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蛇蠍心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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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之揚隻覺迷惑,問道:“這是什麽?”
烏有道冷冷不答,從他袖口深處,一溜一串地爬出許多血紅色的蜘蛛,大如拇指,行動如風,順著烏有道的右手,接二連三地爬到朱微身上。
樂之揚見那蜘蛛模樣不善,心頭一急,舉起空碧向烏有道點去。
烏有道頭也不回,衝大師卻一步跨上,接住玉笛向前一送,力道傳到肩窩,瘡疤破裂,鮮血噴湧。樂之揚痛得哼了一聲,衝大師見他下盤虛浮,右腳輕輕一掃,樂之揚撲倒在地。他猶不死心,雙手撐地,想要爬起。衝大師左腳抬起,踏上他的後心,足尖正對“神道穴”,微一用勁,樂之揚筋軟骨軟,癱在地上,眼睜睜望著蜘蛛各行其是,迅疾爬滿朱微全身,盤踞要穴,吐出口器,蟄入穴道深處,身子一起一伏,似在**什麽。
不消片刻,蜘蛛脹大了一倍,色澤由紅而紫,由紫變黑,軀殼飽脹,油光水亮。
見這情形,樂之揚恍惚明白:這蜘蛛身具異能,透過穴道**朱微體內毒質,但若如此,女子臉上的毒氣應該退散才是,可那一團黑氣不但沒有消退,反而更見濃鬱,不但臉上如此,脖子、雙手,一切裸露肌膚,均是青鬱發黑。樂之揚越看越驚,心念數轉,突然恐懼起來:“蜘蛛吸走了‘六豸蝕陽丹’的毒質,將蛛毒注入朱微體內……”
他又驚又怒,極力掙紮,奈何“大金剛神力”之下,背上仿佛壓了一座大山,使出吃奶的力氣也動彈不了。
又過一陣,蜘蛛身子縮小,由黑變紅,跟著又臌脹起來,變紫發黑,如此忽漲忽縮,忽黑忽紫,反複三次,每過一次,朱微臉上的黑氣就消褪幾分,第三次之後,黑氣褪盡,朱微麵如白紙、慘淡如死。
樂之揚看得心驚肉跳,正焦躁,烏有道忽又張口,吐出一股白氣。蜘蛛**起來,紛紛離開穴道,整而不亂,順著他的手腕爬回衣袖,片刻之間,一隻不剩。
樂之揚看得發呆,忽見烏有道點頭微笑,將朱微放回擔架。少女輕飄飄的,仿佛沒了分量,樂之揚不由胡思亂想:“莫非她被蜘蛛吸光了血肉?”
忽聽衝大師笑道:“好一個‘血蛛渡劫’,有了這個法兒,普天下沒有解不開的毒……”
不對!”烏有道搖了搖頭,“毒物自相生克,‘血蛛’所吸之毒,不可與之相克,不然血蛛吸毒,無異於自尋死路。”
衝大師笑道:“天底下還有什麽能克製血蛛?”
少說也有三種。”烏有道素性狠毒,唯獨一涉毒物,頗有幾分癡氣,他扳起指頭數道,“五行散、九陰毒、還有花祖師的牟尼珠。前兩樣失傳已久,牟尼珠存世極少,數來數去,也不過三顆。”
要麽失傳,要麽稀少。”衝大師笑了笑,“這麽說來,血蛛還是沒有對手。”
烏有道哼了一聲,說道:“說起牟尼珠,淵頭陀那一顆,你什麽時候給我?”
