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再次相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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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阮臻、陌生男人和我,四個人開始坐下來打牌。其實廣東麻將我在網上玩得很溜,真人戰卻還是第一次。但是今天我運氣特別好,大牌小牌胡個不停,阮臻則輸得一塌糊塗。我贏了錢,卻高興不起來,心裏老想著一句話,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弄不好,在分開的這一個多月,他已經另結新歡。肯定另結新歡,他這樣的人,身邊怎麽少得了女人。

    牌玩了近兩個小時,就開飯了。幾個老人心照不宣把我和阮臻的位置排到一起,我心裏別扭得很,卻又有小小的歡喜。他現在離我這樣的近,這樣的近,恍若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分開。

    小臻,你坐小蝶旁邊,遠點的菜,你幫她夾。”表舅熱情的給阮臻派活。他家的飯桌是長方形的,人多的時候把兩頭拉出來,這樣

    桌子長倒是長了,可夾菜卻不是很方便。

    好的,叔叔。”阮臻紳士的應道,長臂一伸,夾了最遠的粉蒸肉給我,動作自然得就好像這是他應該做的。

    媽媽見此情景,自是高興得不得了,又發揮她的大媽精神,開始拐彎抹角的問阮臻家裏情況,父親是做什麽的,母親是做什麽的,有沒有兄弟姐妹……她問得如此詳細,連那個陌生男人都聽出不對勁了,衝著阮臻曖昧的笑。

    阮臻卻並沒有表現不耐煩,依舊得體的應對,時不時幫我夾菜,或者和桌子上的人碰個杯。他一直是笑盈盈的,連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仿佛和我同桌吃飯,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也是,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何其多也,難道每個分手之後,都老死不相往來?看來人家早就練出來了。

    我忽然憤憤起來。憑什麽,憑什麽我還在留戀,他卻往事如過眼雲煙。我既然不像他一樣玩得起放得開,我就大可不必陪他在這裝雲淡風輕。這樣想著,等他再給我夾菜時,我就推開他的手,隻道吃飽了,快速扒拉完碗裏的飯粒,推開椅子,先行離桌。

    我知道我此舉有點突兀,像個不顧的場合使性子的別扭小女子,回去肯定會被媽媽碎碎念死。但我管不了那麽多了,那個男人,他的一舉一動讓我那麽不好受,我雖然無法有力回擊,但起碼得讓他知道我心生不滿。

    吃完飯,又坐了一會,我便起身告辭,說是下午還要去一個朋友家走走——這個我沒撒謊,原計劃我是要去看望一下孫莉莉那個嬌氣的大肚婆——自從懷孕之後,她是能有多作就有多作,吃不得、睡不得、做不得、躺不得,把個杜思堯支使得團團轉,我的去看看這個女人,有沒有作死。

    不過,我顯然低估了表舅的熱心腸,隻聽他說:“小臻,這個時候不好打車,你去送送小蝶。“

    表哥聞言一怔,估計是沒想到自家老爸居然差使客人送客人,而且他是知道我和阮臻的事的,為了打破這份尷尬,便說:“我去送,我剛好下午要出去。“

    我一臉黑線,恨不能讓表舅把那句話吃回去,現在是下午二點,一出小區就是主幹道,別說打一輛車,就是打十輛車都能在五分鍾內搞定,可這老頑童卻睜著眼睛說瞎話,隻要腦袋不是長到屁股上的人,都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車就好。”我一邊忙不迭的拒絕,一邊叫媽媽,“媽,走啦。”

    哪知道媽媽的厚臉皮比表舅的熱心腸有過之而無不及,隻見她老人家笑眯眯的說:“我和表哥表嫂好久沒見麵了,要好好聊聊,今天就不回去。小臻,你送送小蝶吧,外頭風大,這孩子又要風度不要溫度。“OH,MY GOD,老媽大人,您見過人家幾次,就小臻小臻的叫這麽親熱,知道的曉得您是要嫁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老人家花癡呢?我在心裏狠狠的想,小女子的臉都被您們幾個老小孩丟光啦。

    我哀怨的看一眼笑得不懷好意的他們,就算急著把我推銷出去,也得講究策略吧,這樣不顧一切的硬塞,就算人家有意也被嚇著了。何況您們根本就不知道具體狀況,這樣往死裏撮合,讓我情何以堪。

