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本將心向明月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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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每次見麵都帶著火藥味,這一回,也不例外,可陳眠隻是抬眸看了下他眉宇之間淡淡的嘲諷,抿住唇,奇跡地沒有開口反駁。小說

    震驚過後,她很快就恢複了理智,鎮靜地看著緊繃而毫無溫度的臉,溫靜的說:昨晚謝謝你。

    喝酒斷片,這幾年來第一次,所以她也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麽遇到他,又是怎麽被他撿回家的,卻也能隱約猜測到一個大概,但不管結果如何,她確實應該感激他沒將她丟在大街邊上。

    想到昨晚,難免就有不愉快的回憶,陳眠身心都透出一種深深的疲倦,而溫紹庭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再多一層身份也就是工作夥伴,她不想有過多的牽扯,沒必要跟他解釋。

    溫紹庭本以為她會像之前每一次見麵一樣跟他爭論,說一頓犀利的言辭,然而她沒有,他意外的抬眸瞅了她一下。

    她身上依舊穿著昨晚上的裙子,經過一晚上的折騰,皺巴巴的,黑卷的長發亂糟糟的披散著,身上還有一陣酒味。

    與衣冠整齊一身清爽的他比起來,她就像一個失足少女,落魄到難以入目。

    站在晨光裏,淡漠傲然得令他心頭微微一動。

    打擾了。陳眠側身越過他邁出房門,身後卻傳來溫紹庭低醇的嗓音。

    陳眠。他叫住她,她頓住腳步,沒有回頭,然後聽著他的聲音伴隨著涼薄的氣息,滲著莫名的冷,作為女人,你很失敗。

    她一直保持著挺直的背,沒有說話,徑直下了樓,拿起自己的包離開了溫紹庭的家。

    溫紹庭望著她倔強的背影,深沉晦暗的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二爸。溫睿走到溫紹庭的身側,仰著小腦袋看著他。

    溫紹庭冷峻的臉紋絲不動,低頭靜靜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溫睿說:我要綿綿當我後媽,你不準欺負她

    後媽

    溫紹庭的眼角幾不可聞的一抽,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予理會他這種駭人的想法,溫漠的說了句:上學時間快到了,下來吃早餐。轉身下樓。

    溫睿癟了癟嘴,伸手摸著阿牧的腦袋,嘴裏不知嘟嚷著什麽。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傾漏下來,陳眠踩著高跟,不疾不徐的走著,出了公寓的大門,走了一小段路,意外地遇到了秦彥堔。

    陳眠你怎麽會在這裏秦彥堔搖下車窗,露出陽光的俊臉,對著她笑。

    陳眠張了張口,避開了他的問題,禮貌而疏離的說:秦醫生,這麽巧。

    秦彥堔見她臉色不是很好,上車吧,我送你一程。

    陳眠本打算拒絕,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上了車,謝謝,又要麻煩你。

    秦彥堔轉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不客氣,畢竟收留過溫睿,又幫了老太太一把。

    陳眠溫涼的臉龐掛著清淺的笑容,巧合而已。頓了頓,她又問,老夫人的傷都好了吧

    若不是秦彥堔提起,她都忘記了,那天老夫人還讓她多去陪陪她來著

    秦彥堔注意著前方的路況,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沒事,身體硬朗著。

    那就好。陳眠轉過頭,看向車窗外,不再說話。

    手機有信息提醒,她翻出來,打開一開,溫靜的臉龐漸漸凝固了一層冰。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秦彥堔見她臉色慘白,忍不住問了句。

    陳眠壓下心尖那一抹尖銳的鈍痛,扯了扯唇,沒事。

    聲音,暗啞而壓抑。

    秦彥堔餘光瞥見她握著手機的手,骨折泛白,青筋突兀,似乎恨不得將手機捏碎,淡淡收回目光,不再開口。

    車子在路邊停下,陳眠推開車門道了謝轉身攔了的士離開。

    秦彥堔坐在車裏,摸了摸下巴,一副高深莫測。

    陳眠推開家門,在彎腰在玄關上換鞋,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她一怔,抬頭瞬間未來得及看清對方是誰,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啪

