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差點兒下地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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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羅亦琛對麵,再次打量他時,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我有點偽小資,每次逛街,都喜歡去咖啡店坐坐,很多次,我們來的就是這裏,坐的就是這個位置。他其實喝不慣咖啡,但依然心甘情願的遷就我。是,在我們相處的那段日子裏,他一直遷就著我,幾乎不曾逆過我的意。他那樣一本正經的男人,私下裏亦會逗我、哄我、講笑話、拌鬼臉,隻為讓我開心。他細心體貼,會幫我放洗澡水、吹頭發、在我每月的那幾天裏,給我衝紅糖水,甚至,他會毫不避諱的給我買衛生巾,不是拿了就走,而是認真的看牌子、功能、比較後再選擇。他對我的好,無論什麽時候想起,都會讓我心頭泛暖。而今,我無意中窺見他婚姻裏的不堪,想著他真要如我所咒一樣得不到幸福,就覺得心疼到不行。對他拋棄我的恨,竟在這種心疼中,慢慢的消融了。

    發生了什麽事?”羅亦琛見我久久不開口,先行發問。

    吵了一架。”我說出早就編好的理由,問他,“你一直在這裏,有沒有看到什麽熟人?”

    沒有,我在趕一份計劃,到樓上沒找到你,便下來了。我這個東西有點急。”羅亦琛微微皺著眉頭,繼續說,“吵架?你們還在一起?”

    我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你一直反對我們,憑的是道聽途說,還是有什麽事實依據。”既然把他叫過來,總得在這個話題上多繞幾圈才說得過去,否則恐他生了疑心。

    羅亦琛撫一下太陽穴,這是他的習慣動作,遇到略顯糾結的事時,總要來這一招,似乎這樣輕輕一撫,就能拿定主意。

    阮臻的感情生活,其實我所知不多。不過,我到他公司兩年了,見過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至少一打。但這還不是最離譜的,離譜的是,他和公司財務總監的關係,一直不清不楚。那個財務總監你見過麵的,叫俞桓,一個有點娘的男人,公司就是他和阮臻的。”羅亦琛不疾不徐的說,跟我爆這麽猛的料,看來是鐵了心要把我們分開。

    我不做聲,不,確切的說,是我無法做聲,我幾乎不能呼吸。如果說阮臻有太多女人我還有心理準備,如果說他和初戀曖昧不清我還能原諒,那麽,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我還有信心嗎?一個雙性戀的男人,我還有信心和他一起生活?看來,我們這次分開,便是徹底的分開了。即便有一天我們再次見麵,中間卻有了看不見的鴻溝,再無牽手的可能。

    我忽然覺得血液好像不會流動,握著咖啡杯的手,竟微微發抖。我以為我已經接受了分手這個事實,已經重新打起精神開始新的生活,卻原來,不過是我在騙自己,是我在麻木自己。在我的內心深處,總幻想著有一天,阮臻依舊會來到我的樓下,仰頭看著我的窗戶,我依舊會跑下去,我們會擁抱在一起,他會請求我的原諒,會說他愛我……是,我並沒有真正認為我們已經徹底結束,所以才能故作灑脫的去上班,去約會,甚至,去做相親的準備。直到,這又一個不堪的消息,把我最後一點念想徹底擊碎,我才發覺,原來,失戀是這樣的痛,這樣的痛,仿佛世界末日!我何止不會出聲,我甚至不會哭,不會用大腦指揮我的身體!

    我就這樣呆呆的坐著,全身不受控製的顫抖。羅亦琛被我的樣子嚇著了,我聽到他在叫我的名字,遙遠而又飄渺。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到了半空,悲憫的看著那個木木的女子,看著她感情路上的歡笑眼淚。從今往後,她是不是就隻剩一具軀體?從今往後,她是不是永遠的喪失了愛的能力?

    我不知道這個狀態保持了多久,羅亦琛走到我的身邊,他的嘴唇翕動,可我聽不到他的聲音,他伸出手,遲疑一下,還是把我攬到懷裏。在這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我漸漸的恢複了點知覺,身體不再顫抖,血液也重新流動,我活過來了。在愛情裏又死了一遍,我還是活過來了!

    我推開羅亦琛的手,離開那個我無限依戀卻不能久留的懷抱,我站起來,我走出去,我要回家,即使失去了所有,我還有個家,還有安身的地方。

    羅亦琛在我後麵亦步亦趨的跟著,見我不看紅綠燈就要橫穿馬路,一把拉住了我。

    找死。”他疾言厲色,“你就不能活得自我一點嗎?和我分手是這樣,和他分手也是這樣。你就不會變聰明一點,你就不會多愛自己一點。”他朝我吼,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我茫然的看著他,不想爭吵,不想爭辯,羅亦琛見我傻呆呆的樣子,再次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我,我亦沒有拒絕,任由他抱著。繁華的華強北路,人來人往,大家行色匆匆,有誰,會去在意一個失戀女人的悲傷?

    我送你回家。”羅亦琛終於鬆開了我,牽著我的手,輕聲說。

    我像個聽話的孩子,任由他牽著走進地下車庫。走到他的車前,他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扶著我坐了進去,又細心的幫我扣好安全帶。

    他開著車,眉毛皺得很緊,臉上濃濃的憂慮。在等紅綠燈的空隙,他會抓住我的手,緊緊的抓住,仿佛要傳遞給我力量。到了小區,他停好車,背了我的包,牽著我的手,向樓裏走去,到了家門口,他從包裏掏出鑰匙,熟練的打開門鎖,換鞋,扶我坐到沙發上,給我倒上一杯熱水,他的動作自然流暢,仿佛這也是他的家。是啊,曾幾何時,這也是他的家,他離開了兩年半,我連家具擺放的位置都未曾動過。開始是不願意動,總以為保持原貌能留住他的一絲氣息。後來,他結婚了,我徹底死心了,又覺得沒必要動了,人都失去了,家具無論如何擺放,都失去了意義。直到有了阮臻,我的心才又一點點活過來,我一點點投入,一點點投入,終於把自己的整顆心都交付出去。隻是,我不知道,他是毒藥,和這樣的男人玩愛情遊戲,會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