    實在是氣,不想再聽他們纏紮不清,我用最後一點理智,笑著跟屋裏人擺擺手,向門口走去。表哥一把抓起車鑰匙,就要跟出來,哪知阮臻攔住他:“我去,我剛好去阪田有事。”其實誰都聽得出,這是一個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借口。

    兩人一起出門,沉默的等電梯,進電梯,我按了一樓,阮臻卻又取消掉,按了負一樓。

    我盡量微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媽嫁女心切,讓你見笑了,你不必當真去送我。”

    阮臻看都不看我一眼,眼觀鼻鼻觀心,說:“我真的順路。”

    鬼才相信,我哼一聲,不想和他囉嗦,又要去按一樓,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扯,把我扯到身邊。我心裏來氣,他是有多自信啊,自信到連一句哄人的話都不願說,直接用強。他以為我是有多賤,有多缺男人,隻要他想,我就會服從。我漲紅了臉,卯足勁死命一掙,愣是掙脫開來,伸手按下一樓。

    電梯沉默的下行,很快到了一樓,我頭都不回,就要跨出去,哪知阮臻再次伸手拉住了我,他這次很用力,我幾乎是趔趄著跌進他懷裏。在電梯徐徐關上的那刻,我看到電梯外麵,好幾張驚異的麵孔,他們估計是沒想到,這小小的空間裏,有人上演全武行。

    電梯在負一樓停下,阮臻半拖半抱著把我拉出電梯,我則拚命反抗著,試圖脫離他的懷抱,但一個男人,若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我又哪裏是他的對手。

    到了他的車旁,他開鎖開門,把我推進後座,我剛要坐起來,他卻緊跟著鑽進來,壓到我的身上。

    他的臉上沒有笑意,眼裏有我看不真切的神采,是思念?是欲望?還是痛苦?我有點發懵,竟忘了反抗。

    阮臻定定的看了我一會,把頭埋到我的脖子上,我一個激靈,結結巴巴的提醒:“你……你……你不要亂來。”

    阮臻沒有做聲,繼續埋著頭。

    我緊張得……靠,我承認,我緊張得幾乎想尿尿。

    阮臻依舊沒有做聲。

    我不敢動,緊張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時間似乎凝固了一般。

    我覺得我尿褲子了,然而不對,地方不對,冰冰涼涼是脖子,阮臻埋頭的地方。我第一反應是他在吻我,可馬上又推翻了,因為我感受不到嘴唇的溫軟。難道,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難道他流淚了。

    這不可能,那樣一個笑意盈盈的男人,那樣一個換女人如換衣服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在我麵前流淚,我一邊自我否定著,一邊卻又疑惑加重——脖子處的冰涼漸漸泛濫開來,竟是濕漉漉的一大片。

    他真的流淚了!卻又為何?是失戀的痛?還是哄女人的新招?我心裏轉過千百個念頭,卻不敢出口相詢。

    小蝶,回來,回到我身邊來。”阮臻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悶悶的,啞啞的,完全不同於平日的溫雅醇厚。

    可是,這悶悶啞啞的聲音,聽在我的耳朵裏,卻無異於平地驚雷。我幾乎要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覺。這怎麽可能,灑脫如他,風流如他,高傲如他,怎麽可能,為了我這樣一個小女子,低聲下氣的懇求,懇求我回到他的身邊。怎麽可能?

    我抬起垂在座椅下麵的一隻手,試圖撫摸他的頭發,卻又硬生生的打住。我怕,怕這一切,怕這聲懇求,不過是我的黃粱一夢,待夢醒時分,我依舊是孤零零一個人,而他呢,卻不知道又在哪個女人的溫柔鄉裏繾綣纏綿、欲仙欲死。

    阮臻抬起了頭,他的嘴唇沿著我的脖子上移,我沒有反抗,卻也沒有響應,努力讓自己像個木偶。阮臻的嘴唇遲疑著,在我的唇上印了一下,又移到我的耳邊,他輕輕咬一下我的耳垂,啞啞的嗓音再次響起:“小蝶,我好想你,我好愛你。”

    我好愛你!這四個字,重重的撞擊著我的耳膜,我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淚水瘋了一樣往外湧,他說的是真的嗎?我等了這麽久,忍得這麽苦,傷得這麽重,終於換來了這四個字——我好愛你!

    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