    她被摑得頭側向一邊,耳朵一陣嗡鳴,臉頰上熱辣辣的痛,有些麻,眼淚瞬間就充盈她的眼眶。

    然後就聽見李敏慧尖銳的質問聲,陳眠,你昨晚到底跟誰鬼混了你說

    陳眠轉過頭,猩紅著雙眼看著眼前的李敏慧,一向高貴的臉上此時猙獰滿布,惡狠狠地瞪著她,似乎她犯下了滔天的大罪一般。

    她啞著聲,媽,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李敏慧憤怒得指著她,指尖甚至有輕微的顫抖,陳眠,你還敢給我裝傻那個男人抱著你的照片都被拍下來你先嫌棄自己你不夠丟臉是不是

    說著,她就把手裏的照片甩到她的臉上,陳眠的臉不小心被劃出一條細細的紅痕。

    她低頭,看著飄在地板上的照片,垂著眼簾一動一動,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男人西裝筆挺的身軀,隻一個背影,陳眠就能猜測到他誰。

    你要怎麽解釋啊一夜未歸家,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解釋李敏慧氣得不輕,東晉對你不好嗎我們袁家對你不好嗎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齷蹉事陳眠,你還要不要臉

    不問青紅皂白,字字句句都是她不知廉恥。

    不要臉

    陳眠低低的笑了,忍著眼眶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抬頭目光凜然對上李敏慧,輕輕的說:我跟他什麽事都沒有。

    李敏慧氣上心頭,冷冷的嗤笑了一聲,要我相信你們什麽都沒有可以,當著我的麵,脫下衣服我檢查

    陳眠的心驀地一陣抽搐,全身的神經都繃得幾乎要斷了。

    這不是信任,是侮辱

    她溫涼的目光定定看著李敏慧,想說些什麽,喉嚨卻幹澀得厲害,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李敏慧繼續說:男歡女愛都會留下痕跡,我親眼驗證了就相信你,你敢嗎

    敢陳眠忽然想笑,她有什麽不敢,但是憑什麽憑什麽她要被她羞辱

    媽,我敢。她說,但是,您能在驗證以後,跟我親口道歉麽

    陳眠挺直了腰杆,不屈不撓的眼神,一字一頓,咬得極重,您若同意,我就脫

    李敏慧忽然就沉默了。

    陳眠繼續說:如果是您錯了,您跟我認錯麽

    我錯了就算你真的沒有什麽,作為袁太太,被一個男人抱走,夜不歸宿,也是不應該

    嗬陳眠看著李敏慧理直氣壯的模樣,心裏想的是,她到底欠了袁家什麽他們一個個為何一次次都要逼著她

    這個事情,確實是我不對,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頓了頓,又補充道,媽,我和東晉結婚已成定局,您鬧這些也不會好看,寶華裏多少人等著看東晉笑話,等著抓他的小辮子趕他下台,這些想必您也很清楚。

    李敏慧一直都知道陳眠性子很倔,但對長輩幾乎是言聽計從,也就是在某些事情上,有時候會表現得比較固執一些,但從未像現在這樣,看似冷靜平靜,說話的語氣卻很重,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味道,她頓時就愣住了。

    陳眠見她臉色不好看,但卻沒有過激的神色,繼續道:當年我能放棄大好的前途陪著東晉奪回寶華,如今就不會做出對東晉不利的事情,如果每一次您都是輕信外麵的風言風語而來指責我,那麽我也不會解釋。

    陳眠,你李敏慧被她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眠看了她一會,測過身,進了屋,她說:昨晚隻是一場誤會,我能說的隻有這麽多。

    她回了房間,聽到外麵用力甩門的聲音,知道李敏慧是走了,靠在門邊上,她無力感油然而生,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手機一遍遍的響,她猶豫了很久才接了起來,聲音冷冷淡淡,毫無感情,有事嗎

