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雙瞳鳥…神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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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的光芒飄忽不定,林中一片靜謐。
在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衛青撥弄柴火的動作明顯停滯了一下,我以為他會開口,但他隻是搖了搖頭,就沒有再說什麽。
我的目光在胡說、謝秋刀和廖凡臉上一一掠過,發現他們的神情也和我一樣帶著迷惑,最後我隻能把目光落在老夏和杜思燕身上——
他們肯定知道,不然在聽到衛青喊出人蛹兩個字的時候,他們不會表現出震驚的神色。
老夏的神情還是那麽陰鬱,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偏著頭看了杜思燕一眼:“還是你來說吧,看看我們了解的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杜思燕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道:“好吧,我來說。”
她看著我,首先問了一個問題:“你看過《列子·湯問》嗎?”
看過。”我悶聲悶氣地回答。
那你知道偃師作木人以取悅周穆王的故事吧?”
我眉頭皺了一下,仔細回憶著《列子》所描述的內容。關於偃師作木人取悅周穆王的記載,出現在《列子·湯問》的第十三篇:
周穆王時候,天子率軍巡行極西之地,登上昆侖神宮,與西王母歡飲談笑。回程的時候登上太陽墜落的弇山,刻槐而歸。
在返回中原的途中,還沒到達國界,一個名叫偃師的工匠攔下了周穆王的車架,稱自願奉獻神功巧技獻給天子。
穆王召見了他,問道:“你有什麽本領?”
偃師回答:“隻要是大王的命令,我都願意嚐試。但我已經製造了一件東西,希望大王先觀看一下。”
穆王說:“明天你把它帶來,我和你一同看。”
第二天,偃師晉見周穆王。
穆王召見他,問道:“跟你同來的是什麽人呀?”
偃師回答:“是我製造的歌舞藝人。”
穆王驚奇地看去,隻見那歌舞藝人疾走緩行,俯仰自如,完全像個真人。巧妙啊!它抑低頭就歌唱,歌聲合乎旋律;它抬起兩手就舞蹈,舞步符合節拍。其動作千變萬化,隨心所欲。
穆王以為他是個真的人,便叫來自己寵愛的盛姬和妃嬪們一道觀看它的表演。快要演完的時候,歌舞藝人眨著眼睛去引誘穆王身邊的妃嬪。穆王大怒,要立刻殺死偃師。
偃師嚇得半死,立刻把歌舞藝人拆散,展示給穆王看,原來整個兒都是用皮革、木頭、樹脂、漆和白堊、黑炭、丹砂、青雘之類的顏料湊合而成的。
穆王又仔細地檢視,隻見它裏麵有著肝膽、心肺、脾腎、腸胃;外部則是筋骨、肢節、皮毛、齒發,雖然都是假物,但沒有一樣不具備的。把這些東西重新湊攏以後,歌舞藝人又恢複原狀。
穆王試著拿掉它的心髒,嘴巴就不能說話;拿掉肝髒,眼睛就不能觀看;拿掉腎髒,雙腳就不能行走。
穆王這才高興地歎道:“人的技藝竟能與天地自然有同樣的功效嗎!”
於是穆王下令隨從的馬車載上這個歌舞藝人一同回國。
墨子花費三年,造出木鳶,可以飛上天空一日而不敗,公輸班削竹木做成了個喜鵲,讓它飛上天空,三日不落,他們都自認為是技能的最高水平了。
然而他們的學生東門賈和禽滑釐聽說了偃師的技藝,就分別告訴自己的老師。
於是,這兩位老師傅便終身不敢再談論技藝,而隻有時刻老老實實地守著他們做木工用的圓規和直尺勤學苦練。
偃師所作的木人,不僅外貌完全像真人,能歌善舞,而且還有思想感情,甚至有了情感,幾乎可以以假亂真,這就是《湯問》中記載的偃師這位神工巧匠的故事。
但這跟衛青所說的“人蛹”有什麽聯係?
杜思燕看我似懂非懂,便繼續說道:“你想想,如果隻靠皮革木頭樹脂一類的東西,製造出來的木人有可能達到偃師木偶那樣的程度嗎?”
偃師木偶之所以能夠達到神乎其神,以至於擁有情感的程度,其實並不在於製作的材料,而是源於他們的運作,本來就是由一種生命體所控製的。那些從屍體上爬出來的蟲子,就是我所說的‘人蛹’。它們可以隱藏在某些東西的體內,依靠某種神秘的方法,控製生物。”
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杜思燕的聲音飄蕩在寂靜的叢林邊緣,好似海潮一樣拍打著我的心靈,令我久久無法平息。
半晌,我突然想到自己背後的傷痕,心中立刻一個激靈,不由得失聲道:“那要是有人這種‘人蛹’被咬了呢?”