家師閉關參禪,待他出關,我就討來給你。”
說話算話!”烏有道陰森森說道,“騙我的人可沒好果子吃。”
衝大師笑笑不語,蠍夫人眼珠一轉,扭腰上前,挽著烏有道的胳膊搖晃:“大師何曾失言過?他說梁老賊不問世事,宗主起初還是不信,後來他帶上古嚴,整個兒出穀,囫圇著回來,足見大師所言非虛。”
有道理!”烏有道神色稍緩、拈須點頭,“不是大師報信,老夫非得困死在這鬼地方不可。”
哪裏?哪裏?”衝大師笑道,“小僧舉手之勞,隻怪梁思禽太過奸詐……”
烏有道聽見“梁思禽”三字,哆嗦一下,怒道:“放肆,不許提他的名字。”
是,是。”衝大師笑道,“小僧口不擇言,以後不敢了。”
當年梁思禽大破“毒王宗”,烏有道吃盡了苦頭,百般求饒懺悔。幸虧梁思禽念及祖母淵源,方才撿回一條小命兒。
從那以後,烏有道落下病根,聽見“梁思禽”三字,如芒在背,渾身難受。“毒王宗”之內,不許提其全名。這些年來,烏有道雖也練成幾樣手段,奈何畏懼之心深入骨髓,寧可寂寞受苦,也不敢跨出“鬼門”半步。
衝大師立誌傾覆天下,欲借“毒王宗”之力。烏有道窮凶極惡,可是耳根柔軟,對蠍夫人言聽計從。衝大師小小使個手段,虜獲了蠍夫人的芳心,紅衣婦人對他處處回護、大吹枕邊之風。不消數月工夫,弄得烏有道顛三倒四,忘了切膚之痛、起了出穀之心。
衝大師見他發怒,故意轉過話頭:“烏宗主,公主的毒都解了?”
烏有道冷哼道:“那還用說?”
樂之揚應聲狂喜,可又將信將疑,忽聽衝大師又問:“她的膚色先黑後白?又是什麽緣故?”
烏有道說道:“她毒入五髒,須得由內而外,方能妥善化解。故而先將毒質抽離髒腑,化入肌膚腠理,五髒之毒清空,再吸肌膚之毒。因她中毒太深,‘血蛛渡劫’也無法一次成功,重複三次,方能消除餘毒。”
阿彌陀佛。”衝大師笑道,“宗主神術,小僧佩服。”
烏有道手撚胡須,洋洋自得;樂之揚也覺他言之有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忽聽衝大師又問:“為何還不見她蘇醒?”
哪兒有這麽容易?”烏有道冷笑,“她中毒太久,元氣大傷,存活至今,已是莫大的奇跡;縱有靈藥調護,想要康複如初,也要一年半載,這還得看她的體質,體質太弱,也未必活得下去。”
聽了這話,樂之揚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忽覺後背劇痛,但聽衝大師說道:“這小子如何處置,還請宗主示下。”
不是說了麽?”烏有道兩眼一翻,“煉成蠱傀!”
樂之揚忙道:“我一個瘸子,煉成蠱傀也沒什麽用。”
烏有道嗬嗬直笑,蠍夫人也咯咯嬌笑,看他兩人模樣,仿佛樂之揚說了一個極有趣兒的笑話,隻有蛇夫人冷臉冷麵,儼然事不關己,始終一言不發。
小子!”烏有道忽道,“讓你開開眼!”抽出一把短刀,撲地刺中身邊一個蠱傀,刀尖入肉三分,蠱傀呆立不動。烏有道運刀向下,既緩又沉,切出一條寸許長的傷口,黑血洶湧而出,順著身子流到地上,遇上泥土,嗤嗤有聲,四周的草木先後枯萎。
蠱傀之血一毒至斯,樂之揚看得目定口呆,想起蛇夫人說蠱傀“吐氣流血,均能殺人”,再一想到要變成如此怪物,胸中翻江倒海,幾乎嘔吐起來。
忽聽烏有道又說:“小子,你再瞧。”樂之揚抬眼望去,烏有道收刀之時,蠱傀的傷口已然愈合,隻剩一條細細長長的刀疤。
蠱傀有一樁好處。”烏有道得意洋洋,“蠱蟲汲取精血,分泌蟲膠,能醫百病、肉白骨,沒準兒也能治好你這一雙斷腿。”
那可難說……”蠍夫人捂嘴嬌笑,“蠱傀十中選一,十個裏能活一個就不錯了,沒準兒這小子一命嗚呼,還沒練成蠱傀,先成一個死鬼。”
眾弟子齊聲哄笑,望著樂之揚,就如看著一隻雞、一隻狗。樂之揚窮途末路,一股血氣在胸中上下攪動,眉眼又酸又熱,拚命咬牙忍住,方才不至落淚。衝大師見他神氣,想到雄圖大計屢屢受挫與他,頓感揚眉吐氣,縱聲長笑,笑聲歡悅之極,眾人聽了無不詫異。
夫人!”烏有道回頭叫道,“取奈何湯來!”