    袁東晉聽到她冷冰冰的語調,頓感莫名其妙,我怎麽招惹你了

    陳眠冷笑了一聲,很清脆,她說:袁東晉,你沒招惹我,是我犯賤

    陳眠,你有話說話,不要給我繞著彎子罵人袁東晉拿著手機,聽著她的諷刺,臉色一沉。

    昨晚忙了一夜,一會又有一場記者會,他累得跟頭牛似的,忽然就想起了她,哪知她一來就跟他嗆,脾氣難免上來了。

    袁東晉,我跟你還真沒話可說。陳眠抬眸望著臥室裏灰蒙蒙的一片,眼眶有些熱,但是沒眼淚,她聲音冷硬,你是不是覺得我陳眠特傻被你耍猴子似的還滿臉笑靨,看著就特過癮

    陳眠

    你別凶我。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扯著唇笑得燦爛,我謝謝你昨晚沒有來,我總算被一盆冷水潑醒了,從今往後,你愛咋咋地,與我無關

    昨晚的我不是給你電話了我說了容城這邊的項目出了問題,事出突然來不及通知你

    你不用解釋陳眠急急地打斷他,你的工作比我重要,我理解的。

    電話那端頓了一下,隨即溢出冷笑,不用解釋是啊,我都差點忘記了,你是高高在上無人能敵的女王,心胸比海寬,比天高,能夠容納下整個世界,哪需要我解釋我的話還真的是多餘

    陳眠輕笑了一下,說:對啊,你幹什麽,和誰在一起,我一點也不在乎

    陳眠,你非要跟我吵架是嗎袁東晉冷著聲音問。

    陳眠吸了一口氣,感覺心口有些冷,她說:不,我們沒什麽好吵的,你那麽忙,我就不浪費你寶貴的時間了,就這樣。說完,她直接掐斷了電話。

    袁東晉英俊的臉龐陰沉沉的,眉宇間浮上一層暗黑的戾氣,他舉在耳邊的手捏著手機,力氣大得像是要將它捏碎。

    周錦森站在他身側後方一步的位置,看著他陰霾的側臉,半響沒敢吭聲。

    過了好一會,周錦森才小心翼翼的說:袁總,需不需要我跟太太解釋一下

    袁東晉冷眼瞥向他,解釋什麽你很閑嗎蠻不講理的女人不需要理會

    他掉頭就往大門走去,周錦森回神,快步跟上。

    唉老板心情不好,手下注定當炮灰,周錦森心中叫苦不迭。

    陳眠抱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連著一顆心都是冷的。

    胸口那一抹鬱氣,怎麽也驅散不出來,如同插了一根刺,拔不出,左邊臉頰也痛的腫起來,她全身都在痛,痛的想哭。

    過了好一會,她從地上爬起來,走進了浴室,浴缸放滿了水,脫了衣服就躺下去,闔上眼睛閉目養息。

    袁東晉對著汪予問笑得柔情蜜意的那個畫麵怎麽也揮之不去。

    嗬解釋解釋他一不小心把她拋諸腦後還是解釋他有時間和汪予問喝咖啡談情卻沒時間給她一個電話

    她掬了一把水,潑在臉上。

    陳眠,你醒醒吧,小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也不知道是神經繃得太久一下鬆了下來,還是真的太累了,她躺在浴缸裏昏昏沉沉地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凍得醒過來,浴缸的水已經涼透,即使在夏天,她在冷水裏泡了那麽久,身體也冷冰冰的,她爬起來,濕噠噠的一頭長發趴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等她再一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鼻息裏有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一時間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醒了秦桑臉忽然冒出來,遮住了她的視線。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動了動,頭痛得眉頭緊蹙成一團。

    秦桑冷笑了一下,你本事啊,一個人發高燒躺在家裏挺屍,還知道給我打打電話。

    陳眠一愣,對於她打過電話這個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倒是記得跟袁東晉吵了一架,然後泡了個澡,覺得很累就睡了一覺而已。

