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明宮安賊選妃,長樂坡王子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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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平王府的芳德殿,燈火通明,殿堂裏,廣平王夫婦和葉護太子還在傾心交談。氣質高雅、美貌絕倫的廣平王妃端坐在李俶身旁,鳳眉微蹙,她是來自江南的名門閨秀,名叫沈珍珠,才女惜才女,美人憐美人,王妃惋惜地說:“葉護賢弟,你中意的那個真娘若是翰林學士胡雪鬆的女兒,勸你還是放棄吧,這次皇上和貴妃娘娘幫安祿山選妃,真娘應在貴妃娘娘欽定的人選之列。我早上給皇爺爺和貴妃娘娘請安時,無意中看到選秀名單,看到有胡大人的女兒胡瑞貞,胡瑞貞又名真娘,胡大人的長女做了叔父永王李璘的側王妃,現在膝下隻有真娘一個女兒了。”

    葉護握緊拳頭,臉色焦黃。雖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心中隱隱感覺真娘就是翰林學士胡雪鬆的女兒。

    李俶無可奈何地歎口氣,壓低嗓音,不滿地說:“皇爺爺賦予安祿山的恩寵太多了,他不僅兼領平盧、幽州、河東三鎮節度使,還兼任河北道采訪處置使,又允許他在上穀鑄錢五爐,允許他從西北牧監挑選戰馬,這等於將大唐的半壁江山都給了這個深不可測的胡人。如今又公然給他選妃,我看就差立他為太子,讓他做大唐的儲君了。”

    王妃沈珍珠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朝廣平王使眼色,溫婉地道:“王爺,安祿山是皇爺爺和貴妃娘娘的幹兒子,皇爺爺一世英明,他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咱們做小輩的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李俶也自覺語失,表情凝重地沉默了。

    葉護太子聽了沈珍珠的話,如坐針氈,自己探尋了真娘多年,才打聽到她的下落,還沒來得及求婚,真娘卻要被大唐皇上賜予他人,何況是老邁粗鄙,豺狼心性,正虎視眈眈覬覦大唐帝位,早有謀反之心的安祿山,自己心愛的女孩,若被糊塗的大唐皇帝作為安撫安祿山的禮物,就好比是將羔羊送入虎口。

    葉護心焦如焚,他理解廣平王夫婦的難處,但眼下能幫助他救真娘的,也隻有他們了。想到此,葉護忽然跪在廣平王麵前,懇切地說:“真娘是我的意中人,懇請王爺王妃想辦法救救真娘”。

    李俶和沈珍珠大吃一驚,前一刻鍾,他們還認為,隻要皇上能給蟲娘公主身份,葉護沒有理由拒絕,他們原打算撮合蟲娘和葉護,

    若天成佳偶,葉護和蟲娘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想不到葉護竟然對真娘如此鍾情,竟不惜回紇太子高貴身份跪求他們搭救真娘。

    王妃想了想,緩緩地道:“遴選良家子雖是貴妃娘娘主持,但貴妃娘娘宅心仁厚、是個性情中人,定然不會棒打鴛鴦,若葉護太子和真娘能在選妃之前去懇請貴妃娘娘,打動貴妃娘娘,說不定會有轉機。”

    廣平王蹙眉,果斷地道:“不要去求她,這本是皇爺爺的主意。而且,貴妃娘娘對安祿山這個幹兒子也是很寵的,一旦選中,真娘必然得去範陽,三十六計,走為上,賢弟不如連夜帶真娘回你的回紇國去,到時,他們不管是誰,都鞭長莫及了”。

    葉護笑容苦澀,不無遺憾地說:“我還沒有告訴她,我喜歡她,更不知她是否願意跟我走。”

    王妃笑了:“既然如此,賢弟何不去探探真娘的心意?”

    廣平王府的夜晚很安靜,昏黃的宮燈在風中搖曳,幾個值班的宮女和太監在走廊裏恭敬地垂手而立。

    李俶依慣例去給太子李亨請安,李亨已經四十七歲了,他承受的心理壓力實在太大,身體一向不是很好,權傾朝野的宰相楊國忠早有廢太子另立儲君之心,而且李隆基心中對李亨也存芥蒂,李亨一向行事謹慎,為人低調而內斂,作為太子的長子,一向孝順的李俶心疼父親,他也是李隆基最疼愛的皇長孫,在宮廷爾虞我詐、人心險惡的環境裏長大,他從小就懂得利用皇爺爺對自己的寵愛來平衡父親和皇爺爺的關係。

    東宮太子的寢宮,李輔國和幾個近臣正若棋子一般圍著太子悄聲交談,見李俶進來,皆若低鳴的青蛙閉上了嘴巴。這李輔國年齡和太子李亨差不多,相貌奇醜無比,自十幾歲入東宮侍奉太子李亨以來,盡心盡力,是太子李亨的心腹。

