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金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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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盞說:“並沒有, 你不搓抹布,我剛擦了幹淨的又被你弄髒了。”
沈昂回頭, 看向邊上那一桶灰黑色的汙水:“呃。”
朱盞知道他嫌髒,於是接過了他手裏的抹布, 蹲下身, 在水桶裏窸窸窣窣地搓洗。
沈昂斜倚在桌邊看著她:“何必這麽賣力, 你又不是校乒隊的, 沒必要留下來做清潔。”
朱盞起身繼續擦桌子:“早點做完, 大家可以早點訓練。”
“人家訓練關你什麽事。”
“一月不是有省聯賽嗎?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省聯賽又關你什麽事, 你又不參加比賽。”
“......”
沈昂看著朱盞,又喃了聲:“你是不是很想加入校乒隊?”
朱盞默不作聲地擦拭乒乓球台。
他挑眉:“春季校乒隊有校招,你準備準備,這段時間我再給你好好練練, 應該沒問題, 到時候選拔賽我也會在...”
朱盞突然打斷了他, 沉聲道:“沈昂,我不會加入校乒隊。”
校乒隊培養專業的乒乓隊員,培訓是要收費的, 好像收費並不低, 而且日常訓練也會擠壓大量學習的時間, 主要是讓那些學習成績並不是很好, 高考可能有困難但是體育有特長的學生,將來考大學容易一些。
而朱盞成績不錯,她的父母絕對不可能同意她當體育生。
倆人沉默了半晌,朱盞還是低聲道:“不過,謝了。”
沈昂望著她,她原本幽深的眼眸似乎忽然之間有什麽東西寂滅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拿起抹布繼續擦拭桌麵,這次倒比之前賣力多了,學著朱盞的姿勢,認真地幹起活來。
“矮子,你別擦了,擦也擦不到,交給我。”
朱盞個子不高,擦桌子的確有些費力,不像沈昂,隻要稍稍彎腰就能把球台中心角落也擦到。
“你行麽?”
“這點小事,難不倒你昂哥。”
朱盞笑了一聲,放下抹布去洗手:“你在家從來沒做過家務活吧。”
“家裏保姆都有三個,哪裏輪得到我。”
朱盞鄙夷地別別嘴:“煤老板家的大少爺。”
沈昂笑了:“你要是嫁給煤老板的少爺,將來就是少奶奶,也不用幹活...”
話沒說完就卡在了喉嚨裏,沈昂臉倏爾燒了起來。
朱盞手裏的抹布緊了緊。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昂率先崩潰,趴在了球台上,抱著頭嗷嗷叫。
好羞。
還是朱盞走過來,安撫地拍了拍沈昂的背:“什麽都沒聽到哦!”
“真的?”沈昂抬起頭:“沒聽到?”
朱盞真誠地點頭。
一高一矮,一壯一瘦的齊原和阮殷,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球台邊上,阮殷說:“我聽到了,隊長讓朱盞嫁給他,將來當少奶奶。”
齊原點頭,看向朱盞:“我也聽到了。”
阮殷指著沈昂:“他賴賬,我們可以給你作證。”
朱盞:......謝你們了。
沈昂發狠用力地將訓練室桌台擦了個幹幹淨淨。而齊原和阮殷倆人被隊長大人一聲令下趕去掃廁所,掃不幹淨不準離開。
七點左右,沈昂丟掉了抹布,洗了手,牆角抓起朱盞的小書包:“送你回家。”
“你不訓練?”
“今天不訓練,早點回去。”
“好。”
朱盞從車棚裏推出她的小自行車,對沈昂道:“我騎車回去哦。”
沈昂看了眼她那輛破爛小自行車,毫不猶豫地將籠頭擼過來,騎上自行車:“順路。”
朱盞看了看車後座,是可以坐人不過...他要載她?騎自行車載她?
不是不可以,隻是...
她看過不少校園戀愛的電影,男主人公都要騎自行車載著女主人公回家,她和沈昂之間,關係還沒那麽好吧,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啊?
算了,沈昂這種根本沒長開的半大小孩,她沒必要在意。
朱盞踟躕了一下,走過來,正要坐上車後座,說一聲“那就麻煩你”的時候,沈昂腳一蹬,直接將自行車騎了出去,剩朱盞一個人再在原地,目瞪口呆看著他的背影。
“跟上啊!”沈昂回頭衝她喊:“我騎車,你跑步,正好鍛煉。”
朱盞:“......跑步???”