蠍夫人進屋,端出一個瓷碗。碗裏散發一股怪味,似香非香,似臭非臭。
把人拎起來。”烏有道又說。
衝大師收起足尖,不待樂之揚起身,揪住他後心“命門”,一把拎到半空。烏有道將藥碗送到他麵前,陰笑道:“來,喝下去。”
樂之揚定眼一瞧,碗中藥汁翻滾,小蟲隱沒不定,金頭綠身,小如米粒,數量眾多,駭目驚心。
樂之揚一陣作嘔,閉嘴不納。烏有道不悅,指著朱微說道:“我能救她,也能殺她,你若不喝,我一腳踢她個頭破血流。”作勢抬腳,對準朱微的“太陽穴”。
樂之揚看一看朱微,又看一看蠱傀,心中念頭數轉,狠狠咬牙,湊近藥碗一氣喝下。
奈何湯”不冷不熱,酸中帶苦,活蟲一入口中,就向喉嚨猛鑽。樂之揚咽不下、吐不出,憋得麵紅耳赤,兩眼連連上翻,恨不得死了才好。
花眠掐算時許,忽道:“兌左乾右,睽前泰後,這兒當是履位,三才在人,五行取火,幹支為庚申,庚申數九,左走九步,右走九步,當可進入泰位,天地安泰,即是生門。”
葉靈蘇已將毒質逼到指尖,取出金針刺破,流出幾點黑血。她站起身來,見楚空山悠然端坐,似在沉思,不由疑惑道:“楚先生,你的毒還好麽?”
還好!”楚空山抬頭笑道,“比這更損的毒我也中過兩回,久病成良醫,區區小毒,算不了什麽。”
好!”葉靈蘇扶起花眠,向左走去,楚空山大袖飄搖,跟隨其後。
走了九步,果見半尊石像,葉靈蘇歎道:“花姨,以前你教我術數,我學得不甚用心,若有閑暇,還要向你討教。”
花眠笑道:“你這孩子,怎麽忽然對術數生出興趣啦?”
葉靈蘇笑而不答,她得到《山河潛龍訣》、《天機神工圖》,其中的風水機械,無不關聯術數。也虧她出身東島,天機宮餘風流韻、百年不絕,幼時跟著花眠學了若幹術數算學,故能在短短光景,武學、機關比翼齊飛、精進如神,隻是術數為天地之本,博大精深,葉靈蘇越練越覺不足,深知這兩樣本領要想再進一步,還得在學問裏下功夫,眼見花眠推算陣勢,油然生出向學之心。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右轉,才走數步,忽聽幾聲哨音,尖銳淒厲,回蕩空穀。三人心頭一沉,停下腳步,忽聽哢哢細響,既多且密,漫如潮水,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
亂石後、草叢中,冒出許多蠍子,紅黃黑紫、大小不一,鉗螯齊動,蠍尾怒舉,勢如一股濁流,瞬間湧到近前。蠍子蜷曲身子,螯爪按地,嗖嗖嗖彈跳起來,弩箭似的射向三人。
葉靈蘇取出金針,左一招“天星點龍”、右一招“神農播種”,雙手齊發,虛空裏金針閃爍,如星如雨,蠍子中針,均被釘在地上、樹上、亂石之上。
