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畔枝入了轎子和母親許氏坐在一起。

    心中思量今日做法母親的反應，不知有沒有多想，遂趕緊稍稍坐近許氏。

    伸手抱住許氏的肩頭，臉蹭了蹭朝母親道：“母親，你看今日女兒的琴彈得如何呀？”

    許氏看著女兒乖巧的樣子，撫了撫她的頭發。

    我倒是不知道枝枝何時琴藝這麽好，你去祖父那裏的時候，可是真的有好好學過？”

    迎上許氏試探的目光，顧畔枝笑著撒嬌，“女兒承認平日裏跟您學的時候不太認真，可是祖父跟父親一樣要求嚴格——”。

    許氏隻好邊搖頭邊笑，這丫頭，明明父親母親疼她得不得了……

    顧畔枝其實有些心虛，她確實從小沒認真跟祖父學過琴。這些技藝，都是前世看著慕徜遠練出來的。

    撇見母親臉無異色，她稍稍放下心來。

    慕無塵看著麵前的堂弟，屈指輕輕敲著桌麵，慕徜遠麵色淡定，兩人就這麽坐著。

    片刻一紅衣婢女從外進來，朝太子福身道：“殿下，顧姑娘已經收下傷藥了，奴婢並未暴露身份。”

    嗯，辛苦紅葉了，你先下去吧。”慕無塵向婢女一笑，示意她退下。慕徜遠也側了側身子。

    明瑜，你這凝霜如果我沒記錯，可是母後收到的進貢品送你的吧？”

    就這麽給他做了個順水人情，實在是稀奇。

    慕徜遠隻是點了點頭，“堂兄不也是想幫顧姑娘麽？你我二人在此偷聽曲子，也不能白聽。”

    我倒是沒什麽，方才我聽顧姑娘與她好友談話，可是說你壞話了。你還同我一樣熱心。”

    慕徜遠捏著酒杯的手指悄悄一緊，隨即看向太子。

    哦？她說我什麽？”

    瞧著終於算有點不同的反應，慕無塵笑了笑，也不拐彎抹角。

    其他小姐都迫切想見你一麵，可她好像是不希望見你呢。”

    慕徜遠低頭，眼裏閃過一絲哀痛，轉瞬即逝。

    殿下這是說什麽話，我與顧姑娘從未見過，也沒有冤仇，怎麽就這樣被記恨上了似的。”

    那堂兄可就不知道了。”

    這時書僮墨生突然過來，附耳在慕徜遠身側說了幾句話。

    慕徜遠點了點頭，遂起身，“殿下，明瑜突然有些事，看來不得不先失陪一步了。”

    太子看了慕徜遠一眼，點頭不再言語。

    墨生跟著自家世子，在身後絮絮叨叨地稟報，“公子，墨生暗自派人拿著畫像去找了，可並沒有找到您所說的那個名叫‘叵章’的人。”

    慕徜遠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想到剛剛太子說的話，心口有些窒息。

    於是停步轉身朝書僮道：“知道了。你往後再隨時留意就好，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另外切記不可告訴他人。”

    墨生認真的點頭，瞧見自家世子的蒼白臉色，不由得大驚，“公子，你莫不是心疾又犯了！”

    慕徜遠剛剛喝了酒，頭還有些許昏沉，這會兒聽墨生吵著。

    才發覺此時呼吸更是艱難了，心口發疼。

    他扶住廊柱，書僮一見，匆忙地跳過來扶住自家世子。

    世子，奴才先叫人跟我一起送您回房間服藥休息。”

    開口正要喊人。

    慕徜遠就及時抬頭製止住了他了，“不必了！你送我回去吧。不要告訴其他人。”

    看著世子突然虛弱的模樣，他心中又急又慌。可世子還不讓他叫人。

    小書僮咬了咬牙，將世子的身子壓在自己肩上，往慕徜遠的住處慌忙走去。

    慕徜遠斜倚著床頭，接過墨生遞來的藥，服下後好了許多。

    小書僮還在旁邊抓著腦袋念念叨叨，“雖聽周叔說世子的心疾打出生就有了，可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怎麽犯過啊，可最近這是怎麽了，動不動就發作……”

    慕徜遠動了動，終究還是開口，“墨生，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片刻。如果父王母妃問到，你就說是我酒喝得有些多了。”

    小書僮又困惑又糾結，他這不是幫著世子騙王爺王妃嗎，可看著閉著眼麵色蒼白的世子。

    還是應口，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慕徜遠發覺自己重生起，就在尋找叵章，甚至無暇去顧及自己前生中毒而死是怎麽回事。

    叵章是個身形高大的賣藝漢子，卻武藝高超。

    機緣巧合之下，他把他帶在身邊，這人為人誠懇，做事直爽，難得的江湖豪氣。

    那日漣漪和阿枝從出雲樓掉下來的時候，他和叵章都在，可母親至交的女兒漣漪卻先行掉落，畔枝隨後。

    他以為不會出錯的，一向判斷準確的他去接住了飛速掉落在下方的漣漪。

    受他所托的叵章卻沒有接住阿枝。

    這樣想來，心口又是細密的痛楚。

    他不知道為什麽。

    皇上賜婚，他一時不能對她產生感情，他知道她也是不情願的；漣漪是母親看好的好友之女，莞兒是他的名義上賜來的表妹。

    他隻能暗地裏盡可能對她好一點。使她遠離明麵上的傷害。

    可終究還是沒有做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