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殤不言，但肅穆的神色說明了一切。

    納蘭睿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如紙，他整個人都顫栗著，連說話的語調都在顫抖。

    “你…說什麽…子母毒蠱…當…當真…”

    “難道我還騙你不成！”宓幽喝了一口茶，“納蘭謹那具身體，當初可是我在控製，什麽情況都自然是最為清楚。原本子母毒蠱不會這麽快發作，但當初在周饒太子府喝下穆婉瑩的那碗毒藥刺激了它，在抵達扶仙山之前，蠱毒就已經控製不住了，要不是我的靈息維持著她的命脈，她早就毒發身亡……”

    納蘭明月麵露焦急，“那謹兒如今……”

    “性命無礙！”宓幽嘴角微揚，“用了人家這麽長時間的身體，總不能一走了之，所以我的靈魂離開之前，封印住了她體內的子母毒蠱，若不是老先生今日提起，我都忘了這茬兒了……”

    聽到性命無礙，睿王府幾人的臉色緩和了幾分，隻有納蘭睿，依舊保持著一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納蘭明月看著他，麵露狐疑，“父王您怎麽了？”

    “子母毒蠱，竟然是子母毒蠱…怎麽會是子母毒蠱……”他雖是喃喃自語，但礙於室內太過安靜，聲音還是清晰的傳入每個人耳中，“皇兄啊，皇兄，你為何如此狠毒……”

    “父王，您在說什麽？”莫急景臉色微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這可不能亂說……”說著，與李福對視一眼，李福會意，走出前廳合上門，自己則立在門前，以防牆外有耳。

    莫急景奉上茶，納蘭睿連喝好幾口，情緒才漸漸平緩下來，他深呼吸一下，帶著痛心疾首的表情，緩緩道來。

    西蜀先帝膝下共有五子二女，長子納蘭聰與三子納蘭惠一母同胞，由當時的皇貴妃孟氏所出，皇貴妃當時寵冠後宮，納蘭聰更是剛出生就被立為儲君，二皇子納蘭賢的生母康氏，分娩時遭遇難產喪命，二皇子便一直由皇貴妃撫養，母子四人加上外戚孟氏和康氏的支撐，一家獨大，風頭甚至蓋過當時的皇後玉氏。

    那時候的皇後玉氏，便是如今廢後玉氏的親姑母，當時的玉家隻是禮部侍郎，玉氏入宮後本不得先帝寵愛，其能封後，也是當時的太後一意孤行，但也因此惹得先帝更為厭惡，眼看皇貴妃接二連三的誕下皇子，玉氏這邊卻毫無動靜，加上孟康兩家的彈劾，竟連太後都起了廢後的念頭。

    好在玉氏後來爭氣，一連誕下兩位皇子，才免得廢後之難，然而，這並未挽回先帝的心，就連兩位皇子先後問世，他都不曾來看過一眼。玉氏心寒不已，但也深知，正是自己素日的軟弱無爭，導致如今的這番光景，她為這兩位皇子取名“智”“睿”二字，悉心教導，比起皇貴妃膝下三子的嬌慣，玉氏顯得極為嚴苛。

    當初玉氏軟弱，在後宮吃了皇貴妃不少絆子，玉家又處處受皇貴妃外戚的排擠，兩位皇子並不受先帝待見，雖是嫡出，但過得日子卻不如皇貴妃膝下三子，在人後更是頻頻被納蘭聰兄弟三人欺負，幸好納蘭智兄弟二人天資聰穎，課業與武藝進展飛快，經常讓太傅誇讚不已，與之相比的納蘭聰三人卻頻頻犯錯，久而久之，先帝心中也開始有了些偏頗。

    納蘭睿雖聰慧過人，但性子直率，納蘭智處世圓滑，又懂得投其所好，更得先帝喜愛，後來玉氏族人政績突出，相比而言，孟康二族卻毫無作為，先帝雖心懷不滿，但礙於與皇貴妃多年情分，也並未過多責難。但太子納蘭聰自幼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最後竟做出與後妃苟合之事，與此同時，皇貴妃母族被數位官員彈劾，貪汙受賄、非法圈地…更有甚者，竟與宮女***所有的一切，終於惹得先帝勃然大怒，太子被廢，皇貴妃降二級，變成了普通後妃，孟康二族更是鋃鐺入獄。

    後來，納蘭智被立為東宮，同年納蘭睿戰功赫赫，被封一字並肩王，後來先帝駕崩，順理成章，納蘭智繼位，尊玉氏為太後，提拔玉氏一族為權傾朝野的宰相。

    說到這，納蘭睿停了下來，似乎是口渴難耐，一盞茶就這麽被他一飲而盡。

    “父王，這與謹兒體內的子母毒蠱似乎毫無瓜葛啊……”納蘭明月不解，剛剛那些陳年舊事，他早就有所耳聞，似乎與子母毒蠱毫無關係啊。

    “這些，不過是史官粉飾過的往事，權謀漩渦中的事情，怎能公諸於天下！”納蘭睿歎了一口氣，“從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淪落至如此境地，以皇貴妃的秉性，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加上與孟康二族交好的大臣的進諫，父皇新生疑慮，暗中派人徹查此事，果真讓他抓住了些蛛絲馬跡，然而，還未完全查清此事，父皇便突然暴斃，起因…便是子母毒蠱……”

    聞言，眾人臉色大變，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若是傳出去，便是誅連九族的重罪，莫急景的神色更為警惕，他朝窗外看了看，確認隻有李福一人才安下心來。

    隻聽納蘭睿接著道：“那段時間，皇兄與一巫鹹女子來往密切，父皇的死，不止是我就連母後也懷疑過皇兄，隻不過沒有證據且當時皇兄登基，皇貴妃及其母族餘黨和三位皇兄，先後皆被處死，朝堂經曆一次大換血，時局已定，再計較此事也無濟於事，我與母後便商議不再重提此事，沒想到…”納蘭睿笑容苦澀，“子母毒蠱再次出現，竟是在我女兒的身上……”

    “這麽說，王爺您懷疑…”即墨川遲疑了一下，道：“小幽體內的子母毒蠱，與崇明帝有關……”

    “不止納蘭謹！”宓幽掃了納蘭睿一眼，再度扔下一顆重磅炸彈，“若我沒有記錯，納蘭明月也身中劇毒，那毒根過深，應該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餘毒，不過也幸好是餘毒，性命無礙，隻是先天不足，難以長壽……”

    “什麽？”納蘭睿震驚，緊縮的瞳孔中滿是難以置信，“連明月也…”忽而，似是反應過來，若有所思的低喃道：“娘胎裏帶出來的，莫非是……”

    宓幽冷笑一聲，“是啊，睿親王爺，你終於反應過來了……”

    納蘭睿如遭雷擊，臉色慘白，一口氣提不上來，竟生生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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