轉眼金針耗盡,蠍子有增無減。葉靈蘇和楚空山扶著花眠,跳上半尊石像,哨聲忽也變得高昂,蠍子越發凶悍,紛紛爬上石塊,葉、楚二人揮劍撥打,兩道劍光一青一黑、一剛一柔,來回掃蕩,劍鋒所過,蠍子紛紛殞命。不多一會兒,圍繞殘破石像,堆滿蠍子屍體,可是毒物有進無退,幸存者踩著同類屍體,繼續衝了上來。葉靈蘇看得心驚、殺得手軟,可又不敢懈怠,稍有破綻,蠍子立刻鑽入,尾針亂刺,毒液橫流。
眾人隻顧腳下,冷不防狂風大作,撲啦啦衝出數十隻巨大蝙蝠,翅膀張開,遮天蔽日,如瘋如狂,亂抓亂咬。葉靈蘇長年在東島斬燕,青螭劍向上一撩,將兩隻蝙蝠斬成四段,血雨紛紛,漫天灑落,濺在身上溫熱猶存。
同類喪命,蝙蝠受驚,稍稍盤旋向上。這時哨音急響,大有催促的意思,蝙蝠應聲向下俯衝,爪牙齊下,舍身忘死,葉靈蘇連斬數隻,白衣上沾滿斑斑汙血。
蠍子在下,蝙蝠在上,一天一地上下夾攻。楚、葉二人頗有默契、各司其職,葉靈蘇對付蝙蝠,楚空山專門抵擋蠍子,雙方相持苦鬥,殺得滿地狼藉。
叮叮叮,鈴聲又起。葉靈蘇一聽,暗暗叫苦,果不其然,十多個蠱傀從亂石間躥出,踩著蠍群,縱躍如飛,一眨眼就到近前,連抓帶踢,招法混亂,可是迅猛如風;三人本就吃力,這一來雪上加霜,蠍子、蝙蝠、蠱傀輪番上前,幾無休止。葉、楚二人聯劍之威,也覺抵擋艱難,倏忽出現破綻,一隻巴掌大蠍子鑽了進來,蠍針如電,紮向葉靈蘇的腳背。
花眠中毒無力,眼力仍在,鐵算籌向前一送,將那蠍子挑飛。饒是如此,葉靈蘇也驚出一身冷汗,手中劍招稍緩,一隻蝙蝠趁虛而入,撲麵而來,葉靈蘇百忙中揮掌橫掃,正中蝙蝠頭部,毛茸茸、黏糊糊,她直覺頭皮發炸,心中一陣翻騰。蝙蝠中掌,飛出老遠,啪嗒摔在地上,掙紮未起,即為蠍子淹沒。
受困至此,三人縱不毒死,也得活活累死。葉靈蘇心急如焚,但又無計可施。這時間,遠處火光一閃,飛來一個人頭大小的藤球,著火噴煙,滿地亂滾,所過蠍子紛紛躲閃。
蠍子怕火?”葉靈蘇心念一動,遠處又飛來幾個藤球,熊熊燃燒,噴出嗆鼻濃煙,不止蠍子退散,蠱傀也猶豫不前。
葉靈蘇趁勢出劍,刺死兩個蠱傀,扶著花眠跳下石像,落到著火的藤球附近,雙腳踢動草團,一如蹴鞠,藤球浴火滾動,蠍子奔逃不及。
楚空山也趕了上來,他看出葉靈蘇的心思,叫道:“葉姑娘,擒賊擒王,花尊主我來照看。”
葉靈蘇猶豫一下,將花眠推到楚空山身邊。楚空山雙腳亂出,挑起四個火團也似的藤球,左盤右繞,上翻下飛,欲遠還近,欲進還退,呼呼呼藤球亂轉,鰾膠貼在他身上,既不遠離,也不近逼,驅散蠍子、驚退蠱傀,卻又不曾燒著一根毛發,其中靈巧變化,當真神乎其技。
花眠看得眼花繚亂,不由讚道:“楚空山,看不出你還有這個本事?”
楚空山一心二用,腳下挑動藤球,手上長劍狂舞,抵擋蝙蝠撲擊,聞言笑道:“少年時的勾當。當年大都的‘圓社’,蹴鞠之術,老夫從無敵手。”
花眠呸了一聲,說道:“我倒忘了,你是個老風流!”