你被咬了(啦)?”
兩道聲音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老夏和杜思燕都帶著一種震驚和擔憂的神色望向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苦澀地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看見杜思燕想說什麽,但她一直咬著嘴唇,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但那種好像看著死人一樣的表情,令我頭皮一陣發麻。
廖凡和謝秋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也都一臉詫異地盯著我,場間的氣氛一刹那沉默起來。
你還記得‘魄蝸’嗎?”
半晌,終於有一道聲音打破了沉默,是衛青,他終於舍得開口了。
他很平靜地看著我,那種如同萬年不化冰山一樣的平靜,令我心裏一陣發毛。
魄蝸就是培養人蛹的幼蟲,如果你隻是被人蛹咬過,或許還可以救一救,但要是被它寄生了,我們恐怕就隻有給你樹碑立傳了。”
我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難道,難道就一點救都沒有了?”
有!”
杜思燕的聲音響起,她看著我:“我聽說祖洲有一種不死草,長得像菰苗。三四尺高,死了不超過人三天的人,把草蓋在臉上,立刻就活了。隻要你能找得到它,你就還有救!”
不死草?不死草!
這一刻,我已經感覺不隻是荒謬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或許是對死亡的恐懼,又或許是失去希望的萬念俱灰吧,我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消息,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急劇顫抖著,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連番激戰,所有人都已經很疲憊了。
篝火靜靜燃燒著,我們伴著久違的溫暖火光入睡。
我緩緩閉上眼,心裏翻騰的思緒終於隨著潮水般襲來的睡意慢慢平息下來。
明天,又會是怎樣呢?
後來我仔細回想在祖洲時的經曆,那時候我才十八歲,我從未想象過死亡的滋味,更不要說切身體會生命垂危的感覺,我承認,那一刻我很害怕。
……
朦朧中的鳥兒鳴唱聲帶著時起時落的節奏,將我從黑暗中拉回到光明的世界。
我睜開眼睛,頭頂的樹上出現了一隻,怎麽說呢,一隻很奇怪的鳥。
這隻鳥全身體羽漆黑如墨,頭上卻有一長束殷紅色的冠羽,向上翹曲著伸入天空。長長的墨色尾羽向內翻卷著,低垂中好似有著漩渦的花紋。
最奇異的是它的眼眸,呈現出清澈如湖水的藍,散發出一種幽深寧靜的光芒。可眸中卻又有兩隻眼瞳,好似重瞳般,四輪瞳孔中都倒映著我的影子。
它站在一叢垂落的枝椏上,就在我頭頂三尺左右的地方,俯身注視著我。
這是什麽鳥?這世上有一目雙瞳的鳥嗎?
我不知道,但直覺這不是一隻尋常的鳥。
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智慧的靈性,好像是警告我,又好像是可憐我。
我沒有做出什麽動作,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隻是與它就這樣對視著。
半晌,好像有什麽光明從東方升起,天空漸漸從灰白轉變成一絲一縷的潮紅,我知道,就快要天亮了!
就在第一縷陽光落在林中的樹葉上的時候,這隻鳥突然移開目光,望向天空,發出一道嘹亮動聽的鳴聲。
昂——”
它的鳴聲清亮而悠長,振翅的風聲卻輕微幾不可聞。我隻見到一道黑影夾雜著一縷紅色,陡然衝天而起,刹那間就消失在叢林深處。
我被這隻鳥的神異姿態所震撼,望著它飛走的方向,愣愣地看了好久,直到杜思燕來到我身邊,我才回過神來。
你看什麽呢?”她走過來望著我問道,同時遞給我一個水壺。
你剛剛看到那隻鳥了嗎?”
沒想到杜思燕卻一臉迷惑:“什麽鳥?我什麽都沒看見啊。”
額,沒什麽,可能看花眼了吧。”
我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沒看見,也不多說什麽,隻是順手接過水壺,狠狠灌了一口清水。清涼入腹一陣激爽,頓時將我殘存的倦意席卷而走,整個人都感覺清醒了過來。
但當我活動了一下之後,卻感覺全身一陣酸痛。艸,躺在遍布卵石的河灘邊緣睡覺,實在是太不舒服了,硌的人生疼。
一陣食物的濃鬱香味,突然從營地的方向傳來,誘得我肚子裏發出一陣嗡鳴,饞蟲上湧起來,強烈的侵蝕性隨著胃酸翻湧,幾乎要將我的胃燒穿。
我在福鼎號上昏迷了兩天兩夜,醒來之後立刻就遭遇了雷暴雲,隨後墜入深海,輾轉漂流到祖洲,再經過了連夜的激戰進入海島深處,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吃任何東西——
天哪!我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不遠處的宿營地,隊伍裏的其他人都聚在一處,我走過去,看見謝秋刀已經燒開了水,正將我們攜帶的壓縮幹糧掰碎了煮。
鍋裏還混雜進了一些不知名的野生蕨類植物,幹糧燉野菜,竟燉出了一鍋大雜燴,蒸騰的熱氣飄散,隔得老遠就令人垂涎欲滴!