    見李輔國對自己也心存戒備,李俶淡淡一笑。

    長安街頭,燈火闌珊,風冷冷地吹,路上行人稀少,在這個世界最繁華最榮耀的大都市,有一種繁華盡頭是蒼涼的寒意,葉護太子策馬奔騰,十萬火急地去見真娘,一個時辰後,來到胡府門前,夜已深,胡府朱紅的大門緊閉,

    葉護太子下馬,牽著馬韁繩走到門前,伸手“砰、砰、砰”地敲門,門護胡風打開門,葉護太子請求門護給真娘傳個話。胡風上下打量葉護,見他一表人才,長相儒雅,而且是個異國貴族公子,頗有意味地笑了笑,和氣地說:“天太晚了,老爺夫人小姐都安歇了,公子若有事,請明日再來。”葉護心急地說:“我有急事,煩請稟告你家老爺胡雪鬆大人,我今晚必須見到大人。”胡風白了眼葉護,不情願地嘟囔道:“深更半夜,一會要見小姐,一會要見老爺,好,你等著。”

    ”說完,打著嗬欠進去傳話。

    不一會兒,胡雪鬆走出來,疑惑地打量著這個英俊的年輕人,感覺似曾相識,一時又記不起姓氏名誰,施禮問:“你是太學的學生吧?深更半夜的,你找小女何事?”葉護彬彬有禮地道:“我是真娘的朋友,知道她將作為良家子進宮,很是擔心,安祿山什麽人,什麽心,路人皆知,大人,您可不能毀掉真娘一生的幸福啊。”

    胡雪鬆警覺地環顧四周,小聲說:“公子,請進來講話”。

    葉護太子隨胡雪鬆進府,胡風四下張望了一番,迅速地將大門關上。

    走進客殿,葉護施禮道:“深夜造訪,多有打擾,請胡大人海涵。”

    胡雪鬆忙還禮,客氣地說:“公子是哪個府上的?有何見教?”

    葉護畢恭畢敬地說:“在下乃回紇太子葉護,父汗磨延啜,大唐皇上冊封的英武威遠毗伽可汗,在下是英武可汗的長子。”

    遂出示腰間的金色帶銙,這條帶銙與贈與真娘的帶銙是鴛鴦佩,

    胡雪鬆麵色變得恭敬起來,不安地問:“王子和小女素未平生,來敝府有何賜教?”

    葉護誠懇地說:“大人,小王得知貴府千金真娘有難,願以微薄之力相助,懇請大人送真娘到敝國館邸暫避”。

    胡雪鬆感激地看了眼葉護,蹙緊眉心,歎口氣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去貴國館舍躲避又能怎樣,拒絕選妃,那可是滅九族的死罪。”

    葉護太子見胡雪鬆雖愛女心切,但謹小慎微,唯皇命是從,做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於是顧不得失禮,直奔主題說:“若小王今日膽敢向大人提親,大人意下如何?”

    胡雪鬆始料未及,和顏悅色地說:“這還要看小女真娘的心意。”

    窗外梅影婆娑,一位佳人若梅花仙子悄悄站立在殿堂門口。

    她冷麵如月,雙眸若星星晶瑩。

    真娘”。胡雪鬆驚訝地喚道,見女兒在門外站立已久,遲疑地問:“你,你們有約?”雖然大唐社會開放,男女可以自由交往,沒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隻要郎有情,妾有意,最終喜結連理,好事成雙的也不稀奇,但胡雪鬆乃儒學之士,一向恪守禮法,若真娘背著父母在外麵有私情,他仍會感覺有失顏麵。但眼前情勢危急,來訪的青年看起來爽心悅目,穩重識禮,不似紈絝子弟,而且是雪中送炭來解困的,胡雪鬆臉色陰晴不定,盯著兩腮緋紅的女兒。

    真娘不置可否,嬌羞滿麵,胡雪鬆忽然臉露慍色,正想拿禮教教訓女兒,但心下想到時下是非常時刻,葉護誠心相救真娘的一番心意,也隻好作罷。

    真娘瞟了眼葉護,淡淡地問:“回紇王子,你是否也是趁人之危?若我不答應你的求親,你定然不會救我的,對不對?”

    葉護臉色一下子由紅轉白,盯著真娘的眼睛,生氣地問:“小姐,我給你留下的印象就是這個嗎?我在你心裏竟然是如此卑微、如此陰險、如此不堪嗎?”他的聲音在靜夜裏顯得越發悲涼。

    真娘輕輕搖頭,眼波裏帶著歉意,柔聲說:“我知道你不是,你救過墨玉。”她記起了他,小時候的相逢相識,她全記得,葉護鬆了口氣,一顆心怦怦跳,月下又遇舊相識,走前一步,輕聲說:“真娘,若不是碰上安祿山選妃,我明天會邀你去長安西北郊的梅林去探梅,我們已經交換了信物,你會答應我的邀請,對嗎?”

