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咬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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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下午, 朱盞都在寫作業,約莫四點,她推著自己的破爛小自行車出了門。

    她要去美食街姑媽開的小吃店幫忙送外賣,周末的時候小店生意忙,她都會過去搭把手。

    今天下午,陸禮安拿下了亞乒賽的男單冠軍。

    朱盞自行車停在巷子口的一戶宅院前, 看著人家屋裏的電視,陸禮安正對著鏡頭揚起金光燦燦的大獎杯, 展露他含蓄的微笑。

    她的心髒沒由來地加速跳躍。

    他又贏了!

    朱盞重新騎上自行了離開, 嘴角也不覺盛滿了微笑,恍然想起許多年前, 他信誓旦旦對她說, 我想成為世界冠軍。

    多少年歲月悠悠, 時光如潮, 他追逐夢想的步伐,從來不曾止歇。

    這樣真好。

    -

    燈紅酒綠的小酒館,沈昂跟一幫朋友坐在包間的卡座。

    在場都是一群少年人,個個家裏有錢又有勢, 腰袋脹鼓鼓。隻可惜小城生活單調拖遝, 比不上大城市的三千繁華花花世界。

    沈昂在省城浪了小半年, 再回南城, 頓覺索然無味。

    他拎著酒杯坐在卡座的角落,不怎麽說話,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喝酒,神情略帶了幾分疏淡幾分倦意。

    陸禮安拿下了亞乒賽冠軍,他和他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多不甘心,陸禮安分明比他大不了幾歲,自己也不見得就差到哪裏去,可是為什麽,不管他怎麽努力,就是贏不了他!

    沈昂將酒杯重重擲桌上,整個人都陰鬱了。

    有女孩見沈昂一個人喝悶酒,起了意,扭扭捏捏挪到他身邊,端起酒杯,拿捏著軟調兒:“昂哥,我敬你,祝你天天開心。”

    一股子刺鼻的香水味讓沈昂皺了眉,看也沒看她,語氣冷淡:“你離我遠點,我就開心了。”

    他現在心情不美麗,誰往槍杆子上撞,誰活該倒黴。

    那女孩臉色霎時間蒼白無比。

    “小溪,你還不知道,昂哥是出了名的昂和尚,不近女色。”邊上有男生解釋:“你別白使勁兒了。”

    小溪訕訕笑:“可我聽說,昂神還艸粉呢,怎麽會不近女色。”

    話音剛落,隻聽“嘩啦”一聲,沈昂手裏的酒杯被扔了出去。

    小溪猝不及防嚇了一跳。

    沈昂挑眉,淡嘲一聲:“艸粉也不艸你啊。”

    小溪臉色頃刻間由白轉紅,羞憤不已。

    沈昂脾氣暴躁,是真的,即使平常會開些玩笑,嘻嘻哈哈笑兩聲,但僅限於和他相熟的朋友之間。

    旁的人不識好歹要來與他玩笑,就不要怪他不給麵子。

    邊上有男生打圓場,笑嘻嘻說:“都是造謠,能讓昂哥動心的女人,還沒出生呢。”

    沒多久,一個男生手機響了:“外賣啊,送進來,在玫瑰廳包間。”

    “你叫了外賣?”

    “昂哥還沒吃晚飯呢。”

    沈昂的確沒吃晚飯,酒下肚沒幾杯,醺醺如醉蝦。

    又有女生忍不住湊到他跟前去,一定要與他把酒言歡,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昂神,你打乒乓多少年了呀?”

    “昂神,省城好玩麽?”

    “昂神,昂神...昂神。”

    一聲一聲,嬌嬌怯怯,聽得人骨頭都要酥軟了,隻可惜麵前這人,心仿佛是石頭做的,佳人就在眼前,硬是頭也沒抬一下。

    兩分鍾後,包間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容顏清雋秀氣的女孩,她拎著兩袋一次性紙盒,問道:“是你們點的外賣麽?”

    “放桌上吧。”男生將啤酒瓶子推開,給桌上騰了個位置。

    就在這時,溫崇唱完歌下來,看到朱盞,訝異道:“哎?你不就是今天...”

    朱盞也認出了溫崇,隨即她的目光側移,看到了角落裏神智不清的沈昂,以及沈昂身邊坐著的化了煙熏妝的女孩。

    “溫崇。”她記得他的名字,沈昂的小跟班。

    溫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記得他的名字,可他卻忘了她叫什麽。

    “崇哥,你認識和這個送外賣的?”有女生打量衣著樸素的朱盞,神情輕蔑不屑。

    “呃,她是昂哥的...”

    話音未落,沈昂已經抬起頭來,眼裏眉間都是醉意,臉色緋紅。

    “小燈盞?”

