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相較於驚訝，宓幽更多的是鬱悶，“你不要說的像私奔一樣……”

    “母妃，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淳於楠喜道：“這下好了，如果有母妃安排，皇兄就可以順利出宮了！”

    “我不能走！”淳於律第一個不同意，“我要是一走了之，難道讓整個周饒的無辜百姓來承受西蜀的怒火！”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任著你去送死！”皇貴妃惶惶不安的神情中，夾雜這一抹堅定，“西蜀與周饒所謂的秦晉之好，其實一直都是我們一廂情願罷了，崇明帝在位之時，他何曾把周饒放在眼裏，掠奪周饒城池、迫使周饒進貢、插手周饒皇室的姻親…他做的事情，何時稱得上交好，是你父皇太懦弱，居然相信兩國之間能夠和平共處，為了那岌岌可危的和平，律兒，你已經做得夠多了，現如今，我不能看著你賠上性命…”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淳於律沉聲道：“是我自願選擇殺了納蘭晴的！”

    “律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她對你做下的那些下三濫的事情！”提起納蘭晴，皇貴妃麵露嫌惡，“堂堂一國公主，竟不顧廉恥，為了那種女人賠上你的性命，太過不值！”

    淳於律麵上閃過一絲驚愕，“您居然知道……”

    “納蘭晴來周饒的緣由，即便她不說，我也猜到了幾分，隻是沒想到…”皇貴妃沉下了臉，“她竟會使用那樣的方法……。”

    “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得知的？”淳於律此時已然收斂了神色，望向皇貴妃的眼眸中，隱約帶著幾分疏離。

    “我在納蘭晴的暫住的宮裏安插了眼線…莫非你以為我在你府裏安插了眼線…”這眸光刺的皇貴妃心頭一痛，“律兒，我知道你因為嵐姐姐的事情一直懷疑我，這麽多年你一直對我有所防備，但是，律兒，我這麽多年真心對你的誠意，你就沒感覺到一分麽……”

    淳於律默然。

    “母妃，”淳於律的沉默與皇貴妃的古怪神色引起了淳於楠的懷疑，同樣深知宮闈黑暗的他，似乎想到些什麽，淳於楠的麵色怪異起來，他望著自己的母親，眼神那樣陌生，“莫非母妃你的手，沾上了皇後的血……”

    啪——

    回答淳於楠的，是重重打在左臉頰的耳光，他的臉頰在刹那間便紅腫起來，而皇貴妃渾身顫抖著，不知是生氣還是怎的，喘著粗氣，好一會兒說不出話。

    這一巴掌，打的在場人都懵了，記憶中的皇貴妃一直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何時動怒到出手傷人這一步，而這人，還是他最為疼愛的兒子。

    淳於楠先是一臉茫然，反應過來之後，看向皇貴妃的眼神竟滿是嫌惡，“母妃若是沒做這種事，何必生這麽大的氣，莫非是被我說中了心虛？我從小就恨極了那些口蜜腹劍的後妃，原以為母妃不是這樣的人，沒想到…難怪皇兄一直對母妃不冷不熱……”

    “你——胡說八道！”皇貴妃氣的說話都哆嗦，“你連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都不清楚麽！”

    “我以為我很清楚，可如今卻覺得我似乎錯看了母妃你！”淳於楠恨恨道：“皇兄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淳於律垂眸，良久，才幽幽道：“皇貴妃娘娘，我隻想問一句…當年，你為什麽在我母後的湯藥裏下毒……”

    皇貴妃的臉色瞬間煞白，“你居然…是誰，誰告訴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淳於楠心中更加坐實了之前的想法，“這是小時候母妃告訴我們的道理，怎麽到了母妃身上，你自己倒不知道了！”

    “沒有誰告訴我，”淳於律抬起眼，眸光冷峻，“我都看到了！”

    五歲那年，他親眼目睹當時還是辰妃的皇貴妃，在皇後賀敏嵐的湯藥中摻入藥粉，然後，親自伺候賀敏嵐服下，半個時辰後，皇後暴斃，太醫卻說是重病而亡。聰慧如他，怎會不聯想起後宮的勾心鬥角，他那出身江湖隻知刀光劍影俠義心腸的母親，又怎麽會通曉這深宮的人心黑幕！

    這件事，就是淳於律心頭的一根刺，這些年，當初的辰妃慢慢坐上了與皇後平起平坐的皇貴妃之位，但無論她對他多麽嗬護有加無微不至，那根刺總在不經意之間，提醒他當年目睹的一幕幕。

    聞言，皇貴妃像卸了氣的皮球，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你居然…都看到了…難怪…這麽多年，你總是對我帶有敵意…原來你以為…你居然以為……”自言自語著，皇貴妃的臉色由之前的震怒逐漸轉為悲戚，“這麽多年，你竟是這麽看我的……”

    淳於律的沉默，淳於楠的冰冷，這兩個她疼愛有加的孩子，如今卻用一種看凶手的目光看著她，皇貴妃淒然一笑，眼淚潸然而下。

    “淳於律，”一貫不喜摻和他人家事的宓幽開了口，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隻是這份冷漠之中，還夾雜了某些異樣的情愫，“我隻想提醒你，有些時候，耳聽與眼見，都並非為實！”

    宓幽的這席話，卻讓皇貴妃的笑容更加慘然，她垂頭默然許久，忽而仰起頭，壓抑著聲音低吼道：“對，我確實殺了嵐姐姐，我確實親手把有毒的湯藥喂進了她嘴裏，但是……”

    噗一聲，似有綿軟之物落地之聲，眾人看過去，隻見淳於橘呆愣在牢房門口，腳邊躺著一個青白色的包袱，她一臉的不可思議，喃喃道：“母妃，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