    真娘抿抿嘴唇,嬌羞而笑,自己這兩天何嚐不望眼欲穿等待葉護王子的出現,若不是橫生枝節,又怎麽能拒絕王子的盛情呢?但想到選秀之事,又不禁愁眉緊鎖,在中意的人出現之時,卻要進宮,被一個自己最厭惡、最鄙視的怪物挑選,一旦中選,從此就若荷花落在汙泥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生不如死。

    真娘雲袖輕顫,傷感地說:“謝謝王子的一番美意,我不能為了苟活,致我爹娘於水火之中”。

    胡夫人緩緩從內廷走過來,慈聲哀求說:“真娘,你就別管我們兩個老的了,你若能躲避一時,就是躲過了一生的劫難,待安祿山一走,皇上也許不會追究了。”

    胡夫人挽住胡雪鬆的胳膊,和丈夫交換了下眼神,溫和地說,“老爺,我們先去休息,讓他們兩個年輕人商量商量吧”。一邊吩咐丫鬟伺候著,胡雪鬆猶豫了一下,說了聲“也好”,隨夫人走出客殿。

    看著胡雪鬆夫婦的身影離去,葉護轉過身,深情地凝視著真娘,他還是第一次在夜晚的燈光下看清真娘,她美得若走出月宮的嫦娥,隻是眼神淒涼而慘淡,和他四目相對,那眼神瞬間由淒涼慘淡變得柔和而溫暖,含情脈脈。

    真娘。”

    葉護的聲音沙啞而有磁性,溫柔若沙漠綠洲的春風。

    真娘凝視著葉護王子,燈光裏,葉護王子越發英氣逼人。

    此時此刻,即便一言不發,彼此已然了解對方的心意,五年前第一次相逢,兩小無猜,卻心意相通。五年後的再一次相逢,一見鍾情,早已埋藏在心中的愛的種子悄然萌芽,今晚是他們的第三次見麵,卻要麵臨著生死離別。

    真娘,五年前第一次看到你,我還以為你是個天宮下凡的小仙女。第二次相見,想不到,長大後的我們,會心有靈犀,我喜歡你,真娘,

    做我的王妃,好嗎?”說著,葉護伸手握住真娘柔軟冰冷的手指,丫鬟小惠掀開

    炭爐的蓋子,往裏麵加炭,葉護隻好鬆開真娘香酥的手,炭火熊熊,屋內漸漸變得溫暖,小惠神秘地一笑,扮了個鬼臉,悄悄離開。

    真娘害羞地低頭,一對烏黑的睫毛顫動著淚花,淚水濡濕了眼角,她

    慢悠悠地抬起雲鬢,輕聲說:“自從我十歲那年,在長安街頭遇到回紇的小王子,真娘就不曾忘記過他。”

    葉護喜出望外,炭火的照耀下,他的眼睛若星星閃爍。

    你一直記著我?”葉護微笑問。

    真娘鄭重點頭,麵容桃花。柔聲問:“你救起的那個昆侖奴女孩,墨玉,她還好嗎?”

    葉護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握住真娘的手,她的手溫婉如玉,葉護深情地說:

    真娘,你就是那個穿著蓮蓬白色胡群,笑起來臉上酒窩像兩朵天山雪蓮的小姑娘。”

    真娘嫣然一笑,酒窩緋紅。

    葉護太子激動地心潮澎湃,柔聲問:“真娘,你心裏一直有我?”

    嗯”。真娘害羞地低下頭,微微笑。

    葉護太子幸福地笑了:“不要低頭嘛,看著我,你的小王子長成了大雁一樣的雄武青年了。”

    真娘抬起頭,淚光盈盈,感慨地說:“葉護,我好感謝上蒼,讓我在未嫁之時遇到你。”

    你會是我的王妃,當然要在未嫁之時遇到我。”

    葉護將真娘擁在懷裏,溫潤的嘴唇慢慢地吻住真娘的香唇,真娘沒有躲避,呢喃道:“王子,等幾天,我就是那安祿山的妃子了。你的這個吻,將是我一生最美麗的記憶。”

    葉護撫摸著真娘柔滑的雲鬢,果斷地道:“豈止是一個吻,我們這一生都要在一起,那安祿山不就是號稱有二十萬大軍嘛,我回紇也有十幾萬鐵騎,怕他不成,明天一早,我派人來接你和你的家人到我的館邸避難。”

    真娘略微思忖,深明大義地說:“我不想造成回紇同大唐的矛盾,再說,那安祿山驕橫跋扈,若因為我而引起兩國戰爭,百姓流離失所,我真娘豈不成了千古罪人?我倒是有個主意”。

