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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淚水並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

    它並不是從眼睛裏流出來的，而是從心中流出去的。

    楊小天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他寬慰道，“趙根柱，你別再做傻事了，你活著你家裏還有希望呢，可你真死了，你家裏就真的絕望了，”

    “我知道……嗚……可我就想著，我都死了，即便是喪葬費他們也要出點吧。”趙根柱哭的很狼狽，一點都不好看，但這哭聲卻讓人覺得無助的很，“我死了火葬場一拉就行了，省點吃的話，喪葬費總歸能讓孩子和老娘多活幾年，”

    不知為什麽，楊小天想到了“喝人血”這個詞，趙根柱是想用自己的命去養活孩子和母親。

    雖然殘忍，他還是繼續問道：“可幾年之後呢。”

    必須得打破趙根柱的各種想法，才能讓趙根柱沒有死的想法。

    趙根柱認真的說過：“我算過了，俺們那片一般在工地上死了能賠個十來萬呢，就算十萬，他們仨省點吃也能撐個三四年，到時大的也十六歲了，能幹活養弟弟和老娘了……”

    這個農村的男人，在尋死之前，已經把一切都想的很清楚了。

    “可是……萬一他們生病了呢。”楊小天又問出了一個很殘忍的問題，“事實上這種可能性很大，你死了，他們心情不好，省吃儉用又營養不好，心情和營養都不好，就很容易生病的，”

    “這……”趙根柱忽然有些無語，大哥，我就是想死而已，你非要讓我考慮那麽多幹嘛啊。

    不過，想到這個問題，趙根柱又不敢死了，他就真的怕楊小天給他描述的未來。

    但活著又能怎麽辦呢。醫藥費都沒著落呢。

    想到這，趙根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楊小天忽然鬼使神差的說道：“你先安心養傷吧，你這是工傷，我幫你去討要補償，”

    這話剛說出口，楊小天就後悔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嗎。

    趙根柱的雙眼忽然迸射出光亮：“楊醫生，”

    “唉，還是心太軟啊，”楊小天不由的歎了口氣，“這下你能放心養傷了吧。”

    趙根柱激動的握住楊小天的手：“楊醫生，你的恩德我這輩子報不完，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行了，報答我就不必了，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負你家人才是真的，”楊小天說道，心裏已經在想怎麽幫忙討要趙根柱的工傷補償了。

    剛把趙根柱送上救護車，楊小天剛準備上去就被一群記者給圍住了。

    “楊醫生，能談談你當時爬塔吊時心裏是怎麽想的嗎。”

    “楊醫生，您現在的心情是如何的。”

    “楊醫生，你就說幾句吧，我們是都市報的記者，”

    楊小天就覺得好像有很多蒼蠅在耳邊嗡嗡亂飛，關鍵是他還沒轍，退路都被擋住了。

    “讓讓，麻煩讓讓，我們回去還有急事呢，”他隻能這樣說。

    “您隨便談幾句吧，”

    “就隨便說幾句就行了，”

    記者們還是很夠拚的。

    楊小天也很無奈，人家態度夠好，但就是不讓路，你怎麽辦。總不能打人吧。

    向朵站在外圍，看著眼前的喧鬧，當看到楊小天那無措的表情時，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嘻嘻，這才像是小醫生嘛，明明就是個小醫生，還什麽主任，裝什麽成熟嘛，”

    片刻，她咬著嘴唇想：“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挺厲害的嘛，竟然能當上主任，這得憑借真才實學了吧，”

    楊小天在她腦海中就有了兩個形象，一個形象是聰明睿智，好像三四十歲成熟男人那種，一個則是很符合他二十多歲年齡的形象。

    這兩個形象交叉融合，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這個人，整個都是個迷一般。

    “咳，今天老娘我心情好，幫你解圍吧，”向朵清了清嗓子，喊道，“諸位都讓讓啊，楊醫生已經和我約了專訪，你們圍著他也是沒用的，趕緊讓讓吧，”

    若是別人說這話，或許沒人會理。

    但向朵的“江湖地位”在那裏放著呢，她這一開口，大家都是很遺憾的歎了口氣，然後紛紛散去。

    既然采訪不了這個最當紅的人物，那就抓緊去采訪下周邊人物吧，比如警察、消防、工地人員等等……也好從側麵去描寫下這個新聞。

    看著含笑走向自己的向朵，楊小天自然知道是她幫自己解圍的，再想想剛才救人心切對向朵言語上比較粗暴，楊小天就尷尬一笑：“向記者，好久不見了啊，”

    “呦，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向朵做驚訝狀。

    “那不是剛才著急嗎。”楊小天解釋道，“救人心切，理解理解，”

