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姿勢, 一站一坐。

    剛一進屋，時卿便把家裏的窗戶都打開了, 透氣，這會正好有風迎著進來。

    畫意就算是坐在沙發上，都能感受到帶著暖意的風吹過自己的耳畔, 吹散自己的發絲。

    陽光甚好，點點碎碎的落在地板上，像是鋪滿了小金子一樣的。

    從她那句話之後，屋內便陷入了安靜。

    她抬頭直視時卿，好像這樣能從他眼底看出點什麽一樣。

    “滴滴滴...”牆上的掛針在滴答滴答的響著，秒針在轉動著。

    除了時鍾的轉動聲音, 兩人的呼吸倒是成了屋內唯一能聽到的聲音了。

    那句話, 或許是畫意一時之間衝動說出口的, 可她存在了孤擲一注的準備。

    從昨晚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著以寧跟自己說的話，如果不想後悔，那就再抓緊一次, 世上沒有後悔藥, 如果覺得不會再後悔，不跟眼前這個人在一起也無所謂的話, 那就別去嚐試了。

    昨晚想了很多, 從給時卿打那個電話開始。

    曾經的畫意, 那年高三畢業後的畫意, 把時卿當作了自己最後的依靠, 可結果不盡人意，

    她不知道該如何訴說那時候的心情，但無一那時候的她是埋怨時卿的。

    埋怨他說話不算數，埋怨他一言不發便離開，埋怨他丟下那時候孤身一人的自己。

    可再怎麽想，那時候的畫意跟時卿，除了是同學的關係之外，兩人大概還隻能算上是朋友，而時卿也說實話並沒有一定要陪著自己的理由。

    雖免不了心底有些埋怨，可相對於以寧跟自己說的那話。

    她好像在兩件事情的對比之下，更在乎的是時卿這個人。

    不說別的事情，她相信時卿可能是有理由的，可即便是沒有理由，讓畫意就這麽放下他，她一定會後悔。

    在到底是要活在過去，然後後悔放開眼前這個人，還是活在現在，往前看，再給自己一次勇氣，去喜歡一次愛一次，她想了很久，可就在剛剛，她突然覺得這些好像就無需再想了。

    她喜歡時卿，即使是過了這麽多年，依舊喜歡。

    沒有理由的喜歡，她不知道別人喜歡一個人需要什麽理由，可她沒有。

    或許是因為時卿第一眼給自己的感覺，又或許是他的那張睡顏，也有可能就真的是時卿長的好看的原因。

    但細致的，畫意說不出來。

    她喜歡這個人，無關其他所有，就隻是喜歡。

    一雙澄清的眼眸盯著時卿，等了大概有十多秒，時卿還沒有回應。

    畫意那顆等待回答時候懸著的心，好像瞬間空了，在慢慢的往下墜落。

    斂下眼眸，想要遮掩住自己眼底的失望，畫意默了默，語氣已經有些哽咽了，她撐著自己最後的一絲勇氣，低聲道：“不用回答，也沒有......”關係二字沒說出口，突然，畫意耳邊傳來“砰”的一聲，她一抬眸便隻能看見時卿消失在自己麵前的背影。

    畫意一直緊握著的雙手頓了頓，忍不住自嘲一下。

    好像自己，又一次被時卿給無聲的拒絕了。

    她低頭看著麵前光滑的地板，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拿上了旁邊的包，這種窘迫的環境下，她並不覺得自己還能跟時卿像之前那樣有些尷尬的相處著。

    她不行，她覺得自己現在最需要的，大概便是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把這個人，真的去忘記了。

    眼眶有些發熱，也不知道為何，畫意突然覺得，當時時卿離開的時候，好像都不及現在難過了。

    時隔多年之後的窘境，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畫意伸手碰了碰自己有些冰涼的臉，剛剛說那話的時候，真的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起碼是這些年，這麽些天，一直給自己暗示了的勇氣。

    可就在剛剛的那一刹那間，全都消失不見。

    從沙發走到門口的距離，並不遠，可畫意卻覺得，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一樣，每一步都在期盼著，這時候時卿能出來，回答自己一句。

    可越想著，心裏的失望卻越大。

    手剛碰上門把，身後便傳來一道穩健的腳步聲。

    畫意沒回頭，低著頭認真的把門準備打開。

    剛擰開了把手，身後便傳來了自己期盼的聲音。

    “畫意，我不想當你男朋友。”

    畫意自嘲，她沒打算回應時卿的這句話。

    緊接著，便聽到時卿那認真的聲音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傳到自己的耳畔：“我想當你的丈夫。”