    真娘將嘴唇貼到葉護耳邊,吐氣如蘭,葉護仔細傾聽,先是蹙眉,然後頻頻微笑點頭。

    胡雪鬆夫婦哪有心思回房安歇,就在客殿的側房就著炭火,冥思苦想挽救女兒命運的法子。不時地讓小惠去察看女兒和葉護太子的舉動。小惠稟報之時,麵紅耳赤,神色慌亂,老夫妻不放心,就過來隔著屏風探個究竟。見兩個年輕人正情意綿綿地擁抱在一起,老兩口尷尬至極,趕忙轉過臉去,又搓手又跺腳。飽讀詩書的胡雪鬆眉頭皺上來,又不好聲張,拂袖而去,胡夫人也退了出來,緊張地兩腿哆嗦,胡雪鬆輕聲數落:“你教養的好女兒,我書院事務繁忙,要你嚴加管教女兒,誰料她竟然和回紇的太子有私情,真是敗壞門風。”

    胡夫人不服氣,埋怨道:“若真娘和回紇太子不相識,你這個老東西明天就會急得上吊了,還怪我?葉護雖是異國王子,但他生得龍顏鳳目,又知禮節,有情有義,哪個女孩不喜歡?咱們的女兒有慧眼,危難之中有貴人相助,是咱們胡家的福氣。”

    說著緊跟著胡雪鬆回房,這是開放的大唐,父母沒必要過多幹涉女兒的感情生活。

    而且真娘是個聰慧、知書達理的姑娘,絕不會做出讓胡府有失顏麵的事來。

    清早,霧氣蒙蒙,葉護太子和廣平王李俶駿馬疾馳來到華清宮,一起來給皇上和貴妃娘娘請安,伺機懇請他們高抬貴手將真娘的名字從選秀名單中剔除。

    風姿綽約的楊玉環剛起床,宮女正給她梳妝,李隆基漱口完畢,擺擺手,捧著茶盂的宮女退下。

    見高力士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廣平王和葉護忙向高力士施禮:“阿翁早安。”

    高力士還禮,然後走進貴妃娘娘和李隆基的寢宮,恭敬地說:

    陛下,娘娘、廣平王和回紇的葉護太子求見”。

    李隆基一臉慵懶和滿足,和藹地道:“讓他們進來”。

    廣平王和葉護太子走進天子的寢宮,兩個躬身道:

    向皇爺爺請安,向貴妃娘娘請安”。

    向皇上請安,向貴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李隆基慈愛地看著長孫李俶,溫和地問:“你們倆這麽早就來給朕請安,可有什麽事嗎?”

    寵冠後宮的貴妃雲鬢花顏金步搖,緩緩地走到李隆基身邊,溫柔地挨著他坐下。一夜的睡眠,貴妃看起來豐姿豔質、傾國傾城、若出水芙蓉光彩照人。

    葉護太子長跪不起,李俶也不起,請求道:“懇請皇爺爺和貴妃娘娘成全葉護太子”。

    葉護太子常年客居長安,因回紇和大唐一直保持著友好關係,葉護本人又文武雙全,品貌俱佳,對皇上忠心耿耿,李隆基一直對他恩遇有加,比一般的皇孫恩寵還要多。

    李隆基溫和地笑笑:“葉護太子,你有什麽求朕成全的?”

    葉護說:“陛下,我在長安認識一個女子,名叫真娘,小王和她一見傾心,情深愛篤,已私定終身,懇請皇上和貴妃娘娘成全。可是……”

    還沒等葉護說完,李隆基哈哈大笑。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縱橫天下英雄,總是過不了美人

    關啊!”李隆基深情地看了眼愛妃楊玉環,握緊了她的纖纖玉手。

    貴妃嬌滴滴地回眸一笑,千嬌百媚,若一朵國色天香的牡丹花開

    ,似一枝紅豔露凝香。隻見她輕啟朱唇,宛若鶯歌:

    陛下,若你能為回紇王子賜婚,可不是開了大唐與回紇和親的先河嗎?“

    貴妃娘娘善解人意地說,李隆基捋捋胡須,滿意地微笑:“嗯,好,

    朕準了,你是擔心你父汗不同意吧,朕可以給你心愛的女人大唐公主的名分,你的父汗定然無拒絕的道理,這麽一來,我們和回紇就是翁婿之國了。”

    廣平王見李隆基慷慨恩準,和葉護對視,鬆了一口氣,進一步說:“皇爺爺,您有所不知,這真娘就是翰林學士待詔、太子舍人胡雪鬆的千金胡瑞貞,已被列在三鎮節度使安祿山的選妃名單之中。”

    哦,這有些麻煩”。李隆基眼神閃爍,凝眉道。

    貴妃柔聲道:“選妃的名單已到胡兒手中,也已通知各良家子的府邸,那胡雪鬆也領旨謝恩了。”

    李隆基表情凝重地點點頭,見大唐皇上要變卦,葉護太子急得熱汗涔涔地道:“陛下,那安祿山已近花甲之年,真娘才十五歲,若被安祿山選中,豈不毀掉真娘一生,這讓小王情何以堪?”

