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寶想了想，問道：“天人合一，究竟是什麽樣的境界？”

    頓了頓，自嘲道：“是不是就是老天都站在蒼老師那一邊，好比我去教訓一個狗奴才，還得看主人的臉色。”

    淩雲真人沉聲道：“不錯。”

    淩雲真人沉吟片刻，補充道：“嗯，你的說法其實不太確切。修行嘛，本來是水到渠成的事，唯獨你是一蹴而就，要想弄明白什麽是天人合一，你得先弄明白什麽是人寶合一，人氣合一。隨我來。”

    淩雲真人跌足而起，騰雲而去，霍寶立刻連扯跟頭，駕起筋鬥雲跟上，二人速度賊快，不到半個時辰，一老一小停了下來，放眼看去，下方有幾座不起眼的小山，還有一條不太寬闊的河流，此刻，這個地方濃煙彌漫，遠遠便可聽到喊殺聲，兵器相交的轟鳴聲，赫然是一處戰場。

    霍寶凝目掃視，發現兩股兵卒正在一處山坳裏廝殺，一方是鮮衣怒馬，一方是粗獷夷族，兵力懸殊，前者多後者少，雙方刀劍往來，砍殺激烈，但見鮮血橫流，屍橫遍地。

    廝殺正酣！

    淩雲真人俯視下方，輕笑道：“寶寶你看，下麵有兩國正在交戰，夷族驕橫，到他國燒殺擄掠，穿盔甲的一方與夷族的斥候夾路相逢，來了個接觸戰。”

    霍寶正納悶淩雲老頭帶他來這裏幹嘛，隨意看了兩眼，道：“夷族人身強力壯，力量大於穿盔甲的，不過夷族裝備落後，隻有兵器，沒有護甲，人數又少，這是被包餃子了，要被全殲啊。”

    不消片刻，戰鬥迎來了尾聲，有一位身穿銀白盔甲的猛將，騎白馬，手握魔紋修羅刀，突然從斜刺裏殺出，一刀平砍如切菜，將一名夷族戰士的腦袋削掉，再斜撩砍翻另一個，馬不停蹄向前，一刀劈下，活活把一名夷族戰士砍為兩半。

    夷族戰士全部悚懼，士氣潰敗，穿盔甲一方一鼓作氣，殺掉這些斥候，活捉二人。

    淩雲真人點了點那名連斬三人的凶煞猛將，道：“此人是大先天圓滿，幾乎站在了第一大境界煉精化氣的頂點，人氣合一，人與氣合，氣息不絕，則力量源源不絕，連殺三人一氣嗬成。”

    霍寶過目不忘，觀察入微，稍微一回想，便將猛將如何吐納如何運氣，了然於心，點頭道：“人氣合一，我懂了。”

    淩雲真人露出讚賞之色，道：“我們下去吧，這名猛將殺了夷族一股斥候，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將有一場大仗要打。”

    霍寶道了一聲好。

    與其聽那些鬼才懂的大道理，不如在實戰中摸索，淩雲真人果然是了解霍寶的脾性，帶他走入戰場觀摩。有趣有趣！霍寶直呼好玩。

    一老一小落在地上，淩雲真人朝不遠處兩個小兵卒輕輕吹口氣，立刻那兩個小兵卒搖晃著倒下，接著驟然消失不見。

    霍寶吃了一驚，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他更為吃驚，隻見淩雲真人嗬嗬一笑，打了個響指，頓時搖身一變，化身成為其中一個小兵卒，那容貌和身形，簡直是一模一樣，而霍寶自己，居然也變化了，成了另一個小兵卒。

    摸了摸下巴，嗨，長胡子了！

    淩雲真人笑道：“隻是障眼法而已，騙騙這些肉眼凡胎而已。”

    霍寶豎起大拇指，怒讚一個。

    淩雲真人笑道：“這兩個小兵卒是兄弟，一起入伍從軍，嗯，大哥叫吳黑山，小弟叫吳黑水。”

    霍寶白眼道：“這哥倆的名字真爛。”

    淩雲真人嘿嘿笑道：“走吧，我們現在是兵卒了，領頭的就是那個猛將，喚作羅漢江，征討異族的領將之一，帶兵五百。”

    霍寶記在心上，嗯，我現在就是吳黑水了。

    與吳氏兄弟一模一樣的淩雲真人和霍寶融入軍中，打掃戰場，夷族身上穿著的獸皮，佩戴的獸骨裝飾，還有珠寶原石這些都是好東西，殺的夷族戰士越多，得到的戰利品也就越多，吳氏兄弟聯手才殺了一個，得到的戰利品寥寥。

    羅漢江殺了三個，俱是斥候隊中戰力最強的夷族戰士，身上的戰利品自然是又多又好，他卻一個不拿，全分給手下將士，路過吳氏兄弟，爽朗一笑：“你們兩個慫蛋，不錯不錯，這次沒嚇尿褲子，還宰了一個蠻夷，回去逛窯子時可以跟那些小娘皮吹一波了。”

    眾士卒轟然大笑。

    吳氏兄弟跟著傻笑，羅漢江一甩手，將斥候頭子的屍體丟給他們，自己則去審問俘虜了。

    霍寶歎道：“這個羅漢江不錯，籠絡人心有一手啊。”

    淩雲真人笑而不語。

    迅速打掃戰場後，羅漢江選了一塊高地安營紮寨，狠狠拷問了兩名斥候俘虜，得到一個很有價值的情報，夷族三千大軍不日將來攻打這裏，眾兵卒聽聞此消息，一個個麵色沉重，羅漢江卻是雲淡風輕，與眾兵卒談笑風生，渾然不以為意。

