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孩子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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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明不知自己是如何走進戰場的,又是如何向丈母娘打的招呼。臉都丟盡了,那也就不要臉了,否則隻顧了麵子,問題又該如何解決?

    “吵什麽吵?我去勸蘇蘇,這件事我會給你們一個圓滿的答案,唯一要求,別再吵了!”

    路過程大嫂身邊時,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嫂子,頭發亂得像雞窩、臉上都是掌印,衣裳也扯壞了一塊,真是又可恨又可憐。僅衝這個女人,他決不會答應讓侄子過來。

    他永遠記得在自己上高中時,她是如何在家裏作,讓自己從高中起就要為生活費想辦法,以至於他連續複讀了兩年才能上大學,耽誤了多少時光。大學裏,他過的更是完全沒有生活費的生活,除了每月學生定補,隻能靠勤工儉學。為了不讓成績落後太多,隻能挑燈夜學,特別是考試的那半個多月,他甚至連續幾天都睡不到兩三個小時。

    遇見蘇宛,他的生活才稍稍好了一些,不用再為一日三餐疲於奔命。

    第一次到蘇家見蘇家爸媽時,他穿的褲子拉鏈還是壞的,可是,他沒有其他褲子比之條更好了。到單位報到的那天,他身上隻剩下最後二十塊錢,媽媽認為他有工作了,女朋友家又有錢,所以一個子兒都不肯給,根本不考慮他要做滿一個月才能拿到工資,而他連最起碼的生活用品、晚上睡覺的地方都沒有為他解決這一切難題的是,是蘇宛和她的父母,他永遠感激蘇家人,也在心裏下了無數次的決心,要對蘇宛好,對蘇家父母好。

    這些辛酸的經曆,讓他每次回憶起來時,都忍不住要落淚。現在一切都好了,他終於熬出了頭,有了稱心的工作、如意的家庭,也有了孝順媽媽的能力。

    雖然母親的做法常讓他無法接受,但他知道母親的性格為何會養成這樣,所以也不會真正怪她父親是賭徒,家裏一窮二白,在孩子餓得直哭的時候,他能將家裏最後剩下的一袋米拎出去換錢賭博。媽媽如果不厲害,怎麽從父親手中搶下最後的口糧?她的小氣精明的性格,也是在長年累月的痛苦生活中不得不養成的錢隻有在自己手中才行,當初交給丈夫不行,現在交給兒子同樣不行。

    母親向他提出照顧程成,他不是想到過這件事很難讓蘇宛答應,但母親的眼淚又讓他心軟了。孩子是無辜的,自己的哥哥又不爭氣,成成如果留在家裏,遲早要被毀了。每次看到那個孩子,他就像看到了當能的自己。

    今天兄嫂母親的表現,讓他更加明白,侄子真的必須出來。可是,他真的沒有把握勸好蘇蘇。蘇蘇再沒心沒肺,也不會一次又一次這樣吃虧。

    程明歎了口氣,蘇蘇是個好姑娘,隻是不幸嫁給了自己。但自己不管家裏人是不行的,媽媽千辛萬苦地培養了自己,沒有理由還讓媽媽在鄉下受苦。

    “小程,我有幾句話想要對你說。”蘇媽媽在樓梯上攔住了他。

    程明有些心虛:“媽,我先去看一下蘇蘇。”

    “不用看,你現在看她也沒有用,讓她冷靜一點吧。”蘇媽媽淡淡地說。

    程明不得不承認丈母娘的話很有道理。也許說通了丈母娘,蘇蘇的工作也就不難做了。

    蘇家三個人中,心最軟的就是丈母娘,也最能夠包容他的一切缺點。自從上次的滿月事件後,他對蘇爸爸就一直有點怵,對蘇蘇說話也小心了許多。小舅子雖不常回家,但每次看到他的眼神,絕沒了之前的友好。

    再次住在蘇家,他沒有了以前的隨意自由,一有空不是幫著蘇媽媽做事,就是鑽進自己的房間帶孩子,以減少與蘇爸爸和小舅子的碰麵機會。

    後來這種狀況的改變,是由於蘇媽媽做的工作。小舅子主動與他先說了話,老丈人雖沒有明確表示,但在碰麵時也不在向之前那樣不苟言笑了。

    在樓上的小廳中坐下,蘇媽媽開口就問:“小程,你說我家人對你如何?”