    貴妃娘娘翩躚走到葉護身邊,柔軟的玉手扶起葉護太子,嫣然一笑說:“回紇王子,此言差矣,我嫁聖上時,也正直青春芳華,聖上也五十幾歲了,聖上比我大三十多歲,可這麽多年來,我們幸福恩愛,琴瑟和鳴,這是人神皆知的事,子非真娘,焉知真娘會不會愛上胡兒安祿山呢?”

    葉護怔住,宛若當頭挨了一棒,想不到貴妃娘娘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廣平王再叩首,小心懇求道:“皇爺爺--”。

    李隆基擺擺手,笑道:“朕也老矣,可依然懂得憐香惜玉,胡兒是個重情之人,他選中的女人,定會好生待之,爾等稍安勿躁,暫且放下兒女私情,以社稷大局為重吧。”

    葉護悲涼地說:“大唐皇上以小王心上之人賞賜安祿山,就不顧小王傷心嗎?”

    李隆基麵露難色,不悅地說:“這選秀名單也送到安祿山手上了,若再換人,豈不失信?”

    廣平王說:“皇爺爺,您是性情中人,怎麽不能理解葉護王子的苦楚呢,長安名媛眾多,您再換一個,也是很容易的事啊,若有人硬生生地強迫您和貴妃娘娘分開,您會是什麽滋味呢?”

    李隆基勃然大怒:“放肆!”

    貴妃寬容地笑笑,柔聲對李隆基說:“皇上,太子李亨在您麵前謹小慎微,若小蛇遇到了真龍,說話都不敢大聲,咱這個皇孫卻很有氣勢啊。”

    李隆基“哼”了一聲,生氣地看著李俶。

    廣平見皇上龍顏不悅,謝罪說:“觸犯了皇爺爺,孫子知罪,還望皇爺爺開恩,成全葉護太子和真娘吧!”

    話音剛落,隻聽門口內侍宣告:“安祿山覲見。”

    高力士示意廣平王和葉護太子退下。

    安祿山一進華清宮,老皇帝李隆基忙攜貴妃迎接。

    壯碩如牛的安祿山進殿神情莊嚴,三拜九叩,匍匐在李隆基

    和貴妃腳下,李隆基慈祥地問:“胡兒,你這是怎麽了?”安祿山張開大嘴,

    抱著皇上的腿就哭,哭得稀裏嘩啦,涕淚滂沱,

    弄得李隆基和貴妃娘娘莫名其妙。李隆基慈父般溫和地問:“

    胡兒,何故如此傷心?”

    安祿山抹了把眼淚,抽噎著說:“父皇,母後,兒臣本是胡人,承蒙陛下寵愛提拔,才有我胡兒的今天,現在胡兒被宰相楊國忠嫉恨,兒臣死無日矣”。

    說著用熊掌般的大手撕開衣袍,露出肥厚滾圓的肚腩,拍拍肚皮,

    請求皇上讓人用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安祿山撕肝裂肺地哭道:

    兒臣要剖開胸膛,讓父皇陛下和貴妃母親看看我這顆赤膽忠心,兒臣死亦瞑目了”。

    李隆基喝令製止,聲色和悅地說:“胡兒,剖開你的胸膛,朕豈非就成了那暴虐的商紂王,挖出忠臣良將的心肝嗎?別人信不過你,朕信得過你,今日召你入朝,是貴妃牽掛著你,特為你選妃,明日長安的眾良家子都來大明宮,朕令皇兒遴選佳人,哈哈。”

    安祿山驚喜地睜大眼睛,抓耳撓腮故作害羞狀,感動地淚水滾落,豬頭點地,叩首謝恩,蒼老如樹皮的額頭竟然磕出幾個血印。

    李隆基和貴妃相互對視幾眼,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對安祿山愈加信任。

    葉護太子和廣平王麵麵相覷,自知不妙,匆忙退出華清宮。

    李俶痛心地說:“皇爺爺以前勵精圖治,開創了大唐的開元盛世,現在人老了,卻犯了糊塗,越來越執迷不悟了,安祿山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可皇爺爺卻被安祿山哄得團團轉,竟被他牽著鼻子走”。

    葉護太子憂心如焚,擔憂的不僅僅是真娘的命運,還有大唐的國運。

    斬釘截鐵地說:“我在長安太學留學多年,早把大唐當做自己的祖國,現在大唐朝政腐敗,內有奸相楊國忠禍國,邊疆安祿山手握重兵,虎視眈眈,一旦生變,恐怕狀況不可收拾。我幹脆一不做,而不休,替大唐除掉安祿山這個禍患。”

    李俶擔心葉護太子為紅顏衝冠一怒,惹禍上身,勸慰道:“賢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情況還沒有發展到那麽糟糕,要除掉安祿山,也需要得到我父王的準許,得到皇爺爺的默許。”

    葉護痛苦地搖搖頭,機遇一閃即逝,大唐皇帝養虎遺患,這次若放安祿山這隻老虎歸山,安祿山就不會再給我們機會了。可是,這裏是大唐,不是回紇,若他是大唐太子,定然當即立斷,斬首安祿山。

