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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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對贏球的渴望, 朱盞更喜歡擊球的過程。
周肆考慮到朱盞剛剛已經打過很多場,體力可能不濟, 說道:“五局三勝,速戰速決。”
“不用五局三勝, 她能贏我一顆球, 算我輸!”許安安神態囂張。
她顯然沒有把朱盞放在眼裏,再厲害,也隻不過是業餘水平, 而她可是接受了這麽多年專業訓練的乒乓運動員!
許安安抓起球拍, 在球台前擺起了架勢, 拋高發球,猛力一擊。
高拋球優勢是速度快,衝擊力大, 旋轉變化多, 不過高拋發球動作複雜, 有一定難度,從這個發球,可以看出許安安的專業性。
第一顆球,朱盞並沒有接住, 球飛了出去。
開局首勝, 許安安得意地望向朱盞, 勾起眼角冷笑:“菜鳥!”
第二輪,朱盞淡定發球,許安安輕鬆接過,倆人焦灼對拉,沒多久,許安安旋起一顆弧圈球,輕而易舉地又贏了朱盞。
接著的第三局第四局,同樣是許安安贏。
觀戰的同學都不由得為朱盞捏了一把汗,果然,就算許安安囂張,但她的確有囂張的資本,比起朱盞,她表現出了更強的專業性。
而從始至終,朱盞表現得都很淡定,沒有一般的選手在連續落敗時產生的焦躁情緒。
她不急不緩,一顆一顆地接發球,穩打穩紮。
最後一局,許安安已經完全沒了戒備心,心想對付這樣的菜鳥,隨便打,穩贏她。
朱盞發球,隻見她微微屈身,下蹲,發出了一個左旋球,極有力道,許安安猝不及防險些丟分,不過幸虧她反應了過來,順利接球。
好險!
下蹲發球屬於上手類發球,在對方不適應的情況下,威脅很大,關鍵時候發出高質量的球,往往能直接得分。
兩個人對拉了四、五顆球,朱盞目光越來越凶狠,氣勢也越來越淩厲,而許安安因為開局失利,打得有些慌,體力也有不支,漸漸顯得力不從心。
最關鍵的時候,朱盞右肩下沉,肘關節前傾,手腕內旋,前臂快速向前上方發力,在來球的高點期摩擦球的中上部,雙腿向上蹬伸。
漂亮的橫拍反手拉前衝弧圈球衝向許安安!
這一球,許安安沒有接住!
周肆握拳興奮大喊:“幹得漂亮!”
周圍同學都忍不住撫掌叫好!
雖然五局朱盞四局丟分,但是最後這一局,她打得實在漂亮,以她業餘的水平,能夠從專業隊員許安安手裏拿到分,已經非常不容易,更何況最後這一分,贏得相當精彩!
朱盞放下拍子,呼吸還沒有平複,小胸脯一起一伏,抬頭望向沈昂。
這一次,沈昂沒有逃避,他目光直視她,看了她很久。
“陸禮安。”他低聲喃出這三個字。
剛剛朱盞的橫拍反手弧圈球,是陸禮安的招牌打法,而她的動作,站姿,乃至握球拍的方式,都跟陸禮安如出一轍!
沈昂的心跳竟然莫名其妙加速了,血液爭先恐後往腦子上湧。
“輸了吧。”周圍那些陪練沒好氣地衝許安安說:“叫你看不起人。”
就算隻是業餘,好歹都是打了這麽多年的球的老手,誰都不肯承認自己比專業隊員差。
許安安憤懣地放下球拍,氣急敗壞道:“一顆球而已,有什麽了不起。”
早知道她就不說什麽“能贏一顆球算她輸”的話,現在就算是她比分更多,但她也輸了,輸人又輸陣。
“周副隊,我才不要這樣的菜鳥給我當陪練!”她嘟起嘴衝周肆發小姐脾氣。
“周周你隨便安排吧,沒所謂。”朱盞漫不經心道。
周肆瞥向跟許安安同期進來的高一新隊員,一個高個子,話不多的女生。
“錢瑩,讓朱盞跟你怎麽樣,你們都是高一,時間上更好安排。”
錢瑩皺了眉,似乎不樂意。
“我...還是算了吧,我...我還是選別人。”
許安安不要的,就丟給她,她哪裏比不上許安安?
如此一來,幾個高一的女隊員,都不怎麽樂意讓朱盞當陪練,誰接受她,就等於在許安安麵前自降身份。
她們這個年紀,正是爭強好勝,誰也不服誰的時候。
周肆為難了,但如果把朱盞安排給高二的老隊員也不大合適,他們正是需要大量訓練的時候,朱盞恐怕會吃不消。
就在他糾結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傳過來。
“周肆,我的陪練選出來沒?”
沈昂拖遝著懶懶的步子走過來,他個子高,運動衫修飾著他筆挺的身形,黑色貔貅在他胸前晃蕩。
周肆說:“那邊幾個男生,你挑一個吧。”
邊上入圍的幾個男生望向沈昂的眼睛裏充滿了期待,都希望得到他的賞識。能給沈昂當陪練,是多麽難得的機會。
沈昂卻看也沒看他們,懶散地指了指朱盞:“既然沒選出來,那就她吧。”
“......”
