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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242

    九月的第一縷秋風吹來，送走了八月暮夏匆匆的尾巴。校園裏的桂花開了，芳香溢滿整個校園。順著風，滌蕩每個人的心靈和思想。沐浴著初秋的陽光，仿佛海浪輕輕從臉上滑落。

    又是一年開學季，又是一年離別與重逢。

    開學那天，路雲其忙著迎新，洛淇也沒有去打擾他。

    晚上，洛淇約路雲其去伊索廣場，他這次沒有拒絕。

    “路，對不起，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該瞞著你，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我隻是太在乎你了，我害怕告訴你你就會不理我，所以也算我自私吧，我隻想跟你好好地度過在一起的時光。”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追逐自己的夢想也沒有錯。不得不說，你比其他的女生勇敢。”路雲其望著天空，眼神中流過一絲複雜的憂傷。

    聽到他這麽說，看到他好看的側臉，洛淇原本想好的話卻說不出口了。她不敢說分手，或者說她還想再爭取一下，也許他們的感情還有轉機。

    “那你會支持我的，對嗎？”洛淇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幻想送上絕路。

    “已經這樣了我支持你！”

    已經這樣了，他不得不支持她？這是說他也不舍得離開她對嗎？洛淇心中浮過一絲欣喜。

    可她還是好難過，她對不起他，讓他做了不情願的選擇。

    於是，洛淇哭了。

    這是她第一次當著路雲其的麵哭。

    空氣凝固在四周，在指尖，一碰就會碎。他們時不時看看對方，卻不知說點什麽好。

    她看得出他不開心，臉上再沒有昔日的笑容，但作為罪魁禍首的她，竟也不知如何安慰。

    她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那天晚上，洛淇把路雲其送到了19號宿舍樓下。抱著他，她的眼淚再次禁不住滑落下來，強忍住不抽泣。

    以前都是你送我回宿舍，現在換我送你吧，我不知道這樣的機會，以後還會不會有。

    no243

    九月七號那天，洛淇已經辦完了離校手續。而這一天，剛好離路雲其的生日還有一個月。十月七號，她應該已經在部隊了，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她不能陪他一起過了。但是她不想帶著這樣的遺憾離開，所以決定提前給他過生日，就他們兩個人。

    洛淇到學校附近的賓館開了房間，這是她第一次為男生開房，她希望給他一個獨一無二的生日。

    一切安排就緒後，洛淇給路雲其發了一條短信，內容很簡單，沒有說要給他過生日的事，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看到短信後馬上來沃爾沃賓館301房間。”

    洛淇看著發出去的信息，感覺似乎是有哪裏不對，但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說法了。地點總是要說清楚的吧。

    過了一會，洛淇的手機響了，她激動地打開一看，隻有一句話。

    “不來了，我還沒準備好。”

    看到信息的瞬間洛淇根本沒有多餘的理智去想他說的“還沒準備好”是什麽意思，隻知道他拒絕了。看著滿屋子辛辛苦苦準備的“surprise”，洛淇一下子悲傷如泉湧，感覺眼前一下子一片昏暗。

    “那我們就分手吧！”

    發送完，洛淇關了手機。

    no244

    第二天淩晨，洛淇睜開疲重的雙眼，覺得頭撕裂般陣痛，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四肢綿軟無力。她躺在賓館的床上，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屋裏彌漫著濃烈的酒精的味道。

    她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一個人喝光了兩瓶紅酒。

    然後，恍惚中，她好像看到路雲其了。是她眼花了嗎？

    洛淇吃力地從床上爬了起了來，光線太暗，但她能看到在她床邊的地上坐著一個人，他低垂著頭，形容憔悴。他不是別人，他就是路雲其。

    他果真還是來了。

    “你怎麽在這？”洛淇搖搖頭，感覺一陣眩暈。她以為昨天晚上是她的幻覺呢，她以為他真的不來了呢。

    “昨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嗎？”

    路雲其抬起頭，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洛淇。那雙眼睛，充滿了困倦和疲憊，還有無法言表的無奈和憂傷。

    “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事了？”洛淇看看自己，看看他，又看看床上和地下，一片狼藉。他們？發生了什麽嗎？洛淇驚恐。

    看著洛淇一臉疑惑和驚恐，路雲其把臉轉過去，看著前方桌子上淩亂不堪的蛋糕盒子。

    “你知道嗎？當聽到你說分手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你真的會跟我分手。雖然我最近是一直在冷落你，不理你，但那是因為我的心裏難受，我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你。你就要走了，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麽你還是要走的，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雖然從你一開始跟我說你報名了的時候，我就預想到了這樣的結果，可……雖然我也想過和你分手，讓你不再有後顧之憂，但我又害怕會傷害到你，所以……”

