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無盡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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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我們在進入東海的第一天晚上,被那個巨大的海底怪物趕進高速洋流的那一刻,我們其實就一直在繞圈子。

    按照胡說的說法,那條洋流其實是以“祖洲”為中心,不停環繞流動的一層海水,就好像古代的護城河一樣。

    而且以那種速度奔騰的洋流,我們的船根本不足以擺脫強大的牽引力,也就是說隻要我們航行在這條洋流上,就永遠不可能到達祖洲。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我們見過的那一大片沉船墓地,還有遽然而至的超級雷暴雲,以及那些詭異暴烈的球形閃電,——

    或許,如果我們就留在那條洋流上,下場可不是不能到達祖洲那麽簡單,那些沉在海裏數百年的船葬群,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

    但我奇怪的是,既然胡說他們知道那片洋流的存在,那就證明他們肯定遭遇過這東西。

    麵對那片詭異的大霧,我們一直徘徊在洋流深處,要不是衛青無意間找到了一條詭異的海中通道,很可能我們也死在海裏了。

    那胡說他們呢?他們又是怎麽穿越那條洋流的?

    我把目光投向胡說,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意思,他搖了搖頭:“你別那麽看著我,我們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飛過來。”

    我們隻是比你們運氣好一點點而已,”胡說看著我們:“我們在進入這片海域的時候,剛好獲得了一張海圖。”

    說到這裏,胡說拿出一張皮質的地圖,遞給我們。

    我接過來摸了摸,才發現這不是絲綢絹帛的,是皮質的。

    這張圖質地細膩柔和,好像還帶有一絲絲溫度,這是什麽動物的皮?而且看這張圖的外觀,裂紋叢生,顏色近似暗黃,肯定不是近代的東西,估計有點年頭了。

    這玩意兒是什麽?我的疑惑隻持續了一瞬間,那張圖上標記的內容便立刻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我最先觀察到的是這張圖上的幾個篆書小字,這幾個篆文修長緊畫,字形繁瑣,構成上密下疏的視覺錯感,但整個的體式又排列整齊、行筆圓轉、線條勻淨而長,呈現出凝重肅穆、渾厚宏偉的風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秦篆!

    對東海之東北岸,周回五千裏。外別有圓海繞山,圓海水正黑,而謂之冥海也。無風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來……”

    我緩緩地辨識著這上麵的文字,內心的驚異卻一波接著一波不停息——這,這張圖上說的是蓬萊!

    我們,我們不是來的祖洲嗎?怎麽……

    我把目光投向胡說,但胡說沒有解釋,隻是讓我繼續看,我強壓下心中的疑惑,繼續觀察著這幅海圖。

    數列小篆之外,還畫著一片漆黑如墨的海洋,海中幾座被雲霧遮住的島嶼若隱若現。而漆黑的冥海中,還有幾個用朱砂標示出來的紅點,散落在幾座島嶼的中間,隱約構成一個北鬥星的形狀。

    這幅圖極為簡單,冥海、島嶼、朱砂,就寥寥幾樣事物,可卻呈現出極為豐富的意象,內斂含蓄的構圖卻給人留下無盡想象的空間。

    我沿著北鬥星尾部勺柄的方向,想象出一條直線,繼續觀察著。

    冥海邊緣,一座島嶼中隱現出宮殿的景象——

    咦,怎麽沒有了?

    海圖竟然就在這裏斷裂了,而且裂痕很不規則,看起來不像是被人裁剪或者自然終止,反倒是像被什麽東西**成了兩半的痕跡。

    這圖,”我沉吟了一夥兒,抬起頭來看著胡說:“不是全幅?”

    當然不是,”胡說皺著眉搖了搖頭:“我們隻是在一處海底沉船墓中發現了這樣一張殘圖,並沒有更詳細的信息。”

    我把海圖遞給老夏他們,老夏、謝秋刀還有廖凡都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但衛青隻是掃了一眼,就把圖又遞回來給我。

    我拿著海圖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們就是靠著這張圖的指引,到達祖洲的?”