    “很好。”程明十分羞愧。

    蘇媽媽點點頭:“你能這樣說,我很欣慰。那你能解釋一下今天的事是怎麽回事嗎?”

    程明抬頭看了她一眼,卻又沒了開口。往日滔滔不絕的能力,今天不知去了哪裏,麵對淡定的蘇媽媽,他沒有辦法還那樣不要臉,將道理歪過來講。再次抬頭時,他終於下了決心:“媽媽,這是我的錯,怪我沒有與蘇蘇說清楚一切,沒有與我媽溝通好。”

    自然的,程明又一次將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子不言母過,他的母親再不好,她也生了他養了他。

    可是,認錯不能解決問題。

    孩子已經來了,在老家兄嫂也將孩子要到這裏的事說出去了,現在再回去,家人的臉往哪裏放?他也沒法向家人交待。媽媽與嫂子本就不和,因為婆媳兩人爭鬥,奶奶在家成了替罪羊、出氣筒,挨雙方的罵不算,還無數次被從新房子中趕出去。回老家辦婚宴的那次,奶奶就是被她們罵到姑姑家去的。可以想像,成成上學的問題不解決,家裏的奶奶又要受嫂子的氣。

    程明十分痛苦,這些痛苦他卻無人可訴,也不好向別人傾訴。

    眼淚,他又一次落了淚。

    這是他第二次在蘇媽媽跟前哭,第一次是結婚的那次,他求蘇家父母不要計較自己母親的無理態度,將女兒嫁給自己,因為自己是世上對蘇宛最好的男人。蘇媽媽被他感動了,才答應了婚事。

    但顯然,婚後他不僅沒能讓蘇宛過得最好,而是相當不好。

    “對不起,媽”他像個孩子一樣低下了頭,心中五味雜陳。

    蘇媽媽拍拍他的背:“好啦,孩子,有什麽就和媽媽說,解決問題不僅要有態度,還要有辦法。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程明抹了一把眼淚,他不指望蘇媽媽能夠理解他,但他真的很需要將壓在自己心上的苦楚說出來。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打拚,還要不斷解決老家和自己小家的困難矛盾,他實在太累了。

    但蘇媽媽卻對他表示了理解。

    她也是從農村來的,自己的兄弟姐妹當年得到過婆家不少幫助。農村人祖祖輩輩想的就是有一天能脫離黃土地,來到城裏生活,從此擺脫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這種渴望是蘇宛這種從小長在城裏的孩子不能理解的。

    程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媽,你”

    “我能理解你,但不是說你這樣做就是對的!”蘇媽媽收起了臉上的溫和,“你的處理方式不對。你如果早一點將這件事與蘇蘇講清楚,也許蘇蘇會答應讓成成過來。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想要求人的事,怎麽變成了霸王硬上弓?不要說蘇蘇,就是我也無論如何想不通。所以,蘇蘇發脾氣了,你也要理解她。”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難道別人幫助你是天經地義的事,不幫就要撒潑打滾的鬧?窮不是無賴的借口,農村人就能理直氣壯的不講理麽?

    程明點頭:“媽,我知道。便現在你能不能幫我勸一下蘇蘇?”

    “我怎麽勸?”蘇媽媽歎了口氣,搖了一下頭,“你還是想想辦法,怎麽勸你家人回家吧。蘇蘇不願意,孩子留下天天看大人的眼色,也不會有利於他的成長。”

    她站了起來,自己的女兒已經很久沒了聲息了,未免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