    “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很難過，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你疏遠我，冷落我，但我不怪你，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該祈求你的原諒。相信我，就兩年，我隻需要兩年去把這個夢做完。兩年後我一定會回來的。”沒等路雲其說完，洛淇就打斷了他的話。

    路雲其冷笑了一聲：“兩年！”

    路雲其加重了語氣，“兩年”兩個字像兩個響雷打在洛淇的耳畔。兩年，七百多天的相思之苦，這又談何容易？

    “你知道嗎？昨天晚上你跟我說了很多話，真的讓我很感動，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那樣的話。”路雲其說著嘴角微微揚起一個稍縱即逝的弧度，即便時間很短，但洛淇還是看到了。那個弧度，是那樣的好看，洛淇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喝多了不記得我都說了些啥了。”洛淇微微頷首，覺得特別羞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都說了些啥。她斷片了。

    “你說，讓我等你回來。”

    洛淇抬起頭凝望著他，昏暗的房間裏棱角分明的臉，此刻變得無比消瘦。

    “好，我等你！”

    “我當時一進門，看到你為我準備的這些，真的感動得不能自己。從來沒有一個人為我做過這些。記得你一看到我就對我笑，那個笑容跟體育部第一次見麵會上的一樣燦爛迷人。你拿出生日蛋糕，給我唱生日快樂歌，還一個勁地喂我吃蛋糕，結果蛋糕掉了一地，奶油塗了自己一身。”說到這裏，路雲其的眼角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洛淇確定那是發自內心的笑。

    可是，他說的這些，洛淇都不記得了，一點都不記得。

    “你還說這滿地的氣球是你一個一個自己吹起來的，吹得你頭昏眼花，腮幫子酸疼，說讓我獎勵你一枚香吻作為補償。哈哈，你還真是可愛。”

    路雲其笑了，咧開嘴露出了洛淇喜歡的笑容。

    “香吻？我有這麽……那個啥嗎？”洛淇撓撓頭，難為情地紅了臉。心裏抱怨著，果然不能喝酒，不僅亂說話還斷片，這要是被人趁機占了便宜，可多虧啊！想到這，洛淇又不由得一激靈，話說他們昨天晚上，沒那個啥吧……

    路雲其不說話，目光一直看著前方。人在回憶的時候，總喜歡找一個視線的著落點，其實這個著落點也隻是一個虛點，實點也在回憶裏。

    “你就這樣在地上坐了一個晚上？”洛淇看著他怯怯地問，她心疼他，但又害怕聽到別的答案。

    路雲其突然把頭轉向她，帶著幾分調戲和無賴的眼神說：“怎麽？你想讓我和你一起睡麽？”

    睡你個大頭鬼啊，你個流氓，活該睡地上！

    “不……不是……”

    沉默！

    “什麽時候走？”

    “十二號。”

    “那就是後天。”

    “嗯！”

    沉默！

    “你會去送我嗎？”

    “你走，我不送你；你來，風雨再大我也會去接你。”

    “……謝謝你！”

    沉默！

    “你離開的時候會哭嗎？”

    “……會！”

    “我不想看見你哭。”

    “……對不起！”

    無限沉默！

    天亮了，洛淇起床打開燈，從包裏拿出預先準備好的剪刀遞給路雲其。

    “路，我的長發已經跟了我八年了，我一直以為我永遠也不會把它剪掉。今天，我想讓你親手幫我剪掉它。我舍不得讓別人來剪。”說著，洛淇的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雙手顫抖著，她用盡最大的力氣才忍住不抽泣。這個時候，她應該堅強。

    路雲其接過了剪刀，洛淇緊緊閉上了雙眼。

    no245

    臨走前的那天晚上，洛淇給路雲其寫了一封郵件。

    路，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們已經認識一年了，而我們都已經不再是一年前的那個少年。這一年裏，發生了很多事，認識了你，喜歡上你，是我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回憶。和你在一起的這五個月，我真的很開心，也很幸福。謝謝你，讓我體會到愛情的美好。

    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我們什麽時候第一次見麵嗎？其實，我想說，早在開學的第一天，你剛從接站的校車上下來，我就見過你了。那時候，陽光下的你，戴著墨鏡，穿著白色襯衣黑色的休閑褲，還有紅色的鞋子，是那樣的耀眼。你就像人群中最閃亮的一道風景，吸引了我所有的視線。