    當然不是。”

    胡說指著圖上的朱砂北鬥告訴我們,這張海圖最大的作用就是,標注出了海中的海眼所在。在這片冥海之中,除了通過海眼,不管是乘船還是飛行,都不可能有任何辦法到達祖洲。

    這裏,不是我們尋常意義上的空間。

    而胡說他們之所以能夠找到海眼,這還要多虧了杜思燕。

    他們這一支隊伍,同樣在海中遇到了某種未知生物的襲擊。

    但是在杜思燕的建議下,他們在出海之前放棄了大部分船體防禦,減輕了船體本身的鋼鐵重量,全力改裝發動機,航速達到了六十節,改裝的變態的快。

    所以在遭遇襲擊的一瞬間,他們沒有任何停留,根本不像我們一樣跟那東西纏鬥,掉頭就跑,很快就擺脫了追擊,從而避免了陷入洋流裹挾的境地。

    後來,他們也在慌亂的逃避中失去了在海上的方位,最後闖入霧氣之中。

    但是,杜思燕好像知道些什麽似的,憑著感覺不停地指引著航行的方向,最後,他們也到達了一處沉船墓地。

    而他們就是在海底一艘“寶船”中,找到了這樣一幅殘圖,並且根據圖上的標注和杜思燕的指引,突破了重重冥海的阻隔,漂流到了祖洲!

    呼——

    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雖然胡說講得平淡,但我經曆過一路上的離奇詭異之後,卻很清楚,他們肯定也是經曆了九死一生,才有這個命登上祖洲的。

    看看他們隊伍裏的人就知道了,我們這組一共五個人,一個不落都在這裏了,可看看對麵,卻隻有杜思燕和胡說兩個人了!

    這其中的凶險,哎……

    不過,這個杜思燕到底什麽來曆,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看著她,發現這個女人其實很好看,眉如遠黛,眼眸明亮清澈如秋水,但我總覺得她笑起來有一種莫名的神秘感。

    這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令我忍不住聯想到衛青,這兩個人都是來曆神秘,在這片詭異的海域中遊刃有餘,都好像知道些不為人知的隱秘事情。

    難道……

    你們這支隊伍有幾個人?”

    就在我觀察杜思燕的時候,謝秋刀突然問了一句話。

    五個,”胡說看了他一眼,眼神一黯然,神色突然變得有些低沉:“除了我和小杜,其他人都已經殉職了。”

    殉職,兩個字,卻沉重的仿佛大山,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場間沉默了一瞬,隻剩下劈裏啪啦的枯柴炸裂聲。

    半晌,胡說收拾心情,開始給我們講述他們這個小組漂流到這裏的經曆。

    按照胡說的描述,他們落入迷霧之後,完全失去了跟外界的聯係,也對所在的位置失去了感知。他們完全是靠著杜思燕的“感覺”,向著一個不知在何處的地方前進。

    事實證明,杜思燕是對的,他們航行了兩天兩夜,最後終於到達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片極為寬闊又極度深沉的大海眼。

    同時,他們的好運到此為止了。

    在那個地方,他們遇到了一種不知名的巨大怪物,通體雪白,身形似人非人,身高數十丈,卻能在海中遊走自如。

    更致命的是,那東西是伴隨著雷暴雲一起出現的!

    他們的船太小了,太輕了,根本扛不住驚濤駭浪的衝擊,隻不過堅持了一個小時,整艘船就直接在風浪中解體了。

    而那個隱藏在海中的巨大怪物,也在同一時刻出現了,他們這支小隊中的一個叫做彭越的古生物學者,還有一個叫做李四海的曆史學家,都死在了這次襲擊之下。

    說到這裏,胡說抬起頭來:“在李四海死之前,我們終於知道了我們到的地方是哪裏。”

    哪兒?”我帶著疑惑問道。

    胡說沉吟了半晌,緩緩吐出兩個字:“歸墟!”

    歸墟?

    胡說的意思是,他們進來之前的地方,竟然是歸墟?

    我有些不敢相信。

    歸墟乃是傳說中記載的海中無底之穀,眾水匯聚之處,千古流傳藏有長生不死之謎的仙島“蓬萊”,就漂浮在無盡歸墟之上。

    關於歸墟,《列子·湯問》中一段很有意思的記載。

    殷湯問夏革道:“事物有大小嗎?有長短嗎?有同異嗎?”