楚空山年少時風流多才,吹拉彈唱、賭博蹴鞠無所不精,當時蒙元當國,大都“圓社”匯集蹴鞠好手,王公貴戚、諸國來使無不參與。楚空山技壓群倫,時號“千鞠一蹴”,名動大都,揚威百國,蹴鞠之術也因此流傳異域,數百年後,成為西域國技、娛樂眾生。
楚空山盤帶有術,葉靈蘇放下心來。她深知這些毒蟲怪客均是受人操弄,若要脫身,須得製服幕後的歹人,當下聽聲辨位,以藤球開路,向哨音、鈴聲處飛奔。
刹那間,哨音尖銳、鈴聲惶恐,蠱傀、蝙蝠舍了花、楚二人,齊向葉靈蘇趕來。不過數十步,葉靈蘇便陷入重圍,左衝右突,脫身不得。正焦灼,天上一聲銳叫,白影挾風衝下,向著巨蝠痛下殺手。
飛雪!”葉靈蘇又驚又喜。
當日京城之時,“飛雪”曾與巨蝠交鋒,將其視為仇敵。它尋找主人不果,卻發現巨蝠圍攻葉靈蘇。無雙島上,它與女子多有交往,登時分別敵友,挺身助陣。天隼飄忽神速,遠勝蝙蝠,一抓一啄,蝠血橫飛,恍若一道白亮亮的閃電,衝得蝠群陣腳大亂。
沒了頭頂威脅,葉靈蘇盤帶火球,揮舞長劍,刺死兩個蠱傀,突出圍困,繞過一叢亂石,忽見烏子都一手拿著鈴鐺,身邊圍著幾個蠱傀。看見葉靈蘇,烏子都大吃一驚,搖著鈴鐺,慌不迭向後退卻。
烏子都垂涎葉靈蘇的美色,本想借殘餘石陣將她困住,待其**疲憊,自然手到擒來。誰想花眠通曉術數,找到出陣路徑,烏子都心中一急,召來毒物,天上地下一通圍堵,他猶不死心,唯恐傷了意中美人,驅使毒物未盡全力,隻想困住對手了事。誰料飛來火球,破了他的蠍陣,飛雪搏擊長空,又破了他的蝠陣,唯有蠱傀尚在,當下猛搖鈴鐺,召集四周蠱傀,一時人影憧憧,四麵掩來。葉靈蘇隱沒無端,劍光電閃,奈何蠱傀太多,殺之不盡,衝之不開,稍一不慎,藤球火焰熄滅,蠍子又洶湧爬來。
眼看烏子都遁走,葉靈蘇功敗垂成、不勝焦躁,突然身前地麵向上一拱,土破石分,鑽出一叢暗綠色的藤蔓,起初纖細柔弱,猶如牙簽竹筷,然而生長如飛,眨眼間長到兒臂粗細。
這一下萬分出奇,葉靈蘇隻恐遇上毒草,忙不迭向後退卻。那怪藤活了一般,如蛟似蛇,一個蠱傀失足踩中,刷刷刷,藤蔓一躍而起,纏住他的雙腿。蠱傀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藤蔓生長如飛,順著他的身子一路向上。蠱傀拚命掙紮,藤蔓斷了又續,斷藤落地,又變新藤,反複纏繞,生生不絕。饒是蠱傀力大無窮,也被纏了嚴嚴實實,活是一個粽子,趴在地上掙紮不起。
葉靈蘇不勝駭異,環視四周,如進洪荒叢林,怪藤紛紛破地而出。蠱傀一旦碰觸,即為亂藤纏住,蠱傀悲鳴掙紮,均是擺脫不掉。
還等什麽?”一個聲音鑽入耳朵,嬌脆清甜,甚是動聽。葉靈蘇應聲望去,遠處亂石堆前,蹲伏一個女子,黑衣蒙麵,雙手按地。不知為何,四周蠍子遠離,圍繞蒙麵女子,留出丈許方圓一塊空地。
又是你!”葉靈蘇衝口而出,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彩貝峽”驚退屍蜂的救星。
蒙麵女抬起頭來,雙眼亮如秋水,冷冷使個眼色。葉靈蘇登時會意,翻身縱起,踩著蠱傀向前飛奔。蠱傀之毒勝過蠍毒,蠍子不敢靠近,眾蠱傀又為藤蔓纏住,原地打轉,進退兩難,一個個成了葉靈蘇的踏腳之石,少女幾個起落,就已趕上烏子都。
烏子都手忙腳亂,丟了鈴鐺,從懷裏取出“閻王針”來,對準葉靈蘇用力一擰,霎時間,牛毛細針蜂擁而出。兩人相隔咫尺,葉靈蘇想也不想,長劍狂舞,蕩開毒針,這一下倉猝而發,使盡渾身之力,眼看烏子都攥緊針筒、還要再擰,她銳喝一聲,寶劍急送,嗤的一聲,刺入烏子都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