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深海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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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像帶還在繼續,黑暗漸褪,畫麵重新亮起。可是畫麵中卻什麽都沒有,隻有白茫茫的一片,隻能聽到波濤聲嘩啦嘩啦地響著。
白天了,我猜測,他們應該是進入了那片霧氣中。
這段白茫茫的錄像持續的時間很長,畫麵裏除了霧什麽都沒有,在我看來很枯燥,因為它沒有傳達任何信息。
可是我錯了,這段錄像在接近尾聲的時候出現了巨大的詭異的變化。
大概是這段畫麵持續十分鍾左右的時候,畫麵裏的聲音突然變得嘈雜起來,海浪聲、人說話的聲音、跑動的聲音一瞬間交雜在一起。
鏡頭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畫麵**現很多來回跑動的影子,在霧氣的遮掩下看不真切,可整個畫麵卻突然有了一種慌亂和急切的感覺。
我聽到一個好像是指揮的的人開始大喊,語速急促,聲音嘶啞:“快,快掉頭!艸他媽,過來了!過來了!”
在他說完後不到三十秒,一道巨大的嗡鳴聲鋪天蓋地一般傳來,好像有什麽巨大的鯨類就在鏡頭旁邊怒嘯,陡然掩蓋了一切聲音。
砰!
整個畫麵劇烈地震動。
啪嗒,
鏡頭掉在了甲板上,
畫麵一片沉寂。
在整個畫麵陷入黑暗之前,我最後能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黑影陡然籠罩了整個考察船!
嗤,嗤,嗤。
整個錄像已經走到了盡頭,隻剩下幻燈片機慘白的燈光打在幕布上。
啪嗒,會議室的燈光亮起。
橘黃色的光芒令人生出少許的安全感,我們清楚地知道,回到現實了。我聽見會議室裏瞬間響起長長的呼氣聲。
結束了,錄像結束了。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肌肉終於有機會得到舒緩。可我還沒來得及放鬆自己,一個驚人的念頭電光火石般劃過腦海——
考察組進入了東海,從錄像中可知的是他們肯定遭遇了難以抗拒的巨大變故,而三零二的重建更是說明,進入霧氣之後,他們很可能已經全部迷失在大海深處。
他們的任務應該是失敗了。
那麽,後麵的這段錄像,究竟是誰送回來的?
我直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驚人的真相,腦子裏的思緒千絲萬縷般交織,隻要再想通一點點關鍵的東西,就能掌握這件事的全貌了!
可是我能夠得到的信息太少了!所有的信息都隻來源於這兩段錄像和高所長的敘述——肯定,肯定有什麽關鍵性的東西,被他們刻意隱藏了!
可是,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我不停思索又不停否定……不過短短一瞬間,我卻隻感覺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要炸開一樣,頭疼欲裂。
我想不出來。
冷汗沿著眉梢緩緩滑落的感覺很難受,帶著癢和痛,使我幾乎要睜不開眼睛。我努力把頭抬起來,望向高所長。
我要知道,他會給出什麽樣的解釋。
可他沒有解釋。
高所長用一種很詭異的平靜姿態,告訴我們,考察組的調查和援救行動已經宣告失敗。
事件已經升級,三零二將全麵接管東海事件的處理程序,我們這批人,將是下一次進入大霧區域的特殊隊伍。
進入東海的時間未定,我們在任務開始之前,將接受與任務相關的一係列訓練,確保我們的能力足以處理在海上的一切意外。
高所長講話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事件還沒有結束,甚至,才剛剛開始……
會議到這裏就告一段落了,高所長三人徑直離開,很快有專門的人員將我們分組帶走。
我們被安置在地下基地的幾間簡陋房間裏,隻有幾架鐵架子床和簡單的生活用具。我能看出來,這地方應該是被臨時改造的。
因為斑駁的牆壁上有密密麻麻的電路痕跡,還有櫃子被移開後和周圍對比明顯的灰塵印跡。我猜測,這裏以前應該是變電室或者檔案室之類的地方。
領隊的勤務兵帶我們找到地方後,告訴我們明天早上七點領導安排了訓練,讓我們早點睡,隨後就離開了。
我看了看手表,現在才晚上八點多。我本來以為會議開了很久,原來隻不過開了一個多小時。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到基地的時候天色就已經黑了,而會議的內容又含有巨大的信息量,導致我主觀印象中的時間被拉長了很多。
時間還早,現在睡覺也睡不著,於是我們一起住的幾個人就在這個小房間裏開起了臥談會。我們的房間安排了四個人住,除了我之外還有三個年齡各異的人。