    夏革就說:“渤海以東不知幾億萬裏的地方,有一片大海深溝,真是無底的深穀,它下麵沒有底,叫做‘歸墟’。八方、九天的水流,天際銀河的巨流,無不灌注於此,但它的水位永遠不增不減。”

    大海深溝上有五座大山:一叫岱輿,二叫員嶠,三叫方壺,四叫瀛洲,五叫蓬萊。每座山上下周圍三萬裏,山頂平地九千裏。山與山之間,相距七萬裏,彼此相鄰分立。山上的樓台亭觀都是金玉建造,飛鳥走獸一色純淨白毛。珠玉之樹遍地叢生,奇花異果味道香醇,吃了可長生不老。”

    山上居住的都是仙聖一類的人,一早一晚,飛來飛去,相互交往,不可勝數。但五座山的根卻不同海底相連,經常隨著潮水波濤上下顛簸,來回漂流,不得片刻安靜。”

    仙聖們為之苦惱,向天帝訴說。天帝唯恐這五座山流向西極,使仙聖們失去居住之所,便命令北方之神禺疆,派十五隻巨大的海龜抬起頭來,把大山頂在上麵。分三批輪班,六萬年輪換一次。”

    這樣,五座大山才得以聳立不動。”

    但是,‘龍伯之國’有個巨人,提起腳板不用幾步就來到五座山前,投下釣鉤,一釣就兼得六隻海龜,一並負在肩上,快步走回自己的國家,燒灼它們的甲骨來占卜凶吉。”

    於是岱輿和員嶠這兩座山便漂流到北極,沉沒在大海裏,仙聖們流離遷徙的不計其數。天帝大為震怒。便逐漸減削‘龍伯之國’的版圖,使之狹窄,逐漸縮短龍伯國民的身材,使之矮小。到了伏羲、神農的時代,那個國家的人身還有數十丈高。”

    這就是《列子·湯問》中所記載的歸墟。

    《山海經·大荒東經》中也曾有過關於這個地方的記載——

    東海以外有一深得不知底的溝壑,是少昊建國的地方。少昊就在這裏撫養帝顓頊成長,帝顓頊幼年玩耍過的琴瑟還丟在溝壑裏。

    有類似描述的還有“昆侖之墟”,隻不過昆侖乃是天下至高至貴的神山,而歸墟卻是至深至暗的海淵。

    但毫無疑問的是,二者都是傳說中,聯接天帝的居所和大地的心髒紐帶。

    可是,我疑惑的是,無論何處提及的“歸墟”都是天下江海匯聚的海中深穀,按我的想法,要是真有這樣的地方,至少也得有馬裏亞那海溝那麽深吧?

    還有胡說所描述的,那個出現在海中的巨大人形生物,確實跟古書上記載的“龍伯國人”有相似之處。

    可要是胡說他們真的掉進了歸墟,還能有命回來?

    我想不通,我想不清楚,腦子裏雜亂的思緒不停攪動著,令我頭痛欲裂。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在海上漂流了好幾天,我突然感覺自己很疲憊,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糾纏著我。

    胡說和我們小隊的交流依然在繼續,但我突然不想去問得太多了。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了,就會生出更多的煩惱和疑惑,這不一定是好事。

    麵前的火光隨風晃動著,將我心中那些古怪的情緒燃燒成飛灰。

    嘩啦啦……”

    好像哪裏有隱約的水聲傳來,可我細細聆聽之後,卻又失去了那聲音的方位。

    哎,算了,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去**吧,老子不管了。

    但是,就在我準備躺下休息的時候,卻看見在場的人都沒有再說話了。

    老夏、胡說、杜思燕、謝秋刀……

    每個人都停下了聲音,直愣愣地地看著我。

    我看見謝秋刀的手指已經觸到了五六式冰冷的木柄上,老夏和胡說都慢慢摸出了匕首,甚至連衛青都已經緩緩提起了他的墨色唐刀——

    衛青冷冷地盯著我,目光從一開始的疑惑,漸漸轉為凝重,最後,我竟感覺他的目光犀利的好像刀鋒,將我四肢百骸看的通透。

    場間突然變得沉默起來,一種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

    風聲,海浪聲,在這一刻突然好像都消失了一樣,靜謐得令我頭皮發麻。

    我被他們這種異樣的眼光看的全身發毛,好似汗毛都豎起來了一樣。

    半晌,我實在忍受不了他們幾人這樣的逼視,忍不住問道:“你,你們這樣看著我幹嘛?”

    衛青神色越來越冷,就在我還欲發問的時候,他動了!

    我隻看見一抹刀光突然亮起,眨眼間劃破深沉的黑暗,下一刻,我便被他重重一腳踹開!

    草你娘,你這王八蛋又幹什麽?

    我心中的驚異還沒來得及釋放,卻已經看見他雪亮的刀光,瞬息間往我身後射去——

    嗆!

    金鐵交鳴的聲音震耳欲聾,

    我回過頭,

    隻看見一對散發著幽冷光芒的眼睛,

    陡然隱沒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