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長安城一如往常。

    然後，極為突然的，朝廷接連發布多個公文，讓吃瓜群眾一下子多了很多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些公文匯總起來，就是大皇子李承乾奮勇殺敵，徹底肅清魔女教，卻不幸重傷不治，太宗皇帝深表哀痛，罷朝三日，葬以國公禮。

    剿魔期間，發現侯君集，趙節，王荷等人與魔女教勾結，圖謀不軌，現已全部處死。

    同時，禦弟大聖，阿史那杜爾，薛仁貴等人肅敵有功，重重嘉賞。

    禦弟大聖獲封寶國公，一品榮耀。

    阿史那杜爾和薛仁貴同升左驍衛大將軍。

    講道理，這些公文中的任何一道都十分重大，尤其是大皇子李承乾驟然死去，造成的波瀾太大了。

    太子之位依然懸空。

    隨著大皇子李承乾的離去，傳嫡不傳庶，傳長不傳賢，形同虛設，所有的皇子蠢蠢欲動，文武百官亦隨之風起雲湧。

    不過，對於尋常百姓而言，他們更喜歡看熱鬧。

    比如，誰在剿魔期間表現最勇猛？

    斬殺金輪魔女的禦弟大聖，現在的寶國公，當仁不讓。

    比如，誰在剿魔期間死的最慘？

    被阿史那杜爾大卸八塊的侯君集，脫穎而出。

    說起來，阿史那杜爾與侯君集私仇真是不小。

    侯君集這個人十分排斥突厥，瞧不起率軍投唐的都布可汗，常給他穿小鞋，在太宗皇帝麵前搬弄是非，刻意詆毀，一句好話沒有，阿史那杜爾早就對侯君集忍無可忍了。

    ******

    巨闕學館。

    眾位學子的神情則是緊張而凝重。

    武媚娘依然昏迷未醒。

    上官瑤，張柬之，簡從禮，紛紛前來探望。

    上官瑤與武媚娘情投意合，關切地問道：“媚娘到底怎麽了？”

    狄仁傑搖頭道：“按寶國公的說法，媚娘此時的狀態像是吞金自殺，須得將金子融化，方才能救醒她。”

    “吞金自殺？”

    上官瑤眉頭緊蹙，饒是她聰慧過人，也想不通武媚娘到底吞下了什麽。

    張柬之看了看空空蕩蕩的院落，不見寶國公的身影，便問道：“寶國公呢？”

    狄仁傑朝寶國公的房間努了努嘴：“他在閉關。”

    封閉的房間裏，霍寶看著雙掌，陷入深思。

    武媚娘的體內有國運之氣，隻不過，全是凝結成塊狀的國運之氣，這是強行灌注所帶來的惡果。

    此刻那些國運之氣像是一根根細長的金絲沉澱在武媚娘的經脈間，須得想辦法打散這些金絲才行救下武媚娘。

    讓人忌憚的是，國運之氣是何等爆烈的能量，任何元氣與之接觸都可能引發難以想象的後果。

    這就十分難辦了。

    像是明知道一個人體內有金絲，偏偏這個人患有重度血友病，不能開刀動手術。

    “投鼠忌器啊。”

    霍寶眉頭緊鎖地苦笑道，他想了想，拿過一個瘦身瓷瓶，剝了一粒花生米放進去。

    “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不破壞瓷瓶的情況下，將裏麵的花生米打成花生醬。”

    霍寶沉吸一口氣，雙目閃動，掌撼國運！

    嘩！

    瓷瓶碎了。

    “再來。”

    霍寶取來另一個瓷瓶，接著嚐試，縮地印！

    嘭！

    瓷瓶猛地飛起，在半空碎裂。

    “呃，果然有難度啊。”

    霍寶抓耳撓腮，房間裏瓷瓶破碎的聲音接連不斷，像是發脾氣的小姐在狂摔東西一樣。

    “敗家，太敗家了！”

    小魚兒外出歸來，運了滿滿一車的瓷瓶，又看到碎了一地的瓷瓶，眨巴著眼睛，不禁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錢袋子。

    “老大，你沒事吧？失戀啦？”

    “小魚兒，去，再買一車瓷瓶來。”

    霍寶招招手，一車的瓷瓶飛進房裏，房門砰地關上。

    小魚兒目瞪口張的站在門外，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回過神，發出憤懣的尖叫：“什麽，再買一車！可我已經把五家瓷器店全給買空啦。”