    秦桑伸出兩個手指在她麵前晃了晃,這是多少

    秦桑你是不是智商被狗啃了。陳眠有氣無力的白了她一眼。

    喲,燒到四十一度都沒傻,您還真的是老當益壯啊秦桑又諷刺了一句。

    給我倒杯水。聲音嘶啞得不行,喉嚨幹澀得有些疼。

    秦桑給她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床邊坐下來,怎麽突然就發高燒了

    一杯水潤了喉嚨,終於感覺舒服了一點,說:最近太忙了,估計又受涼了一下。

    秦桑高深莫測的睨了她一眼,溫涼的眼神帶著審視,不是因為某人渣

    陳眠一愣,扯唇輕笑,偶爾生病不正常麽怎麽就扯他身上去了。

    那你臉上的傷呢誰下的手見到她的時候,那臉腫得跟豬頭似的,那麽鮮明的巴掌印,你可別跟我說是不小心磕了你家的牆壁。

    那就當是磕了牆壁吧。她不想說。

    見她一副不願說的模樣,秦桑沉了沉臉。

    秦桑翻出手機,絲毫不考慮到她還是帶病在身,找到網絡上的那條新聞,遞給她看,你差點燒死在家裏,他卻在外麵風流快活,我還以為你是被氣病的。

    陳眠淡淡的掃了一眼,蒼白的臉龐不見一絲情緒波動,漫不經心的將手機換給秦桑,這種新聞又不是第一次了,氣不著我。

    秦桑見她不願多談,便問:餓不餓想吃什麽

    很餓,嘴巴很苦,給我弄點辣的來吃。

    秦桑接過杯子的手一頓,一雙鳳眼笑得很燦爛,你想死呢,可以選擇直接一點少一點痛苦的方式,比如跳樓砰一下就失去感覺死翹翹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比劃,繪聲繪色的。

    陳眠眉頭一皺,秦桑,你的嘴巴沾點糖是會怎麽樣

    甜膩死一堆男人

    不要臉

    在你麵前要臉也沒用,你又不是男人秦桑挑了挑她漂亮的眉。

    我餓了。現在實在沒力氣跟她扯有的沒的。

    秦桑看著她蒼白的臉,沈易航出去買吃的了,馬上就回來,你都睡死了一天一夜了,也不在乎這一會兒,餓不死

    正說著,病房的門就被推開,沈易航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下一刻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撲向了床上的陳眠。

    綿綿稚嫩的聲音,甚至帶著不可抑製的興奮。

    陳眠都來不及看清是誰,隻覺得一個重物狠狠砸下來,痛的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幸而溫紹庭眼疾手快,一把撈著溫睿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低聲嗬斥了一聲,溫睿

    陳眠緩過勁,這才看清溫紹庭和溫睿。

    溫紹庭依舊是一身剪裁得體的合襯西裝,身姿挺拔修長,麵癱的臉上毫無表情,溫睿被他單手提著,小身板穿著一套病服,唇色有些白,黑黝黝的眼睛瞪得老大,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這怎麽哪哪都能遇到這一對父子陳眠覺得頭更疼了。

    沈易航將手裏的食物放下,溫潤的臉上掛著淺笑,前晚淩晨送你過來的時候,整好碰到值班的秦醫生,他聽說你病了,就過來了看了下,然後又被這小朋友知道了,剛在門口遇到,他就吵著要來看看你,溫少是陪著他來的。

    綿綿溫睿被某人禁錮著,慘兮兮的叫了一聲。

    陳眠抬眸,正好對上溫紹庭溫漠的眼眸裏,想起那天早上他說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尷尬的扯了扯唇。

    溫先生,讓他下來吧,我沒事。

    溫紹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將溫睿放在床邊,沉聲交代,阿姨身體不舒服,你不要鬧騰。