    葉護憂心忡忡地告別李俶,再次來到胡府,又見了真娘一麵,真娘一家一籌莫展,最後的希望隻能寄托在落選上,但憑真娘的美貌,落選妃子的可能性太小了,而且真娘為了父母和兄姐,以及遠在東都洛陽的叔父一家。任憑葉護把嘴皮說破,死活也不肯跟他逃走。最後,真娘想出一個辦法,就是利用一種藥水暫時毀容,生出一臉斑點,葉護才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答應了真娘,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伺機而動了。

    三天後,大明宮的禦花園,梅花飄著幽香,入宮的良家子排著長隊由宦官引領著走過來,鶯歌燕舞,絲竹聲聲中,長安幾十個官宦人家的美貌良家子婷婷玉立站在大明宮的花壇集合,等待皇上李隆基、楊貴妃和安祿山的遴選。

    安祿山雖裝出一幅謙卑恭順的姿態,卻掩飾不住內心的貪欲,流連忘返於眾多名媛間,醜態百出。

    蒼老的李隆基慈祥地笑了:“胡兒,你就別不好意思了,看中那位,朕就賜給你。”

    安祿山腆著肚子,雙手覆麵,裝作害羞的模樣說:“兒臣但憑母後、父皇做主。”

    李隆基滿意地笑笑,悄聲對安祿山說:“胡兒,看那個穿白衣服的,宛若我當年的梅妃,孤傲、高貴、豔壓群芳,卓爾不群。”安祿山早已注意到這位羽衣飄飄的佳人,色迷迷地像隻蒼蠅就要飛過去,李隆基見安祿山猴急的樣子,笑道:“胡兒別急,看東麵的那一位,雙手捧心,娥眉不舒,宛若病中西施。”

    安祿山又轉向另一位佳人,口水直流,走上前近看,隻見這女孩五官雖精致,眉清目秀,臉色卻很昏暗,滿臉雀斑,一張臉看起來很髒,

    正要厭惡地“啐”一口,忽然,老謀深算的安祿山若老狐狸般骨碌了下眼睛,眉開眼笑起來,心下想,“你這小丫頭片子是來糊弄老夫的,老夫偏要定你了。這正是化過醜妝的真娘,真娘忐忑不安地望著安祿山,安祿山回過頭來,嬉皮笑臉地說:“兒臣為父皇和貴妃母親鎮守邊關,不能貪戀女色,就遵從父皇和貴妃母親之命。”說著指指真娘和被皇上讚為梅妃的佳麗。李隆基和楊玉環相視而笑,安祿山喜歡,他們就開心。

    不一會兒,一名長相若肥貓一樣的宦官沙啞著嗓子宣讀:“承天逢運,皇帝詔曰,集賢書院大學士胡雪鬆之女胡瑞貞、太常寺正卿王羽之女王落落當選為三鎮節度使、皇上義子安祿山的側王妃。擇日完婚,不得有誤,欽此。”

    安祿山喜地屁滾尿流,忙叩首謝恩:“父皇,貴妃母親,如今北方邊防不寧,契丹縷縷來犯,兒心係大唐安危,莫若讓兒臣帶著兩位新妃,先回範陽,再擇日成婚。”

    真娘眼冒金星,幾乎昏厥過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對付老狐狸安祿山,她還是太稚嫩了,正感天旋地轉,忽見那位被皇上讚為梅妃的王落落喜笑顏開,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李隆基見安祿山赤誠丹心,滿口答應,微笑說:“好啊,隻是如此,朕就沒機會喝你的喜酒了。”

    安祿山心中有鬼,隻是訕訕地笑。

    李隆基笑容可掬,朝旁邊瞟了眼高力士,高力士忙走過來,宣旨道:“皇上有旨,念安祿山守護邊疆有功,進宮請安之孝,特加封安祿山為尚書左仆射,賜一千戶,封安慶緒為正三品官,安慶宗正五品,各賜奴婢十個,府邸一所”。

    安祿山再次謝恩,感動地涕淚橫流,哭泣道:“父皇、母後,我素與宰相楊國忠有隙,多虧承蒙父皇、母後恩遇,兒臣至死效忠父皇和母後,肝腦塗地,唯父皇、母後馬首是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隆基龍顏大悅,吩咐身旁的太常卿張垍道,“起草詔書,加授安祿山為同平章事”。李隆基的聲音並不高,卻宛若平地炸響一個驚雷,隨行官員驚得目瞠口呆,這是皇上要封安祿山為宰相啊,張垍先是吃了一驚,然而想到皇上讓自己起草詔書,是皇帝對自己的信任,自己畢竟是皇帝的駙馬,他很快從錯愕中恢複了常態,畢恭畢敬地說:“臣遵命。”

    真娘淚盈於睫,心痛得簌簌發抖:“真娘死不足惜,大唐危矣。”