石板路不平順,沈昂騎著車“得得得”顛簸著,車鈴叮叮當當,回響在狹窄的胡同巷子裏。朱盞喘著氣,一路小跑,追上沈昂的自行車,巷子口坐著納鞋底的老太,下象棋的老者,還有燒火做飯的中年女人,朝倆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自行車鈴鐺叮鈴叮鈴,灑下一路的煙火人間。
“跑起來跑起來!”沈昂回頭催她。
“你慢點。”
終於到家樓下,沈昂將自行車遞給她,笑說:“幹脆以後我都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朱盞撐著膝蓋喘息:“你訓練那麽忙,不要了。”
“體能鍛煉,對一個乒乓隊員來說,很有必要。”
朱盞:跑的人是我好嗎?- -
沈昂將自行車遞給朱盞,說道:“對了,以後不要跟人說你是我朋友。”
朱盞心裏一驚,接過車籠頭的手不自覺地顫了顫,不自然地點點頭:“哦,好。”
他不和女生交朋友,他不是她的朋友。
雖然朱盞早就知道,他不喜歡和女生有任何曖昧關係。
不過她心裏麵還是隱隱有些不是滋味,本來以為他們之間關係應該...還不錯,她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覺得沈昂對她,和對別的女生是不一樣的,她的心裏,還有點享受這種與眾不同,就像某種她才有的特權。
原來並沒有什麽不一樣。
“我回去了。”朱盞低頭要走。
沈昂完全沒有注意到朱盞臉色的變化,仍然自顧自說道:“你叫我一聲昂哥,以後別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小妹好了。”
“小妹?”朱盞停下腳步。
“嗯。”沈昂點頭:“你都把陸禮安叫哥哥,我比你大,你叫我一聲昂哥,不算虧,我還可以教你打乒乓,名正言順的。”
朱盞腦子停轉了兩秒,感覺哥哥妹妹什麽的,關係好像...比朋友還要更進一步。
“所以我們是朋友嗎?”朱盞想要先確定這個。
一輪夕陽斜垂在巷子口,沈昂臉上泛起了不自覺地潮紅。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脾氣衝,除了蟲子脾氣好不跟我鬧崩以外,也沒別的朋友了。”
再有,都是衝著他家裏有錢的酒肉朋友,做不得真。
朱盞不是很明白沈昂的意思,她握著自行車手柄的指頭緊了緊,還是問道:“我叫你昂哥,你就不會對我發脾氣嗎?”
她並沒有覺得沈昂有什麽不好,可能他壞脾氣都不是對她發的,反正她挺喜歡跟他呆在一塊兒,他這麽厲害了,還樂意教她打球,雖然偶爾有些不耐煩要凶她一下,不過總的來說他還是個好人。
沈昂低頭看朱盞,她鼻梁上滲出了些微汗珠,劉海黏在了額間,一雙杏眼幽深明亮,手指頭摳著自行車的把手膠套。
“你肯當我的小妹,我不會叫別人欺負你。”沈昂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行麽?”
朱盞考慮了一下,點頭:“好。”
“答應了?”
“嗯。”
“叫聲昂哥來聽聽。”沈昂立刻得寸進尺。
“沈昂哥哥。”朱盞衝他甜甜一笑,露出一顆虎虎的小兔牙,撩得他心裏癢癢的。
沈昂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伸手擼了擼她的腦袋:“明天我還給你帶小龍蝦。”
“嗯。”朱盞點頭,將自行車鎖在居民樓道邊,又似想起了什麽,紅著臉抬頭問沈昂:“為什麽要我當你小妹啊?”
為什麽對我這樣,這麽好。
她期待又略有羞澀地看著他。
“我把陸禮安的妹妹搶了,他要是知道還不氣哭。”沈昂笑意更盛,衝她比了比拳,鏗鏘有力地說:“想想,都覺得爽!”
朱盞臉上的紅暈頃刻間煙消雲散。
要死啦!
“喂,明天還訓練吧?”看著朱盞氣急敗壞離開的身影,沈昂不明所以,還不忘衝他她喊道:“記得準時哦!盞妹。”
朱盞掏出鑰匙剛打開門,母親秦麗珍立刻從窗台邊將腦袋伸回來,嚴肅地問:“剛剛跟你在樓下說話的男生,是誰?”
朱盞將小書包放回到房間,漫不經心地說:“哦,他是我同學。”
“我知道是你同學。”秦麗珍走到朱盞身邊,嚴厲說:“你們是不是在早戀?”
“跟那種蠢貨早戀,我有那時間還不如多做幾道數學題。”朱盞說完氣呼呼地回了房間,留秦麗珍一個人不明所以。
周肆考慮到朱盞剛剛已經打過很多場,體力可能不濟,說道:“五局三勝,速戰速決。”
“不用五局三勝,她能贏我一顆球,算我輸!”許安安神態囂張。
她顯然沒有把朱盞放在眼裏,再厲害,也隻不過是業餘水平,而她可是接受了這麽多年專業訓練的乒乓運動員!
許安安抓起球拍,在球台前擺起了架勢,拋高發球,猛力一擊。
高拋球優勢是速度快,衝擊力大,旋轉變化多,不過高拋發球動作複雜,有一定難度,從這個發球,可以看出許安安的專業性。
第一顆球,朱盞並沒有接住,球飛了出去。
開局首勝,許安安得意地望向朱盞,勾起眼角冷笑:“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