這時候,什麽生死無常,什麽人蛹,統統都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
哎,我說老謝,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技術啊?”我直勾勾地盯著燒開的食物,眼光挪不開半分:“你這玩意兒燉好了沒有?”
謝秋刀笑著道:“你急個啥子,還能少了你的嗎?”
你這燉進去的什麽菜啊,”我看著謝秋刀還在往裏麵丟一些野菜,又想起這海島的詭異之處,有些擔心地道:“你認識這野菜的種類嗎?能吃嗎?”
他不樂意了,橫了我一眼:“嘿,我說有吃的你就知足吧,不想吃你別吃啊!”
別別別,謝哥,我錯了還不行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想起謝秋刀曾經是海軍,肯定學過海上生存的知識,再加上他曾在藏區長大,怎麽說都不會沒有野外辨別食物的技能,我這點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不一會兒,謝秋刀用手扇著使勁聞了聞鍋裏的氣味,他估摸了一下時間,慢慢笑了起來:“行了,開幹吧!”
早就等不及了,我看了看旁邊的廖凡和老夏、杜思燕還有胡說,一個個的也早就已經按耐不住了,就等謝秋刀話音一落,就用攜帶的軍用搪瓷碗勺出來吃糊糊。
場間全是不約而同的刺溜聲,連廖凡這樣的知識分子也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架勢,杜思燕也已經完全管不上儀態了,更別說我自己的吃相了,那肯定更恐怖。
這一路我們這一組人可遭了大罪了,吃不好睡不好,又是落水又是摔懸崖的,他娘的……我在心裏不停念叨著,感覺一頓飯的功夫都快成憶苦思甜會了,三下五除二,我就解決了搪瓷碗裏麵的東西,滿足的撫摸了一下漸漸鼓起來的肚子。
然而正當我準備享受一下早餐之後的愜意的時候,環視一周,卻發現其他人都在,卻唯獨缺了衛青,這家夥上哪兒去了?
我問謝秋刀衛青的去向,他正吃得高興,隻含含糊糊地說衛青昨晚在值夜,早上他們醒了之後,就說要去四周警戒偵察一下,摸摸情況,進了叢林了。
問清楚衛青去的方向,我心裏思量了一下,決定去看看,這家夥這麽久還沒回來,萬一有什麽狀況,也好接應一下。
退一步說,憑衛青的身手,就算遇到情況我可能也幫不上忙,但是剛剛那隻怪異的重瞳鳥也消失在叢林的方向,我也想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想到這裏,我就準備帶上裝備打前站,沒想到卻突然聽到一道穩定卻清晰聲音,從前方的密林中傳來——
有情況,上樹,所有人都上樹!”
我立刻分辨出來,那是衛青的聲音!上樹?他肯定發現了什麽!
隊伍裏的其他人顯然也聽到了他的呼喚,我們幾人眼神一對,就立刻決定爬上最近的大樹,看看衛青究竟發現了什麽情況。
廖凡和老胡不會爬樹,就在宿營地等我們,我和老夏、杜思燕找了附近一顆看起來最為粗壯高大的樹木,開始攀爬起來。我們三人速度還算敏捷,隻不過一會兒就爬到了樹頂,巨大的樹冠綿延開去,我們散布幾人在樹冠的不同位置。
一上到樹冠上,剛才那種被原始叢林包裹住的逼仄感頓時消失,整個環境一下子從幽暗轉變為蒼茫與壯闊,放眼望去,連綿的原始樹林幾乎望不到頭,蒼翠深綠交織成一片樹海。
衛青就站在離我們大概幾十米遠的地方,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正準備開口問他,就看見身邊的杜思燕指著遠處,陡然發出一聲驚呼:
天哪,那是什麽?”
我立刻轉過頭,沿著杜思燕手指的方向看去,
樹海蒼茫,朝陽初生,絢麗的朝霞從身後萬仞絕壁般的懸崖後升起,
一片姹紫嫣紅的金光跨越無盡虛空而來,照在樹海深處,
一座塔,
一座輝映著霞光的、恢弘雄偉的石塔,
就那麽佇立在樹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