    “和著我就攔著你救人了啊。”向朵說了句，不過她也是比較聰明的女人，點到為止，自己就轉移話題道，“剛才我幫你解圍了，要不要謝謝我。”

    “是要謝謝，”楊小天點頭鄭重道，“多謝向記者幫我解圍，”

    “我去，你還真一本正經啊，真沒意思，”向朵翻了翻白眼，“你這道謝也太沒誠意了吧。”

    “那你說怎麽道謝啊。”楊小天問道。

    “比如……請我吃頓飯。”向朵提議道，“然後順便接受下我的采訪，”

    聽了前半句本想點頭的楊小天頓時把頭給刹住：“吃飯可以，采訪就免了吧，我又不是啥明星，三天兩頭接受采訪啊。”

    “你看，我就試驗一下，你就沒誠意了吧，還說道謝呢，好啦，那也不讓你道謝了，你走吧，”向朵做出生氣的樣子大度道，這是以退為進了。

    楊小天忽然想到趙根柱的事，於是說道：“那這樣吧，回頭我電話你，和你約時間吃飯，正好我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呢，”

    “那行，”向朵說著問道，“你有我電話吧。”

    楊小天略微尷尬道：“那什麽……手機丟了，換手機了，”

    “拉倒吧你，肯定是沒記，”向朵心中那叫一個氣啊，平時隻有別人問她要電話，她上次主動打給楊小天約電視訪談後，楊小天竟然也沒記她的電話，這太傷自尊心了，她撅嘴冷冰冰道：“把手伸出來，”

    “幹嘛。”楊小天一臉疑惑的把手伸了出去。

    向朵伸出左手握住楊小天的手指，然後右手拿筆在楊小天的手上寫了起來。

    “哈哈，癢，”楊小天笑道。

    “大男人還怕癢啊。”向朵瞪了楊小天一眼。

    楊小天無奈道：“男人也有神經啊，有神經都會癢的好吧，”

    “切，沒意思，”向朵說話間就把電話號碼寫好了，打量了一下後滿意的說道，“行了，這下你要記住了哦，不然就是太沒禮貌了，”

    “行，我記住了，”

    上車後楊小天又安撫了趙根柱幾句，就靠著車廂坐下休息，爬二十米的塔吊，不止是對體力有要求，對精神同樣是有要求的。

    見楊小天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張夢妮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到了醫院後，楊小天又安慰了下趙根柱後，才回到辦公室。

    剛到辦公室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小天哥哥，剛才那是你嗎。”這是葉夢蕊打來的，語氣中充滿了關心。

    楊小天驚訝道：“你怎麽知道的。”

    “不止是我知道，全市，不，全國很多人都知道了好不好。不信你一會兒上微博看看，都快上熱點頭條了，”葉夢蕊鬱悶的說道，她感覺楊小天還活在夢裏一樣。

    “不是吧。”楊小天一臉驚訝，他知道爬塔吊會讓他增加曝光率的，但他原以為充其量不過是小範圍的討論，而且還要等晚上電視台報道後才會有反應呢，可沒想到才結束沒一個小時，就有那麽大的反響。

    “怎麽不是。哥哥哎，現在是網絡時代啊，就美國那邊發生什麽事，咱們都能立馬知道，何況你是在南湖呢。”葉夢蕊很無語的說道。

    “嗬嗬……是嗎……那我先看看微博，回聊啊，”楊小天說道。

    “行，回聊，我就是打電話看看你有沒事，沒事就行，不過說真的，小天哥你真是太帥了，”葉夢蕊說道。

    “哈哈，一般，一般吧，”

    掛斷電話後楊小天立即用手機打開微博客戶端，隻見上麵“醫生爬塔吊”的關鍵詞已經上熱門了，在第四的位置，而且話題火熱程度還在繼續增加。

    他看了看新聞。

    還好，還好。

    上麵拍的是他在爬塔吊時的樣子，看不到臉。

    他可不想被全國人民圍觀。

    “嗯，不過我身材還真不錯呢，”楊小天摸著下巴開始自戀了起來……

    “小天，你沒事吧。”剛自戀一會兒，蔣英又打來電話。

    “嗨，蔣姐，沒事，”

    “你啊你，下次別那麽衝動，這事是你一個醫生做的嗎。那是消防員做的啊，要是都像你這樣，人家消防員不是要下崗了嗎，”蔣英的語氣很是嚴厲，但能聽得出是因為對楊小天關心。

    楊小天說道：“姐，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蔣英提高嗓門。

    “不，不，沒下次了，”楊小天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