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 陰暗中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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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多明各港口,瓢潑的大雨已經停止,但天空已經密布著彤雲。
天空陰沉,海風呼呼,波濤從遠處一浪高過一浪的衝向奧薩馬河河口的堤岸,撞在岸邊碎成水花。聖多明各港口附近的一座山嶺上坐著一群學生,有一二十個,他們是港口學校的學生,他們上學的學校就這座山嶺的背後。那裏本是西班牙守軍的一處軍火儲備倉庫,但早在陳漢的官方人員正式登陸聖多明各港口的時候,現在這所小學就已經在那兒掛牌成立了。
一群小學生年紀普遍在七八歲到十歲出頭之間,他們都是一群小孩子,但這些小孩卻沒一個為轟鳴的炮聲所恐懼。西班牙島這些年就沒有安穩過,槍炮聲對他們來說都已經司空見慣,這些孩子從一出生就生活在槍炮轟鳴的日子裏。現在,他們隻是心情沉重的看著不遠處正在開火的軍艦。
這是飄揚著太子港旗幟的軍艦,但就連這些年輕很小的孩子都知道,西邊的太子港根本就沒有這般的西式戰艦的,佩蒂翁隻能造出最簡單的舢板船。那麽它們的來路就值得思量了,甚至於上麵操縱戰艦的水手們來自何方,也很值得玩味。它們雖然不是三級風帆戰列艦這樣的主力艦,可也有一艘四級風帆戰艦打頭的。
這些戰艦從太子港往來聖多明各,雖然航行中遭遇了大風大雨,但是船隊幸運的沒有被吹散。相反,大風雨還為他們掩蓋了行蹤,聖多明各的拉貝一夥人誰都沒有想到太子港的軍隊會如此突然的殺到。
今天大雨消停之後,這支船隊乘風闖入了聖多明各港口,炮轟守軍營地。
而聖多明各港口的大炮在西班牙人撤離的時候已經都被搬走了,聖多明各的軍隊彼此牽製,誰也無法徹底掌控奧薩馬河河口——港口,自然的誰也不會把寶貴的大炮放到這個地方。如此的結果就是他們現在毫無還手之力。
太子港的軍艦堵門,就在聖多明各港口外用艦炮猛懟。他們一開始在一公裏多處進行炮擊,慢慢的膽子大了,就漸漸的靠近。先是一公裏,然後是八百米,再是七百米,最後就卡在五百米的點上,五艘軍艦一字排開。同時後方的三艘運輸船在往下放著小艇,一隊隊黑人士兵乘著小船,奮力的向著碼頭劃來。
從山頭上往聖多明各市區看,小孩們感覺著整個城市都被煙塵所籠罩。學校的老師不讓他們回家,先呆在學校裏等候結果。這些小孩很聽話,雖然跑到了山頭上,卻誰也不提回家的事兒。
碼頭區越來越多的建築被摧毀,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威脅到那些軍艦了,他們很可能大著膽子更進一步的拉近距離,隻為繼續炮擊陸地上的縱深目標。
不過艦炮凶猛的火力並沒有對準城市的民用建築,隻看炮彈的落點,要麽是官方【拉貝】建築,要麽是兵營防禦工事之類的建築,至少在它們的附近,就可以看出太子港武裝的目的,也可以看出他們對聖多明各的情況完全是了如指掌。但好歹城內市民的安全還算有所保障。不然,五艘軍艦上百門火炮對著城區一片亂轟,聖多明各的平民肯定要遭殃的。
孩子們看著不遠處的軍艦,一個個神情黯然。
他們現在生活的很幸福。
是的,吃得飽,穿得暖,還能學習,這可不就是幸福的生活嗎?但現在這一切都被打破了。
不管強大的陳漢今後再怎麽收拾太子港,聖多明各的一切也都將無法回到過去。
學校裏的學生應該都是眼下時局的受益者,他們看著五艘戰艦不停地開炮,一個十歲出頭,個子卻已經長到了一米六七的小孩,長歎一聲說道:“拉貝將軍真的要完蛋了嗎?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陳漢在聖多明各最大的支持者之一就是黑人將軍胡安·羅莎裏奧·拉貝。他是聖多明各各方勢力裏的頭號實力派,手中直接掌握著兩千多人的武裝,在陳漢向聖多明各派出代表來的時候,他是第一個表示出歡迎姿態的。
隨後的日子裏,拉貝就成了陳漢在聖多明各的代表。同時他也就在陳漢官方代表的指導之下,在自己的掌控區域裏努力恢複經濟,發展教育事業,製訂土地法規——把法國種植園主的土地分配給手下的官兵和無地少地的農民。
眼下的這群孩子中就有不少人的父母是這一政策的受益者。
“我想太子港的軍隊大概會占領聖多明各吧,至於以後……,我不知道。”一個個頭比較矮的小孩木然的說著。
“拉貝將軍肯定會獲得勝利的。中國人不會放棄拉貝將軍的。”但也有孩子很堅定的這樣說。
“但願我們今後的生活不會太糟糕。聽說太子港的生活連北方的海地角都不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戰爭更是讓眼下的這群孩子早熟很多。年紀普遍還不到十歲的他們,考慮起問題已經很長遠了。“唯一值得幸運的是,中國人的實力比太子港強大的很多。”
血腥的殺戮、報複和抗法戰爭中長達數年的拉鋸戰,讓數以萬計的黑奴倒了下去。1890年戰亂之前的聖多明克【海地】有黑白混血五十萬人口,現在卻隻剩下了三十來萬。而且被一分為二!