    張柬之看到這一幕，靈機一動，笑嗬嗬地說道：“小魚兒莫急，我有辦法幫你。”

    “哦！”

    小魚兒露出喜悅，振奮道：“你有什麽辦法？”

    張柬之附在小魚兒耳邊說了什麽，小魚兒一拍大腿，道了聲好主意！

    很快，巨闕大門上貼了一張告示。

    告示上的內容，簡言之，寶國公喜好收藏瓷器，願意從民間購買一些，價格從優。

    這張告示貼出去不到半個時辰，長安城徹底沸騰了。

    親娘哎，總算知道這位大爺喜歡什麽了，難怪以前送金銀珠寶人家不稀罕，原來他隻對瓷器情有獨鍾啊。

    瓷器，這還不好辦！

    滿城權貴，人心思動。

    於是，百姓們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議的畫麵，許多家丁推著滿車的名貴瓷器到巨闕大門前吆喝叫賣。

    “這是白釉玉璧形底瓶，胎質堅實細膩胎色潔白……”

    某位大官的家丁口若懸河，聲情並茂地介紹自家老爺的藏品。

    對此，小魚兒隻是冷著臉問道：“多少錢？”

    那位家丁熱情地道：“不貴，一文錢。”

    周圍其他權貴的家丁一臉鄙視地瞪著那個家丁，憤怒地斥責，那真是叫義憤填膺，什麽一文，居然賣這麽貴，要不要臉！

    小魚兒微微一笑，收下白釉玉璧形底瓶，真地隻付了一文錢。

    後麵，某位三品官，送來十件名貴而且罕見的唐三彩，叫價道：“大甩賣，十件一文。”

    小魚兒笑而收納。

    接下來，如冰似玉的越窯，青瓷中的絕世精品秘色瓷，一件件絕世精品粉墨登場。

    到後來，宰相褚遂良送來一件雋有王羲之字的晉代名瓷，無價之寶，簡直了。

    這張告示甚至驚動了太宗皇帝，命老太監送來當年他南征北戰時喝酒用過的琉璃尊。

    嘩嘩嘩……

    無論多麽名貴或者有特殊意義的禮物到了霍寶手裏，統統是打碎，那是不要錢地碎了一地啊。

    嗬嗬，要是那些權貴看到這一幕，不知該作何感想。

    某一刻，霍寶狀若瘋狂，進入一種玄妙的癡境，他忽然想到了薛仁貴的“震”字破道，驀然頓悟，隻見他的手掌劇烈震動起來，滿世界全是幻影，似幻似滅，一掌拍去，似清風拂過心間。

    麵前的瓷瓶完好無損，裏麵的花生米成了花生醬。

    霍寶長舒一口氣。

    這一刻，正在閉關破境的薛仁貴驀然睜開眼，朝巨闕學館方向看了看，忽然露出笑容，感慨道：“不服不行了，我的震字破道，就這樣被他偷去了，唉，尼瑪！”

    霍寶可是悟道境的破道。

    悟道境，意念通達，道意化虛為實。

    “嗯，我有三掌，撼國運的意念在強，縮地印的意念在快，而這一掌，幻滅拂心過，春夢無痕，不如就叫幻滅拂心掌吧。”

    霍寶出關。

    來到武媚娘床前。

    狄仁傑，上官瑤，張柬之，簡從禮，陳玄奘，小魚兒，春風，細雨，全都來了。

    隻見寶國公輕輕出掌。

    奇妙的是，他的掌，像是化為一縷透明的氣，如微風掃過，無痕無跡。

    嘭！

    武媚娘體內傳來一聲異響。

    凝為金絲般的國運之氣震散了。

    霍寶大喜，幻滅拂心掌不傷肉身，卻又能指哪打哪，了無痕跡，牛逼的說。

    霍寶接連出掌。

    嘭嘭嘭……

    武媚娘體內響起一連串的異響，國運之氣全被打散，擴散向前身，不一會兒，她的身上湧現瓷器一樣的清輝，爆發出旺盛的生命力，就連不是修行者的春風和細雨都感受到了那撲麵而來的生命氣息。

    正在街口擺攤算卦的袁守城驀然大振，瞪大眼看了看那國運之氣湧動的方向，丟下攤位就跑了起來。

    武媚娘緩緩睜開眼，她的眼眸異常明亮，多出了以前沒有的，不似凡人該有的尊貴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