    ******

    “砰”的一聲，耳邊就像是被炸開的徇爛煙火一樣。

    猝不及防的驚豔以及驚喜。

    她握著門把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從來沒有想過時卿會說這樣的說。

    畫意很難說自己現在的心情，從剛剛的期望，到漸漸的失望，再到剛剛時卿那句話說出口時候的難以置信。

    她頓了頓，想要問點什麽，可卻什麽都問不出口。

    時卿一步一步的往她這邊走來，手握在畫意的手背上，把她的手從門把上挪開，再次的把門關上。

    牽著已經愣住了的畫意，時卿把她按著坐在了沙發上。

    這才半蹲在她麵前，把自己剛剛在房間裏找出來的東西，一點一點的全部攤開，在一側的茶幾上麵，全都整整齊齊的擺在了畫意的麵前。

    時卿把所有都擺好之後，才一樣一樣的解釋。

    他修長的手指點了一串鑰匙，淺言：“這是家裏的車鑰匙。”

    “這是我的存折。”

    “這是部隊每月的工資卡。”

    “這是家裏的鑰匙。”

    “這是......”

    他一點一點的給畫意說著，注意到畫意的手在微微顫抖的時候，時卿伸出另一隻空閑的手，把她柔弱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給她安慰。

    最後，時卿指著自己剛剛找了最久的一個東西，戶口本。

    他抬眸看著畫意，虔誠認真：“這是我的戶口本，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丈夫嗎？”

    頓了頓，時卿也稍微的有些緊張跟著急：“要是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去登記，正好這會民政局正上班。”

    聞言，畫意撲哧一笑。

    睨了時卿一眼，她淺柔說：“沒記錯的話，你們軍|人結婚是需要打報告的吧？”

    時卿：“......”

    他剛剛估摸著是傻了，把這話都給忘了。

    不過隻一瞬間，他便緩而一笑：“畫意，你就說你願不願意答應，讓我以後照顧你？”

    窗外的風還在吹著，斷斷續續的，就像是琴弦一樣，偶爾撩撥著心弦。

    畫意此時此刻的心情，可能就跟琴弦一樣，想要被人撥動，可又好怕被人彈奏，那樣會很累。

    可不去試一試，她又會遺憾跟後悔。

    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的，畫意點下了頭。

    在陽光明媚的夏日這一天，兩人都衣著普通，沒有其他浮誇的東西，也沒有求婚戒指。

    隻為了不讓自己有遺憾，不讓自己在之後的歲月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留有後悔，她便答應了。

    時卿說的淳樸，沒有半點誇張的話語。

    自己問出的要不要當自己的男朋友很強勢，可他的話也一樣，想當自己的丈夫。

    畫意看著時卿，“剛剛，不回答我就是去找這些東西了？”

    時卿淺笑，嗯了聲，握著畫意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心，淺言：“怕你以後又想換男朋友了怎麽辦，我得先圈住你。”

    聞言，畫意默了默：“其實，丈夫也是可以換的。”

    時卿：“......”

    勾了勾唇角，他低笑：“我的不行，軍|婚受國家保護的。”

    畫意啞口無言，果然自己的腦子不太清醒了，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時卿低笑的看她現在呆愣時候的神情，倒有些像是以前的時候了。

    伸手揉了揉畫意的頭發，“我明天就回去打結婚報告。”

    畫意沉默了半晌，嗯了聲。

    既然都已經答應了時卿，她便不會後悔。

    或許是有過衝動，可她並不後悔答應了時卿。

    她抬眸看他：“那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再一言不發的走了？”

    聞言，時卿斂下眼眸盯著她看，許久之後才伸手摸了摸畫意的臉頰，他認真道：“嗯，以後無論去哪，都把你帶上。”

    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

    畫意勾了勾唇角，握著時卿的手，點了點他放在茶幾上麵擺著的軍人證，柔柔弱弱的聲音，但卻帶著絲堅決：“軍人，要對自己說出的話負責的對嗎，是說到做到的對嗎？”

    時卿點頭，“是。”

    說著，他掙開畫意握著自己的手，以一個帥氣的軍姿，朝坐著的畫意行禮，就像是當年，進入部隊當兵的時候一樣。

    他在宣誓。

    之前的宣誓，是把自己交給國家，可現在的宣誓，他是把自己交給畫意。

    他的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和事。

    他都對此宣誓，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他的誓言，一輩子都不會去辜負。

    整個客廳，一直都在回響著時卿鏗鏘有力的聲音。

    而那些話，一直都在畫意的耳邊回響著。

    對著國家，他的誓言是誓死保衛國家，對著畫意，他的誓言是把護她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