但這點人口對比聖多明各卻已經占盡了優勢,因為聖多明各的人口總數在戰亂前隻有十五萬。但這點人力對比龐大的中國……,那就是大象腳下的螞蟻。這些孩子在進入學校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一幅地圖,他們從地圖上看到了整個世界,也看到了龐大的讓人窒息的中國和渺小的加勒比海中渺小的西班牙島。
雖然西班牙島同墨西哥之間還沒有全麵的通航往來,但還是有零星的黑人從大陸來到西班牙島上的,陳漢製度下的黑人過的是怎麽美好的日子,已經在西班牙島上慢慢的流傳開了,陳漢的一些主張更是聖多明各的黑人眾所周知的事兒。
可現在陳漢在聖多明各存在的支柱力量——拉貝將軍要完蛋了,聖多明各在太子港的武力下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拉貝將軍治下的很多黑人或許對未來還有信心,但是對眼下的苦難卻憂心忡忡。
“看,太子港的人又來了。”一個小孩手指著碼頭,高聲喊道。
因為拉貝為首的親華派的力量全麵後縮,太子港的武裝力量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奪占了碼頭,然後他們就要進攻聖多明各的市區了。而在此之前他們還需要先奪取碼頭附近的製高點,學校也是其中之一。
一支二三十人的小部隊向著學校方向而來。山頭上的學生全都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由於拉貝將軍他們的武裝力量全麵退縮,根本不予抵抗,這些太子港的士兵已經感覺自己勝券在握了,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向著學校奔過來。
不過,無論是這些已經登上了聖多明各陸地的黑人士兵,還是在戰艦上正操縱著火炮和風帆的白人官兵,他們全都不知道,一雙雙眼睛正在幾百米外的海平麵下死死的盯著他們,就像在看一堆死魚一樣。
他們就是陳漢水師裏的潛水艇支隊!
軍情局在加勒比海的布置或許還不夠完整,可是太子港突然多出了一支艦隊,艦隊的水兵還是以白人為主,他們操縱著英語。並且亞曆山大·佩蒂翁還集結了自己最精銳的兩千軍隊——多米尼加現在總共還剩下多少人口啊,兩千軍隊對那兒已經不少了。而這麽大的行動也不可能瞞過了軍情局的眼睛。
在這支艦隊從太子港駛向聖多明各的時候,陳漢也已經在做著準備,多艘大型運輸船抵到了聖多明各。這些海平麵下的潛水艇就是陳漢的殺招!
葉廷洋當然不可能親自登上潛艇,帶領潛艇部隊的是一名二三十歲的左校尉軍官。這人姓彭,湘南人。自幼在洞庭湖裏撲騰,水性甚佳。後考上了海軍院校後,綜合成績優異。
陳鳴下令嚐試潛艇的時候,就定下了一個規矩。軍官以人才為先,不得徇私。彭鳴九的性格沉穩,遇事不慌不亂,意誌堅強,職銜也合適,結果就被選中了!
