乎是在酒吧。

    貞貞是秦桑的表妹,很直爽的一個丫頭,跟秦桑完全不一樣,陳眠跟她關係也很不錯,以前讀書經常一起出去玩。

    什麽時候,我看下有沒有時間。

    後天下午吧。秦桑避開酒吧的人潮往安靜的角落走去,具體的時

    怎麽了那邊忽然安靜下來,陳眠蹙眉。

    陳眠,你猜我看見了誰秦桑忽然變得激動無比。

    誰

    陶思然袁東晉初戀的陶思然她居然回來了

    陳眠睫毛顫了顫,我見過她了。

    什麽秦桑一愣,你們見過了她回來幹嘛找袁東晉重溫舊夢嗎

    陳眠秦桑,你說這樣的大實話,該抓去蹲牢才行。這個女人就不能顧及一下她的感受

    啊對不起,忘記你是他老婆了秦桑笑了笑,忽然又說,不過你貌似不用擔心啊,陶思然居然跟男人來酒吧啊

    陳眠正要開口說話,小腿上忽然被什麽撞了一下,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她回過身低下頭,看見了一位氣質不凡的老婦人跌坐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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