    王落落輕輕扯了下真娘的衣袖,嫣然一笑,柔聲安慰道:“妹妹別怕,禍福全在一念之間,咱們見機行事。”真娘微微頷首,幾個宮女走上前,分別扶著真娘和王落落跟著一個宦官離開禦花園,然後宦官將她們帶上華麗的車輦,車輦行駛了好久,才在宮外的皇家客棧前停下來,這裏是外臣進京的住所,看來皇上怕生事

    端,要將自己和王落落暫時幽禁在此。

    這一加封事件,非同小可,早有楊國忠的內臣,匆匆趕到宰相府報告,楊國忠大驚失色,若安祿山為宰相,勢必威脅到他的權勢,雖有貴妃在天子枕邊

    軟語溫存,給他這個堂哥撐腰,但安祿山會更加驕縱狂妄,更不會把他這個宰相放在眼裏。

    一石激起千層浪,滿朝文武都震驚了。

    太子李亨、宰相楊國忠、一群大臣,平時雖有罅隙,晚上卻不約而同地都來

    進諫皇上。

    陛下,安祿山雖有軍功,但他是個文盲,目不識丁,豈可做我大唐的宰相?若製書下,則是天下第一個大笑話,到時恐怕四夷諸國都會蔑視大唐。”楊國忠抓到了安祿山的軟肋,悻悻地說。

    太子李亨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對李隆基說:

    父皇,安祿山做宰相的確不合適,他一聲兼任平盧、範陽、河東三鎮節度使,如今又當了閑廄史,隴右群牧使,大唐的上等好馬以後等於隨他挑選了,若再加封宰相,恐怕……”李亨說不下去了,跪地沉痛地道:“望父皇三思。”

    李隆基蹙著眉頭,兩手交叉在身後,馱著背走來走去,猶豫不決地說:“容朕再想想,眾卿退下吧。”太子和眾大臣離去,一路議論紛紛,燭光下,七十歲的李隆基越發顯得老態龍鍾。

    三月一日,長安正是春寒料峭時候,安祿山辭別皇上回範陽,

    隨行的幾輛馬車裏有他的親信、侍衛,從長安帶回的不僅有皇上豐厚的賞賜,還有兩個美人真娘和王落落。

    為了顯示皇恩浩蕩,籠絡住安祿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李隆基親臨望春亭給安祿山餞行,千裏送行,終有一別,安祿山一邊抹眼淚一邊依依不舍地說:“陛下,兒臣自幼沒有父親,是陛下讓兒臣感受到父子親情,父愛如山,此去馬兒尚且蕭蕭,胡兒怎又舍得父皇,回到範陽,兒臣會日夜思念父皇和貴妃母親的。”李隆基和顏悅色地說:“胡兒放心地走吧,以後誰膽敢在朕麵前胡言亂語,說你謀反,朕就派人送他到範陽去,交由胡兒發落。”

    安祿山感激涕零,破涕為笑,謝恩道:“多謝父皇!”

    李隆基慈祥地看著安祿山渾濁的眼睛,伸手將身上的禦衣脫下,親自給安祿山披上,像個真正的父親般無限慈愛地說:“我的胡兒,快去吧!”

    安祿山感動地涕淚交流,再次跪下謝恩。然後,幾個隨從將肥胖笨拙的安祿山扶上馬車,車簾放下,一行人馬和車輛,奔騰前行。

    葉護太子、阿鷹、墨玉、吉輟和幾個回紇精兵埋伏在長安城東的長樂坡附近,他們的周圍有一堆幹柴作為掩護。

    墨玉輕聲說:“太子,我打探到了,高力士奉皇上之命在長樂坡為安祿山再次餞行,我們要密切注意安祿山,上次他們射傷你的胳膊,這次我要親手屠宰安賊。”

    葉護點點頭,昨晚帶人行刺安祿山,想不到安祿山防守得水泄不通,

    沒有得手,反而打草驚蛇,自己胳膊上還受了小小的箭傷,這次,絕對不會放過這個魔頭。觸到墨玉心疼自己的目光,葉護微笑說:“不打緊。”然後,轉過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密切注視著長樂坡。

    長樂坡的長亭裏,安祿山飲了一杯高力士的餞行酒,又開始急速前行。

    安祿山抹了把臉上的虛汗,慶幸地對隨從說:“此次來京,若入龍潭虎穴,我是冒著生命危險接受皇上的召見,若楊國忠和太子聯手奏請我留在長安,我老安將要遭滅頂之災啊!”