    尼瑪，五百對三千，這還打個屁。霍寶替這些士卒感到壓力山大，以為羅漢江肯定要退避三舍再作打算，孰料羅漢江什麽命令也沒下，反而叫上幾個人去遊山玩水，吳氏兄弟也在其中。

    羅漢江爬山涉水，一路走馬觀花，玩到了河流上遊，還不盡興，脫光衣服，下河洗澡，這水不太深，約莫一人深淺，而且越往上遊水越淺。

    羅漢江下令：“你們幾個慫蛋，都給我往上遊去，誰遊得慢今晚誰來守夜。”

    幾個兵卒立刻狗趴，吳氏兄弟不緊不慢，沒拿第一，也不是倒數，來到上遊，河水隻到褲襠深，羅漢江抓了幾條肥魚，一揮手，眾人回營。

    當晚，吳氏兄弟吃到魚肉喝了魚湯，火灶兵手藝不咋地，一鍋肥魚沒有煮好，不過行軍打仗，能有這樣的美味簡直是相當奢侈，每個人都吃得特別香，弄得霍寶也出現錯覺一般，以為魚湯真地很香。

    酒足飯飽之後，羅漢江坐在篝火旁，拿著一截枯枝在地上寫寫畫畫，霍寶伸頭看了一眼，不禁驚色，羅漢江畫得赫然是地形圖，而且正是今天他帶人遊山玩水的那些地方，他畫的圖細節格外豐滿，甚至就連某個山頭上有幾顆樹，草有多高，坡度是陡峭還是平緩，全部一一呈現出來。

    畫好之後，羅漢江哈哈笑了笑，往某個峽穀一點，目中冷光凜冽，振奮道：“決戰在此。”

    接下來，羅漢江下達指令，一道接著一道，區區五百士卒，竟然被分成了五波，執行完各自的任務，又被分成三塊，吳氏兄弟擅長搭弓射箭，去了一座山頭當弓箭手。

    數日後，三千蠻夷戰士浩浩蕩蕩輾軋而來，所過之處，煙塵滾滾，十分壯觀。

    羅漢江派出一支五十人的小分隊與之接觸，這五十人就如同迷路的兔子，突然出現在三千蠻夷戰士的眼皮底子下，打都沒打，驚慌失措般拔腿就跑，立刻，有三百蠻夷發動追擊，熟料到剛追出二裏地，羅漢江盔甲烈馬，一人一騎，揮舞魔紋修羅刀，突然殺出，大先天圓滿境界氣息不絕，如鷹擊搏兔，衝入三百蠻夷戰士中來回殺了四五趟，隻見人頭亂飛，鮮血傾灑長空，片刻間倒下十幾人。

    刀鋒無敵！

    無人可擋！

    蠻夷戰士驚駭不已，有人立刻返回大軍稟告，不多時，三千主力全部奔襲殺出，等見到了羅漢江，他已殺了數十人，渾身是血，如地獄修羅。

    羅漢江大笑三聲，撥轉馬頭，揚塵而去。

    三千蠻夷緊追不舍，追到一段峽穀，兩側懸崖峭壁，有數十丈高，羅漢江回頭大笑一聲，突然拋出手中的魔紋修羅刀，隻見魔紋修羅刀在空中不斷旋轉，飛向懸崖峭壁，刀尖與峭壁擦出一連串的火花，飛旋一圈回到羅漢江手中。

    夷族戰士隱隱察覺到不妙，抬頭一看，全部大驚失色，原來兩側峭壁常年風吹雨打，已經岌岌欲崩塌，而羅漢江刀法巧妙，神鬼莫測，擊在懸崖的幾個薄弱點上，頓時引發了山崩，可怖的山石轟然墜落，猝不及防，至少有三四百夷族戰士被埋葬在峽穀裏。

    夷族大軍驚駭交迸，怒恨之極，羅漢江仰天長嘯，痛快之極。

    盡管霍寶一個指頭就能碾死羅漢江，但看到此人神勇如斯，不禁生出些許欽佩。

    淩雲真人笑道：“羅漢江剛才的甩刀術，你看出什麽門道沒有？”

    霍寶琢磨道：“仿佛他生出一氣，刀雖然甩出去了，卻是受氣機牽引。”

    淩雲真人點頭道：“非常正確。壯懷激烈啊，戰鬥才是最快破境的法門，羅漢江資質尚可，殺敵飲血下，隱隱摸到了問道境的門檻，第二大境界煉氣化神最低點正是懂得氣機之妙，以氣禦物。”

    霍寶略微深思，便是徹底恍然。

    夷族大軍徹底怒了，找到另一條路追擊羅漢江，後者且戰且走，縱橫來去，酣暢淋漓，然而，夷族大軍兵分數路，從不同山路圍堵羅漢江，遊走了數個時辰後，羅漢江的烈馬活活累死，他逃無可逃，慌不擇路進入一個低窪地帶。

    夷族戰士大喜，從四麵圍住羅漢江，一時間，低窪地人滿為患，羅漢江怡然不懼，吹了一聲響哨，就在下一刻，埋伏在高地的二百五十弓箭手，亂箭齊發，一波又一波，漫天飛箭如蝗蟲落下，射得夷族戰士慘叫連連，偏偏周圍地帶開闊之極，避無可避。

    倉皇間，夷族大軍發現，走出低窪地的幾條路都被山石堵住了，隻有一條路可逃，於是紛紛向那條路湧去，還沒跑出多遠，猛地聽到宏大的轟鳴遠遠傳來，抬頭一看，駭然失色。

    洪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