    噢。

    溫睿得到自由,就爬了過去,趴在陳眠的身側,澄澈的目光湛湛盯著她,綿綿怎麽也生病了

    陳眠溫柔的摸了摸他黑漆漆的西瓜頭,柔聲說:不小心就生病了,那木木怎麽又生病了

    他住院的次數頻繁了些。

    著涼就生病了,綿綿是不是也著涼了

    嗯,著涼了。泡得渾身發冷,可不是著涼。

    另外在場的三個人,看著床上的一大一小,神色各異,尤其是秦桑,眯著眼上上下下將溫睿打量了一個透。

    見他們一副母子情深似的,忍不住開腔說:陳眠,你不餓了

    然後病房裏有一陣咕嚕嚕的聲響,異常的突兀,陳眠抬頭,看見六隻眼睛齊刷刷盯著她,她十分淡定的說:餓了。

    沈易航淺淺笑了一下,上前把床搖起來一些,讓她靠坐著,放下小桌板,把一盒紅豆粥打開放下。

    吃吧,白粥估計你不會碰,特意給你買了紅豆粥,還是剛熬出來的。

    陳眠看了一眼,食欲不大,她說:能不能給我買鞋辣味鴨脖啊什麽的來這個看著沒食欲。

    秦桑勾唇笑得涼涼的,摸了摸陳眠的長頭,用哄孩子的口吻說:乖,聽話啊,等你好了,你吞海我都帶你去。

    陳眠剜了她一眼,還沒開口說話,一旁的溫睿倒是出聲了,綿綿要聽話,二爸說生病了不能亂吃東西。

    陳眠下意識地抬頭瞟了一眼溫紹庭,這人打走進這裏開始,統共就說了兩句話,還真是夠符合他冷冰冰的個性。

    其實她有一直故意忽略他的存在,奈何他的氣場太大又太冷,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像一尊冰雕,強行搶眼。

    溫紹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十分令人捉摸不透,伸手將床上的溫睿拎起來,溫睿,吃藥時間到了,回去。頓了頓,抬眸淡淡掃了眼陳眠,抿薄的唇掀動著,生病就跟孩子似的鬧脾氣,找罪受。

    說完,他抱著溫睿就往外走,合上門之前,隻聽見溫睿嚷著:綿綿,我晚點再來看你

    陳眠看著闔上的門,腦子一下短路了。

    秦桑和沈易航目光曖昧地看著她,盯得她一陣毛骨悚然。

    你們看著我幹嘛

    你跟那個瘟神什麽關係秦桑挑眉,一副你給我交代清楚的神情。

    陳眠神色平靜,沒有關係。

    我看他對你不一般啊

    嗬你得罪了他看看他會對你怎麽樣陳眠不以為然。

    陳眠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病讓她在醫院待了三天,這三天溫睿幾乎每天都往她病房跑,飯也跟她一起吃,就差沒住在一間病房裏了。

    溫紹庭白天工作很忙,陳眠覺得把孩子丟在醫院一個人孤零零的有些心疼,就跟他說讓溫睿白天過來這裏,她幫忙看著,也有個伴。

    溫紹庭想了想,覺得醫院雖然有秦彥堔,但秦彥堔是醫生,忙起來也無法時時刻刻顧及孩子,老太太又跟朋友出去旅遊了,即使有護理,溫睿也喜歡往她這裏鑽,也就同意了,導致最後,秦桑和沈易航給她送飯的任務直接就落在了溫紹庭的身上。

