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沉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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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懷疑他是誠心的,待說他兩句,他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一種近乎深情的目光看著我,說:“小蝶,你這個樣子,好美!”他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感歎一樣,又有一種磁性,吸引我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再平常的女子,也是希望別人讚他美麗的,我又何嚐會例外。一種由衷的歡喜從我的內心深處漫上來,我能感覺到臉上起了紅暈,我知道,我被俘虜了,或許,從一開始我就做好被俘虜的準備,而阮臻又有如此高超的手段,我注定要沉淪在這份情欲裏。

    阮臻的手指輕輕的撫上我長長的睫毛,又撫上我細細的眉毛,我感覺到他的氣息離我越來越近,他的唇終於印上我的唇,他的舌頭伸了進來,溫暖濕潤,帶著淡淡的酒味,他的手在我光滑的背上輕輕撫摸,唇離開了我的唇,開始吻我的脖子,又吻上了我的鎖骨,他在鎖骨那裏輕輕的咬了一下,又吻到我的耳垂,他朝我耳朵裏輕輕吹了口氣,我顫栗了一下。他的手移到我的胸前,開始揉捏,力道恰到好處,我終於沒忍住,呻吟了一下。他似乎得到了某道指令,動作不再如和風細雨,而是帶著一種霸道的掠奪。我感覺他的呼吸開始變重,他把我推倒在沙發上,壓了上來。當他進入我身體的那一刻,我隻覺得有一種緊致的痛,還有一種飽滿的脹,他經驗十足,技巧很好,我的身體是愉悅的,可我的心,卻沒來由覺得悲哀:羅亦琛,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流淚的,等我發覺的時候,腮邊已經一片冰涼,枕頭也濕了一大片。阮臻也發現了我的失常,他有點不知所措,問:“小蝶,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盡量淡淡的回答,但是聲音還是帶了一點鼻音。胡蝶同學,你這是在做什麽,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玩火的,何必這時候來哭哭啼啼,他說得沒錯,你就是一個別扭的老女人,放又放不下,玩又玩不開。

    阮臻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知道他心裏可能在後悔。他這樣的男人,是沒有心情來哄女人的,不過是成人之間的遊戲,男女之間玩玩而已,若一方玩不起,弄不好後患無窮,他沒必要去承擔這樣的風險。

    對不起,小蝶,剛才一時情不自禁。”他在道歉,禮貌而疏遠,或許在看到我眼淚的時候,他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沒關係,我自願的。”我勉強一笑,哪怕我有意再和他玩下去,我的眼淚也嚇跑了他。

    難堪的沉默。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了:“時間不早了,你是在這休息,還是回去?”

    我回去吧,沒帶換洗衣服,在這不方便。”他飛快的接過我的話題。

    好。”這是我意料之中,或許,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交集。我是一個失敗的女人,守不住自己最愛的男人,也留不住這份淡淡的喜歡和心動。

    當門砰的一聲關上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撲到床上嚎啕大哭起來,是在為過往的癡情,還是在為今天的輕浮?

    在美國的那一個半月裏,阮臻沒再聯係我,我也沒有聯係他,雖然在黎明,在黃昏,在每一個忽然醒來的夜晚,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但我的理智告訴我,我們之間已無可能,哪怕就是做個性伴侶,我也是不及格的。當然,我也不是一味沉淪於此,在日複一日的自我警誡中,那份傷感和失落竟慢慢的淡了,以至於在我即將回國的時候,我甚至有點恍惚,似乎那半個月的相處時光,不過是我的一種意淫。阮臻在我的生命之河裏,宛若微風吹起一點漣漪,待風過去,河麵依舊平靜如初。

    虛懷若穀這段時間倒和我走得很近,他問我怎麽不鬥地主了,我說在國外出差,他便時不時給我發一些美食圖片誘惑我。我說:“你不能老發圖片啊,這樣不厚道。我每次看你發的美食就胃痙攣,我在這個資本主義國家已經被荼毒得夠厲害了,你還忍心雪上加霜。”

    他卻不為所動,照發不誤,隻是在得知我即將回國的時候,漫不經心的問:“想不想真來點好吃的?我最近找到一家私房菜館,絕對是舌尖上的誘惑。”

    我知道他是在相邀,要從網絡走到現實。其實虛懷若穀這個人挺風趣的,和他在網上聊天也不至於沉悶討厭,但是,誰知道網線的另一頭是不是一條狗呢,我還是有點猶豫。

    他看我沉默,明白是無聲的拒絕,便自我解圍道:“還是算了,那個私房菜館是江浙菜,你這嗜辣如命的舌頭,肯定欣賞不了。”

    可我的心卻被江浙兩個字微微撞了一下,一時衝動的應承下來:“誰說我欣賞不了,我是半個美食家,何況讓你破財的機會,我是絕不會放過的。”

    那你回的那天我來接機,然後一起去吃飯?”他在網絡那頭建議。

    這個提議很讓我心動,回國給同事捎了不少東西,沒個苦力還真不好辦事,既然有人主動請纓,又何樂而不為呢?

    OK!”我爽快的應道。

    估計是現實太殘酷了,所以網絡在我麵前展現了它仁慈的一麵。以前有個千嬌百媚的孫莉莉,現在又有個斯文儒雅的虛懷若穀。當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虛懷若穀戴了一副黑框眼鏡,白淨的長方臉,笑的時候臉上還有淺淺的酒窩。當我們認出彼此的時候,他接過我的行李袋,朝我伸出手:“你好,我叫何騰飛,何日騰飛?一個迷茫的問句,表示遙遙無期的意思。”

    我噗哧一聲笑了,果然是個風趣的人,和這樣的人交往,會很輕鬆自在。

    你可以在肚子裏偷笑,但是沒必要這麽明目張膽。”何騰飛故意不快。

    抱歉抱歉,我笑的不是你的名字,哦,不,我笑的就是你的名字。”我又樂了一會,才自我介紹道,“我叫胡蝶,隻是比網名蝴蝶少了個蟲。”

    人如其名,和蝴蝶一樣漂亮。”何騰飛奉承道。不過我疑心他說的是我的裙子,因為我今天穿了一件波西米亞風格的曳地長裙,顏色和蝴蝶一樣鮮豔耀眼花花綠綠。

    何騰飛自己開了車,這倒省了我打車的麻煩。我們一上車就直奔他說的私房菜館,卻是在羅湖一條靜謐的街道,沒人帶路,是絕難找到的。進了店裏,我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生走了過來,和何騰飛熱情的打了招呼,看來他是這裏的常客。

    何先生,您的朋友賀小姐也在這裏用餐。”服務生微笑著說。

    哦,是嗎?在哪?”何騰飛似乎有點驚喜,看來這個賀小姐和他關係不一般。

    就在那邊。”服務生指著我們斜對麵的一張桌子。

    何騰飛朝我笑了一下,說:“是我的大學同學,我過去打個招呼。”便站起身來,朝那邊走去。我也自然而然的朝他走的方向看去,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阮臻。在他的旁邊,正親昵的坐著一個胸器傲人的女人,隔了近十米的距離,我仍然能看到那性感的乳溝。

    不知阮臻是不是感應到我的視線,他抬起了頭,在看到我的一刹那,微微有點驚訝,不過驚訝轉瞬即逝,換上疏離的笑容,向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吧。

    我也淡漠的笑著點了點頭,把頭轉回來,看窗外。然而心裏卻像被笤帚揚起了舊日塵灰,嗆嗆的不是滋味,鼻子裏也湧起一股酸意。什麽時候,我變得如此多愁善感?難道是因為離開太久,有點想念這個城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