    此言一出,周圍女生甚至包括溫崇都愣住了。

    出於禮貌,朱盞也跟沈昂打了個招呼:“沈昂,你也在。”

    她舌尖抵著牙齒撚出他的名字,略帶了些微鼻音,沈昂聽著窩心。

    他站起身,歪歪斜斜地朝著朱盞走了過來。

    “小燈盞,你來得正好,這裏無聊透頂,你陪我去打球。”

    說完他不由分說,直接攬住了朱盞的肩膀,高大的身軀全部力量整個壓上來,她被壓得彎了腰,跟著他走起了東倒西歪的醉步。

    沈昂直接挾著朱盞出了包間,留下一幫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怎麽回事啊,那女人是誰?昂哥怎麽跟她...這麽好啊?”小溪嘟嘴不忿問溫崇。

    “她是高一的小學妹,昂哥的陪練。”

    溫崇也搞不懂,沈昂可從來沒有跟一個女生發生過肢體接觸,他最反感就是被人碰他,可他剛剛居然主動搭上她?

    還小燈盞,連昵稱都叫上了,這倆人認識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吧!

    沈昂醉醺醺地將朱盞扯拽出酒吧,小河邊,風一吹,他哆嗦了一下。

    朱盞用勁兒推開了沈昂,推起自己的自行車:“現在沒法子練球,太晚,我要回家了。”

    沈昂追上來,用高大的身軀攔住朱盞的車龍頭,他目光裏仿佛潛伏著將醒的野獸,暴躁地質問她。

    “你不是喜歡打乒乓嗎?昂神陪你打,還不樂意?”

    一股馥鬱的酒味撲鼻而來,朱盞不和醉鬼計較:“沈昂,你喝醉了,去找你朋友吧,讓他們送你回家。”

    “他們不是我朋友,都看我笑話。”

    沈昂目光很冷,聲音更冷,他鬆開朱盞的自行車,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走到河欄邊,靠著欄杆坐了下來。

    “我怎麽可能贏他?”他自嘲地冷笑,聲音有些抖,一字一字念著他的名字:“陸禮安。”

    朱盞知道今天陸禮安拿獎的消息,又刺激他了。

    可是她能說什麽呢,這種事,安慰是最蒼白無力的。

    她決定離開,推著自行車從他身邊錯過,沿著一橫排的香樟樹朝前走去。

    “我不喜歡乒乓,打球也隻是為了不想進課堂學習。”他氣息不穩,聲音低沉:“反正玩票。”

    朱盞垂眸不語,繼續往前走,她記得陸禮安說過,沈昂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是這樣麽?

    朱盞不確定,她感覺,他似乎並不是那種渾渾度日的家夥,如果真的不在乎,他何必在意陸禮安。

    “可是有些人啊,天資平平還總是自以為是。”他潦倒地坐在地上,指著朱盞:“喂,我說的就是你。”

    朱盞腳步頓住,回頭覷了他一眼:“醉鬼,小心說話,我記仇的。”

    沈昂又吼了聲:“老子會走路就開始打球了你知不知道!”

    會走路就開始打球了。

    朱盞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扣動著她的心弦。

    隻有真的經曆過才會感同身受,訓練有多苦,多難。

    夙興夜寐,揮汗如雨。

    玩票,開玩笑?

    僅僅隻是不想進課堂學習,僅僅為了高考,可是比起所選擇的這條路,高考簡單輕鬆多了好嗎?

    朱盞將自行車停在了路邊,回身走到沈昂麵前。

    夜風微微涼,掠過波光粼粼的河邊,夾雜著一陣生澀的味道。

    她蹲下身,看著沈昂,柔聲道:“我知道哦。”

    沈昂不耐煩地抬頭:“你知道什麽?”

    “上午你跟我打球的時候,我就知道。”朱盞抱著膝蓋蹲在他麵前,個子與坐著的他一般無二。

    “你不是那種天才。”

    你不是那種隨便玩票就能拿冠軍的天才,你隻是比任何人都更努力。

    你有天賦,但你比任何人都努力,所以你成了現在的沈昂,十歲就拿下了這個年齡組所有的冠軍獎項,成了南城的最耀眼的一顆乒乓新星,成了每個練乒乓的小孩的榜樣。

    沈昂抬起頭,深邃的眸子緊緊凝望著朱盞,突然,他“嘁”了一聲。

    “說我沒有夢想,因為我的夢想,是他們根本不敢想!”

    朱盞在他的眼中看到一團燒灼的火焰,她的心莫名地鼓噪了起來,心跳開始驟然加速,腦子裏嗡嗡作響仿佛風箱鼓噪。

    “世界冠軍算什麽,老子要拿,就拿下大滿貫!”

    “大滿貫!”她幾乎是與他同時說出這三個字!

    那一瞬間,兩個人彼此凝望對方的目光裏突然激起一陣窸窣熱烈的火花。

    世界冠軍根本不算什麽,他要拿下大滿貫!

    朱盞嘴角微揚,笑了起來。

    她突然感覺很開心,特別開心,沒想到在這一個小小的小縣城裏,還能找到與她有同樣目標的人,即使這個夢想,聽起來是那樣的天方夜譚,卻也是她夢寐以求的。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在做夢啊!

    朱盞的笑容越來越深,而沈昂的目光,卻越來越沉。

    下一秒,他突然附身上前,一口吻住了她的臉頰!

    他的唇冰冰涼涼,就像果凍一樣,緊緊地吸附住她柔軟的臉頰肉,鋪天蓋地,鼻息裏都是他身體的味道,帶著醇酒的馥鬱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