    原來，我們的緣分，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我們會在彼此的生命中變成彼此的牽絆。不知道你那時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同樣穿著白t恤、黑色牛仔褲的女生在一旁看了你好久呢？嗬嗬，應該沒有吧！

    路，你以一種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並進入我的生活，打亂我之前所有的規則和節奏。謝謝你，這一年陪我走過這一段。在我青春中最好的年紀，給了我陽光明媚，給了我溫暖。也讓我體會到為一個人難過，讓我知道牽掛和不舍是什麽滋味。對不起，是我讓我們的愛情變成一紙憂傷。

    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在怪我，怪我狠心拋下你，去追尋飄渺的夢。或許，這就是我的執念吧，每個人都有執念，而每個執念都會有一段憂傷的過往。但我在這裏向你保證，兩年後，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你會等我的，對嗎？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讓我措手不及，都沒來得及好好收拾心情，好好道別。或許該說的也已經說完了，其實這樣也好，既然遲早都要來，還不如來得早一點。

    我走後，請你不要難過，不要憂傷，你知道的，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我不在的這兩年，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相信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對嗎？

    有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那就這樣吧。我走了，等我回來！

    我愛你！

    2014911

    發了郵件，洛淇俯身趴在桌子上，感覺渾身如釋重負，壓在她心頭這麽久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她相信，時間是醫治一切創傷最好的良藥，沒有什麽是時間做不到的。雖然她也知道，距離是感情最大的殺手，但事已至此，她也別無選擇。她隻能選擇相信路雲其，相信她自己，相信他們的愛。

    如果，兩年後回來，路雲其還等著她，那麽，她必定會用餘生來補償這兩年所欠下的情。

    路，如果，這兩年間，你愛上了別人，我也不會怪你，我，會祝福你的。如果，你沒有愛上別人，那麽你就是我洛淇這輩子要嫁的男人。

    一滴滴渾濁的眼淚，落在了鍵盤上……

    夜深了。

    no246

    離開的那天，洛淇的舍友還有幾個玩得特別好的姐妹一直送她到校門口，一個個淚流滿麵，和她擁抱告別。洛淇的爸爸媽媽也千裏迢迢地趕來送女兒一程，再見麵，那就是兩年後了。

    就在他們就要離開的時候，路雲其來了。

    形單影隻的他，形容憔悴，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他頭發淩亂，麵無表情。看到洛淇的爸爸媽媽才勉強擠出一絲薄薄的笑容。他們知道他，洛淇跟他們說過，她談了一個男朋友。爸爸媽媽很聰明，一看就明白了。

    他還是來了！

    雖然那天說不會來送她，但最終還是來了。

    洛淇感到很欣慰，同時也很心疼。因為比起目送著她離開的那種殘忍，洛淇寧願他躲在宿舍裏一個人難過。

    可不管怎樣，他來了，洛淇笑著挽住了她的胳膊。

    一路上，路雲其都很沉默，洛淇也跟著沉默。這種氣氛下，一向伶牙俐齒的洛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看得出，他眼睛含著深深的憂傷，他目光空洞無神，仿佛根本沒有看著任何東西，整個世界在他眼裏都是虛空的。他不說話，但或許這是他此時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安靜地，送她離開。

    到了車站，接兵幹部讓準女兵們站成一排，把大紅花發給她們。

    洛淇讓路雲其親自把大紅花戴在她的胸前。

    參軍光榮，四個大字直直戳進他內心深處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

    今天，他就要親自送走他的女朋友，無情的列車不知道將會把她帶到哪裏，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能聯係上，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才能再見麵。到那時候，他們又會是什麽樣子？又會在哪裏？

    進站前幾分鍾，洛淇和爸媽緊緊擁抱，含淚告別。洛媽媽早已泣不成聲，看著穿著綠軍裝帶著大紅花的女兒，不知道她接下來麵臨的會是怎樣艱苦的生活，她會吃多少不為人知的苦，她心疼女兒，淚水嵌在她眼角深深的溝壑裏，晶瑩發亮。洛淇看著媽媽，心如刀割，再見，媽媽，兩年後再見了，照顧好自己，女兒愛你。

    和爸媽告別完後，洛淇緩緩走到路雲其身邊，最後一次緊緊擁抱在一起，她多麽希望時間就此停住，多麽希望就這樣抱著他永遠不放開。有些東西，直到即將失去，才發覺是那樣的彌足珍貴。

    胸前的大紅花粘上了眼淚，綠軍裝上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香味。

    再見，爸爸媽媽，女兒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你們也要好好的。

    再見，我的大學，兩年後我還會回來的。

    再見，我最愛的路，我會記得對你的承諾，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