一個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二十來歲,戴個眼鏡,看起來有些高材生的做派,斯斯文文的。他說他叫廖凡,是中科院特招的研究生,好像是搞物理研究的。
另一個人有些壯碩,三十來歲了,有些像戲文裏說的那種虎背熊腰的大漢,很粗豪的樣子,來自四川,是個藏族。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倒不是因為第一印象什麽的,而是他這樣的好漢,竟然有一個很秀氣的名字,謝秋刀。這名字很有任俠之氣,可放在他身上我卻總覺得反差太大。
最後一個人是個老頭,好像很抑鬱的樣子,我隻知道他叫夏紅軍,來自東北,我們叫他老夏。其實老夏不老,日本人侵華那年生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十四歲,就是不知道經曆了些什麽,看著麵相很顯老。
老夏很少說話,沉默著一個人在旁邊抽煙,有時候問到他什麽事,也推說不知道,感覺像是在防著什麽似的。
這樣的人我見過不少,大多是以前工廠裏有技術的老工人,或者是有文化的知識分子,在過去的那些政治運動中被整怕了,心理整出了問題,就變得越來越沉默,也對別人有很強烈的不信任感。
浩劫十年剛過去還不到五年,四人幫都還沒判完呢,心有餘悸,這是那個時代內陸地區大多數人的感覺。我理解老夏,因為我的父母曾經也經曆過那樣的不幸,可這種心裏的事外人不好說,隻能在慢慢的接觸中化解。
於是臥談會就大多是我和謝秋刀兩個人閑聊,廖凡有點知識分子的矜持,隻是偶爾插一兩句話,說點他能和我們聊上的事情。
在談話裏我了解到,謝秋刀有一種很豪邁的氣質,這跟他的出身很相符合。他來自四川一個叫做馬爾康的藏族聚居區,據他說他是個孤兒,是被一位藏地修行的僧人撿到的,從小就在寺廟裏長大。第一句會說的話是跟著僧人們念經,第一個認識的字是佛經上的經文,連第一次見到女人都是在寺廟裏麵。
謝秋刀生命的前十幾年接觸的都是一些很純淨的人,後來他離開了寺廟參軍,到了部隊生活了幾年,給首長當警衛員。然後退役又回到了寺廟。
他的生活很簡單,我就問他,怎麽到這裏來了。
他說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是以前的老領導找到了他,說是看他一天日子過得太舒坦了,組織上需要他來奉獻奉獻青春,問他支持不支持組織的決定,那當然是沒的說,所以就這麽稀裏糊塗來“奉獻青春”來了。
他說完我又笑,我說你一個藏族同誌,怎麽叫謝秋刀這個名兒呢。
他就說,哎呀,其實我藏族名字不叫這個,很長又很拗口,我參軍之後領導覺得他名字太煩了,就說要不然這樣吧,我給你取個漢名吧,你說好不好?那領導的話就是組織的話嘛,我能有啥意見,領導就給我改了這麽一個名字。
他說到這裏,大家都笑了,就連一直抽煙的老夏,也意外的歪了歪嘴角。
謝秋刀也笑,就望著我,說小老弟啊,那你又是怎麽個情況呢。
我就告訴他,我們還算是半個老鄉呢,都是四川人,隻不過他在川西舊西康那邊,我是川東那裏的。
我祖父是埋人的先生,就是在農村給人看生基,陰宅,做法事的那種,後來政治運動的時候給拉出去遊街,戴尖尖帽,開飛機式,最後熬不住給人鬥死了。我父母都是教師,算是知識分子吧,於是又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當年也遭了不少罪。
牛鬼蛇神加上反動學術權威,放在那個時代,是被叫做黑五類的,要被拉出來批鬥。如果是在十年前,哪怕是五年前,我都不會說出我的出身。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的祖父和父母都已經被平反,這個國家給了他們新的希望。
而同二叔一起成長的十幾年,麵對那麽多的苦難,他教會我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不要被時代所禁錮。人的身體可以被打倒,但精神決不能被同化,我們經曆的很多東西,最後隻會成為難得的財富。
所以對於我的經曆,我看的很淡。
我並沒有說更多了,謝秋刀拍了拍我的肩膀,對著我笑,我看的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給我一些安慰。我也笑,示意我並不在意。
聽我講完我的經曆,廖凡出乎意料地看著我,似乎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他的眼神蘊含著很多說不清的意味。
但他最後沒有說任何東西。
那個晚上,我和謝秋刀從天南海北聊到世界風雲,他是個很豪爽的人,又當過兵,見識多,而我恰好很會傾聽,所以我們聊的很投機,也很輕鬆。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那是我最後一個輕鬆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