    陳眠拒絕,結果溫紹庭說:反正他都要跟你一起吃,那就一起帶好了。他都這麽說,她若在推遲,反而就矯情了。

    這天中午,溫紹庭剛布好飯菜,就接到了電話,轉身就去了陽台。

    溫睿坐在陳眠的身旁,忽然說:綿綿,你喂我吃好不好

    陳眠怔忪,一時搞不懂小家夥的想法,怎麽了

    我看到很多小朋友都有媽媽喂他們吃飯的,我也想試試。

    經他這麽一提,陳眠才注意到一個問題,她從未見到過溫睿的母親,那時候在溫紹庭的家裏,也注意到那裏沒有女人生活的痕跡。

    陳眠看著溫睿天真純粹的眼睛,舔了舔唇,輕聲問:木木的媽媽沒喂過你吃飯嗎

    溫睿癟了癟唇,一張笑臉霎時黯然下來,綿綿,我沒有媽媽。

    陳眠的心驀地一窒,伸手摟住他,抱歉,綿綿說錯話了。

    她沒有問為什麽沒有媽媽,這種問題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似乎太過殘忍。

    她捏了捏他的臉蛋,綿綿喂你吃飯。

    綿綿你真好他撲到她懷裏,用腦袋蹭了蹭,撒嬌似的說。

    陳眠低頭溫柔的笑,好了,吃飯。

    溫紹庭打完電話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那麽一副畫麵,陳眠眼神溫柔,幾分憔悴的臉龐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她捧著一碗飯,小口小口的喂著溫睿,不小心沾到了嘴角,她就拿起紙巾細心輕柔的幫他擦拭,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母性的光輝。

    這一刻,看著她溫溫靜靜的側臉,他甚至覺得異常的漂亮,沉寂了多年的心房深處,猝不及防的闖進了一道柔軟的光。

    溫睿見他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含著一口飯的嘴巴口齒不清的叫著:二爸。

    他上前,杵在床邊,從上而下看著他們,神色溫溫淡淡的,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要人喂。

    陳眠瞥了他一眼,有些冷淡,是我想喂,怎麽不行麽

    溫紹庭看著她半響,沒吭聲,安靜的在一旁坐下來。

    秦彥堔推門進來的時候,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他們真是一家三口。

    咳咳秦彥堔清了清喉嚨,笑著上前,吃飽了嗎

    溫紹庭對他的幾不可聞的蹙了一下眉頭,淡淡的問:有事

    老太太下了飛機直接從機場過來了,這會兒在病房裏等著要見自己的寶貝孫子。

    溫紹庭頓了下,說:你先帶溫睿過去,我收拾好這裏就來。

    秦彥堔怔了怔,隨後裂著嘴巴就笑了,走過去抱起溫睿,我們走咯,省得某人嫌我礙眼來,寶貝兒,跟綿綿說再見。

    溫睿嘟著嘴巴,舅舅,我說了不要叫我寶貝兒,那是女孩子的稱呼

    哈哈可你就是舅舅的心肝寶貝呀

    溫睿蹙著小眉頭,不滿的瞪他,秦彥堔笑,趕緊,跟綿綿說再見,我們去找奶奶。

    綿綿再見,我見了奶奶再來找你。

    陳眠輕懶溫柔的笑著,好,木木再見。

    病房裏隻剩下溫紹庭和她,兩人單獨相處,陳眠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見他穿著昂貴的西裝在收拾殘羹。

    於是開口,你先回去吧,我來收拾就好了。

    溫紹庭手裏的動作利索幹脆,沒有停下來,隻是淡淡了她一眼。

    雖然接觸不深,但陳眠發現這個男人骨子裏有些大男人主義,他決定的事情,就不容置喙,哪怕是再小的事,比如,現在。

    她識趣地不再出聲。

    很快他就整理好走了出來,你好好休息吧。

    嗯。

    等他走到了門邊,陳眠忽然開口叫住他,溫紹庭

    他頓住腳步,手握著門把回過頭看著她,淡漠的口吻,有事

    那個。陳眠緊張地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說,溫睿的媽媽,是怎麽回事

    那一瞬間,陳眠清晰的感覺到,溫紹庭原本溫淡的氣息驟然冷冽,眉宇間聚攏了一股陰鷙之氣,極冷極寒,那眼底深處自內而外的冷漠迅速凝固,毫無溫度可言。

    他麵沉如水,涼薄的語調仿佛夾帶了冰渣子,刮得人的呼吸都疼,陳眠,這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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