周肆愣了愣:“不是,陪練給你選出來了啊,那幾個男生,你可以隨便挑一個。”
而沈昂隻當沒聽到周肆的話,目光扣著朱盞:“就你了。”
周肆決定住嘴,眾人也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論一本正經地耍無賴自打臉的水平,沒人比得上沈昂。
許安安率先反應過來,跑到沈昂麵前急切地說:“沈隊,這女的很菜的,連我都打不贏!如果你需要陪練,我...我也可以。”
沈昂正眼也不看許安安,上前一步錯開她,徑直走到朱盞麵前。
他身高一米八六,居高臨下壓迫著一米五八的朱盞,沉聲道:“給當我陪練。”
不是詢問,更不是懇求,但他凝望她的幽深目光,又帶著那麽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朱盞垂首看著手裏的乒乓球拍,想了想,說:“給你陪練,不是不可以,但要約法三章。”
此言一出,沈昂意外地展眉一笑,耐著性子問:“約什麽?”
“時間安排上,你可能要配合我,因為我放學後不能練習太久,要回家的,當然,課間和體育課,還有自習課,我盡可能隨叫隨到,不耽誤你練習。”
畢竟沈昂是專業隊員,他不可能一直和陪練打,他也要接受教練的專業指導,陪練隻是給他在空餘的時候練練技術,所以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可以。”
“哦,還有...”朱盞抿抿嘴,道:“聽說你很凶,我玻璃心,你以後跟我說話,要小聲,溫柔。”
......
眾人無言以對。
沈昂這個人,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首當其中就是脾氣躁,嗓門大,給他一雙翅膀能把天日個窟窿。
溫柔,他要溫柔起來,肯定有陰謀。
“行嗎,沈昂?”朱盞衝他揚眉,甜笑,露出兩個小虎牙。
沈昂眼裏藏著她的笑,隻感覺心尖尖都要開出棉花糖了。
“行!”他爽快地答應:“溫柔!”
眾人隻覺得背脊骨發涼,不覺哆嗦了一下。
“那就沒有問題了。”朱盞道:“今天上午我沒事,要一塊兒練練麽?”
-
倆人一前一後走出訓練館,剛過沒人的樓梯轉角,沈昂突然回身,將她壓迫在牆角。
她的背抵在牆麵,沈昂的小臂撐在她的耳際,站在她麵前宛如一座壓頂的高山。
他附身,湊近了她。
兩人的臉龐隔著咫尺之距,朱盞甚至能感受到他努力克製的急促呼吸,有薄荷的清香,可能是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他盡可能讓自己平靜,沉聲道:“我隻有一個問題,要溫柔地問你。”
朱盞咽口水,艱難地點點頭:“你問。”
“你和陸禮安,究竟是什麽關係?”
朱盞知道,陸禮安才是沈昂選她當陪練的最終目的。
沈昂在省隊被陸禮安虐得很慘,以他死不認輸的性格,必定千方百計要贏他。
利用這一點,剛剛在比賽中,朱盞故意打出了極具陸禮安個人風格的一球,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沉默良久,嘴角上揚,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
“陸禮安,我帶他入門,他是我徒弟哦。”
朱盞索性道:“你放下吧。”
沈昂說:“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朱盞說:“並沒有,你不搓抹布,我剛擦了幹淨的又被你弄髒了。”
沈昂回頭,看向邊上那一桶灰黑色的汙水:“呃。”
朱盞知道他嫌髒,於是接過了他手裏的抹布,蹲下身,在水桶裏窸窸窣窣地搓洗。
沈昂斜倚在桌邊看著她:“何必這麽賣力,你又不是校乒隊的,沒必要留下來做清潔。”
朱盞起身繼續擦桌子:“早點做完,大家可以早點訓練。”
“人家訓練關你什麽事。”
“一月不是有省聯賽嗎?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省聯賽又關你什麽事,你又不參加比賽。”
“......”
沈昂看著朱盞,又喃了聲:“你是不是很想加入校乒隊?”
朱盞默不作聲地擦拭乒乓球台。
他挑眉:“春季校乒隊有校招,你準備準備,這段時間我再給你好好練練,應該沒問題,到時候選拔賽我也會在...”
朱盞突然打斷了他,沉聲道:“沈昂,我不會加入校乒隊。”
校乒隊培養專業的乒乓隊員,培訓是要收費的,好像收費並不低,而且日常訓練也會擠壓大量學習的時間,主要是讓那些學習成績並不是很好,高考可能有困難但是體育有特長的學生,將來考大學容易一些。
而朱盞成績不錯,她的父母絕對不可能同意她當體育生。
倆人沉默了半晌,朱盞還是低聲道:“不過,謝了。”
沈昂望著她,她原本幽深的眼眸似乎忽然之間有什麽東西寂滅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拿起抹布繼續擦拭桌麵,這次倒比之前賣力多了,學著朱盞的姿勢,認真地幹起活來。
“矮子,你別擦了,擦也擦不到,交給我。”
朱盞個子不高,擦桌子的確有些費力,不像沈昂,隻要稍稍彎腰就能把球台中心角落也擦到。
“你行麽?”
“這點小事,難不倒你昂哥。”
朱盞笑了一聲,放下抹布去洗手:“你在家從來沒做過家務活吧。”
“家裏保姆都有三個,哪裏輪得到我。”
朱盞鄙夷地別別嘴:“煤老板家的大少爺。”
沈昂笑了:“你要是嫁給煤老板的少爺,將來就是少奶奶,也不用幹活...”
話沒說完就卡在了喉嚨裏,沈昂臉倏爾燒了起來。
朱盞手裏的抹布緊了緊。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昂率先崩潰,趴在了球台上,抱著頭嗷嗷叫。
好羞。
還是朱盞走過來,安撫地拍了拍沈昂的背:“什麽都沒聽到哦!”
“真的?”沈昂抬起頭:“沒聽到?”
朱盞真誠地點頭。
一高一矮,一壯一瘦的齊原和阮殷,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球台邊上,阮殷說:“我聽到了,隊長讓朱盞嫁給他,將來當少奶奶。”
齊原點頭,看向朱盞:“我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