最開始的時候那是一段讓所有人都難忘的日子。彭鳴九吃到的苦頭比他當兵以來所有的苦都多的多。因為除了蛙人一係列的體能和潛水訓練外,潛水艇那狹窄的空間更能讓人發瘋,而且作為軍官,彭鳴九必須事事當先。
最初的潛艇小隊當中,有一半的士兵受不了潛艇生涯,閑著了中途退出。但彭鳴九是這個隊伍的領頭人,再苦再累他也不能哼哧一聲。
還好他最終收到了回報。潛艇這東西不再是皇帝陛下無聊的‘玩具’,而變成了真正的武器。基韋斯特的偷襲戰後,彭鳴九從右校尉繼功左校尉,讓他看到了更光明的前途。
現在,彭鳴九就站在潛水艇那狹小指揮艙裏,抱著那架潛望鏡,指揮著這艘小型潛艇慢慢的上浮。他的耳朵能夠清晰的聽到船員們撲哧撲哧的呼吸聲、喘氣聲。手操的水泵,要讓潛艇浮上去,現今這個時代可不是一件小活兒。
“老子一定要當官,我發誓,我一定要當艇長!”
正在努力壓著水泵的何三水,目光瞄了一眼抱著潛望鏡不撒手的彭鳴九,心底暗自發誓。他一定要當官,他不想再壓水泵了!
潛水艇昏暗的燈光中,何三水在賣力的工作著。他圓圓地腦袋上全部都是汗水。潛艇兵全部都是大光頭,昏暗的燈光在一個個光溜溜的腦袋上折射出了一道道光芒。
雖然何三水知道,潛望鏡那玩意成像很差,能見範圍很有限,每次使用後的防水安保措施更是繁瑣,他記得他上的第一艘潛水艇在一次下水實驗中就因為潛水鏡上升後漏水,八名成員一半人把性命丟在了那次災難裏。
但是,當上艇長就可以不掏勁,所以他要當艇長!
現在正是潛水艇上浮的關鍵階段,彭鳴九不敢大意,畢竟是在白天上浮,萬一被太子港人給發現了,就樂嗬大了。那對於剛剛正式成立的潛艇部隊來說,絕對是場大災難!
彭鳴九集中精神在潛望鏡的目鏡裏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周圍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水麵物體。而且上浮的地方很正,前方頂多三百米的位置,就有兩艘太子港的運輸船。這已經很近了。
“繼續排水!!”潛艇不能徹底上浮,但是距離海麵也不能超過半米。他們將通過隔離艙,離開潛艇。透過呼吸管在海水中換氣活動,同時釋放出一顆顆錨雷。
彭鳴九的話音一落,潛水艇裏立刻變得更加忙碌了。
他們必須努力再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將水櫃裏的海水排空到藍色水線。這樣潛水艇就可以漂浮在海平麵下,裏麵的人能清楚地聽到上頭海浪的聲音,但他們隻能清楚的聽到爆炸聲後,那個時候才是他們可以鬆一口氣的時候。
敵人是自己在找死,所有戰船都進入了奧薩馬河河口地帶,雖然奧薩馬河口寬敞水深,大風氣候下似乎一波波的海浪從加勒比海排擊向奧薩馬河口。但這隻是表麵先向,在水深一米的海平麵之下,奧薩馬河的河水在滾滾不絕的向加勒比海傾瀉。
隻要上頭把浮雷的深度定在一米水位以下,大批的浮雷順著奧薩馬河口飄下,對於河口區域裏的太子港艦隊來說就是一場災難。而浮雷的製造又十分簡單,隻要有木桶有火藥,聖多明各製造出一萬枚浮雷也是輕而易舉。
而潛艇部隊的工作就是在太子港艦隊的背後布置上一條錨雷帶,當前頭受到創擊的戰艦紛紛後退的時候,這條錨雷帶就能起到大用處。
“所有艇員注意,打開隔水艙,注意情況,隨時報告!”
於是乎,就在那隊二三十人的太子港士兵就要摸到港口學校校門前的時候,奧薩馬河口突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爆鳴。
一處處橘紅色的烈焰從海麵下和船舷處升騰起來,一朵朵巨大的水花四濺。更倒黴的是一艘雙桅戰艦,整個軍艦被五朵火花‘簇擁’——倒黴的雙桅戰艦,它足足攔下五枚浮雷。爆炸的結果就是整艘軍艦從海麵上都恨不得要跳起來。
整個過程中,軍艦都毫無反應,上頭的水兵連跳船逃生都來不及。整個軍艦就被漫天的火光給包裹了,好像節日的焰火般冒出一團團的火光。
船舷破碎,大量的海水從破洞灌入,艦體崩塌,桅杆傾斜,整個戰艦最後的結果隻有翻覆。
這一幕是如此的驚天動地,以至於海岸邊的登陸士兵全都目瞪口呆了。那些剛剛還有說有笑,自以為勝券在握的黑人士兵們,這一刻都變得跟木頭似的。他們不是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震撼,而是真正來到了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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