    隨行部將李龜仁說:“您是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快回範陽,下次再來長安,就要曆史重寫了”。這李龜仁其貌不揚,卻驍勇善戰,足智多謀,是安祿山的愛將。

    安祿山揚揚賊眉,得意地說:“這次來長安,也有收獲,先是蒙住了老皇上,再就是得了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要說啊,這李隆基對我安祿山真是沒得說,

    我老安都不忍心反叛了,還是再等兩年,咱們礪兵秣馬,好好籌備,

    等老皇帝沒了,再出師長安也行。”安祿山忽然良心發現,似乎被李隆基的恩遇感動了。

    坐在車裏打盹的嚴莊,忽然睜開細細的眼睛道:“王爺,你不會被李隆基用兩個美人兒真的籠絡住了吧?你若是大發慈悲,咱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安祿山摸著肥鼓鼓的肚子,和李龜仁交換了下眼神,詭秘地一笑。

    這一次,安祿山若漏網的鯰魚,出籠的野狼,風馳電掣般出關。

    忽然,前方箭飛如雨,直刺安祿山的馬車,葉護太子、墨玉帶領幾十個回紇精兵攔路殺過來,安祿山的侍衛也個個驍勇善戰,兩強相遇,雙方發生激烈廝殺,安祿山以為是大唐太子李亨派來的武林高手,嚇得魂飛魄散,抵抗了一會,不敢戀戰,見對方人馬意在奪取承載真娘和王落落的馬車,就索性放棄兩個美人,一路狂逃。

    正要拉弓射向狼狽逃竄的安祿山,忽見真娘和王落落兩個從馬車裏滾落下來,兩個小丫鬟小惠和彩霞驚慌失措,護主心切,從馬車中跳了下來,摔倒在地上,安祿山的人馬殺將過來,墨玉扔出鋼鞭,套住一個藩將的脖子,藩將一邊掙紮,一邊揮刀亂砍,小惠和彩霞被砍傷胳膊和腿腳,鮮血直流,墨玉一咬牙,手中施力,那藩將的腦袋便滾落在地,血流一片,吉輟的鐵捶在空中揮舞,阿鷹和幾個回紇侍衛持劍殺來,隻見寒光閃爍,刀劍碰撞,咣當作響,藩兵的大部分主力護住安祿山的馬車倉皇逃奔,隻有幾個藩將做後衛,見來者個個滿眼殺機,武功高強,不覺膽戰心驚,且戰且退,混亂中,隻見真娘順著地麵斜坡一直滾下去,眨眼間翻到溝渠,說時回,那時快,葉護太子一個輕功跳向前方,俯手接住真娘,不偏不倚,若再晚一步,真娘就會順著溝渠滑入冰冷的河水裏,好險。葉護將真娘緊緊地抱在懷裏,若失而複得的珍寶般緊緊地箍住她嬌弱的身體。

    真娘,別怕,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葉護安慰道。

    王落落也被墨玉平安救回,這王落落倒是奇怪,不但不謝墨玉,而且生氣地質問:“你們是什麽人?竟然膽敢搶劫三鎮節度使安祿山的新妃”。

    墨玉見王落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沒好氣地說:“怎麽了?看你長得花容月貌,竟然自我作賤,心甘情願要嫁給那又老又醜體重三百多斤的安祿山做小妾。”

    王落落杏眼圓睜,毫不領情地道:“我是大唐皇帝賜給東平郡王安祿山的王妃,你一個昆侖奴,無端來搗亂,壞我好事,究竟安的什麽心?”

    墨玉怒道:“什麽王妃?你想去給那怪物做妾?”

    兩個正在爭吵,葉護扶著真娘走過來,真娘說:“姐姐,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才救下你我姊妹,我們才幸免去範陽那賊穴,我倆理當感激不盡,姐姐何苦說如此氣話?”王落落白了墨玉一眼,輕輕歎氣道:“誰稀罕你們來救我了。”又故意走到葉護麵前施禮,板著粉臉說:“多謝王子相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請受小女子王落落一拜”。葉護探究地看著如花似玉的王落落,她竟然想跟安祿山走,看來人各有誌,救下她,卻違背了她的心意。也許她擔心自己得救,會給家人帶來麻煩和災難。隻得說:“王姑娘免禮,你和真娘同時落難,也是緣分,焉有見死不救之理,想不到卻讓姑娘不開心,實在是在下的失誤。”

    真娘慶幸地向王落落微笑,算作問候,見王落落臉色不悅,怔了一下,回頭對葉護說:“葉護太子,你送我回家吧,我很擔心爺爺和父母親,我進宮選妃被搶行接走的那天,我爺爺就一病不起了,他曾是皇帝的太醫,卻不肯醫治自己的病,不吃也不喝,這樣下去,會有生命之憂。”

    王落落吃驚地看著葉護,想不到他竟然是回紇國的太子,想到自己剛才的莽撞,歉意地躬身一下,算作道歉。然後目光落在真娘身上,擔心地說:“妹妹,不可,我們不能回家,若安祿山給皇上送信,說我們被人劫走了,我們可要被滿門抄斬啊,我們不回家,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見不到我們的人,皇上也就不好定罪。況且,一旦皇上得知劫持我們的人是回紇王子,恐怕對你們這些回紇人也不利。”

    葉護太子讚同地道:“王姑娘說得有理,你們先到我的館邸暫避,我會派人告知二位的家人,讓他們放心,過些日子,再作安排。”

    眾人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