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寶走進水晶宮，緩步而行。

    深長的走廊內，一幅幅壁畫在視線裏延展，組成一段連續的畫麵。

    一顆流星從天而降，墜落大地，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而後河水倒灌而入，形成一汪湖泊。

    隨著河水一起進入深坑的，還有一個靈智初開的水精靈。

    仿佛被某種神秘的氣息吸引，水精靈潛入湖底，發現了一塊閃閃發光的奇石。

    水精靈如獲至寶，趴在奇石旁睡下。

    不知過去多少年，水精靈吸納了奇石的力量，漸漸靈智大開，能夠呼風喚雨，雄霸一方。

    同時，充滿神秘力量的奇石也吸引了其他妖精蜂擁而來，在一場大戰中，身受重傷的水精靈一口吞下了奇石。

    像是一場命運的邂逅。

    最後一幅壁畫，刻畫的便是一頭狀若猿猴的水獸，立於淮河之上，鏖戰大禹，震懾群神。

    錯不了，這些壁畫描述的是無支祁的起源，她本是水精靈，吞下奇石，這才進化為上古巨妖。

    “一塊奇石，徹底改變命運，有意思。”

    霍寶停在壁畫的盡頭，回頭重新掃了一遍整個走廊，忽然萌生一個想法——

    如果奇石在無支祁的體內孕育……靠，北方水之神旗不會就是那個奇石的最終形態吧？

    ……

    在晶瑩剔透的水晶大殿內，霍寶見到了上古巨妖無支祁，狀若猿猴，白頭青身，雪牙金爪，丈五身高。

    “至尊大聖。”無支祁端坐於自己的寶座上，俯視霍寶，低沉地開口，聲音偏向中性，辨不出雄雌，“歡迎你來到地獄。”

    “地獄？嗬嗬，我去逛過，熟得很。”

    霍寶摸摸鼻尖，調侃道：“聽說你有很多名字啊，無支祁，水猿大聖，水母娘娘，到底是哪個？難道你又改叫閻王了？”

    無支祁也笑了，漠然道：“名字是什麽不重要，關鍵在於，每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就像你，不是也有很多名字麽。”

    霍寶啞然失笑，無支祁比他想象的還要通情達理，這就好辦了，讚同道：“深有同感，不管是那個名字，都是我們的過去，現在，未來，很多名字名滿天下，很多名字將被遺忘，最重要的是，讓每個名字的人生有意義。”

    無支祁不置可否，忽然問道：“你的那根棒子，是大禹的吧？”

    “是。”

    “哼，我說怎麽這麽眼熟。”無支祁冷然問道：“你找我，是想聊，還是想單挑？”

    霍寶嗬嗬道：“我幫了你那麽多，你不謝謝我？”

    “你幫我？”

    “是啊，沒有我幫你，你怎麽可能有機會吞噬掉十萬天兵天將那麽多的力量。”

    無支祁哼道：“在我看來，如果沒有你從中作梗，我可以吞噬更多的力量。況且，你是怎麽知道我需要那麽多的力量？”

    霍寶坦然自若，“我一直很疑惑，你被囚禁在軍山底下那麽多年，為什麽一逃出來就水淹天下，以前犯的錯誤重新來過，有什麽意義？直到我得知，你是北方水之神旗的母體，方才醒悟，你需要力量來孕化神旗，就像……孕婦飯量大增一樣。”

    無支祁臉色接連變化：“你這樣說，也不無道理。可是，你為什麽要幫我？貪圖神旗？哼，你別想了，就憑你也想從我的手裏奪走神旗，簡直是癡心妄想，自尋死路。”

    霍寶大度地笑了笑：“你錯了，我不是來奪走神旗的，而是來勸說你，將神旗送給我的。”

    “什麽？！”

    無支祁目瞪口張，接著仰天大笑起來，“你沒事吧，腦子不清醒麽？”

    霍寶沉聲道：“真武大帝要來，所料不錯的話，他的手裏應該有離地焰光旗。”

    無支祁倒抽一口寒氣。

    北方水之神旗誕生在即，一麵新生的神旗，自然無法與其他四麵神旗相匹敵，尤其是水火相克的離地焰光旗。

    更何況，來的是真武大帝。

    這令無支祁想起了大禹，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憶，以及暗無天日的牢獄之災。

    霍寶持續暴擊，接著道：“這是最樂觀的情況，因為真武大帝的手裏可能不止一麵，素色雲界旗，戊己杏黃旗，也可能出現。”

    說到這裏，霍寶苦笑一下，“究竟有幾麵神旗，這就看他們到底有多想叫我死了。”

    無支祁深深地凝視著霍寶，嘴硬道：“那又怎樣，水之神旗是五麵神旗中最強大的一個，一麵敵得過四麵，盡管放馬過來好了，誰怕誰。”

    霍寶不置一詞，話鋒一轉，吟道：

    “上古巨妖淹天下，先天元陰鑄聖魂。

    陰陽際會神魔變，從此有我沒有天。”

    無支祁的表情劇烈變化，動容道：“這是什麽？”

    霍寶說了。

    “哦，其他四麵神旗聚集一處，昭示了箴言……”無支祁陷入沉思，揣摩這四句讖語的含義，不過她的解讀與觀音菩薩告知的內容卻是大相徑庭。

    “第一句說得是我，為了誕下水之神旗，我需要無盡的天地能量，水淹天下，獻祭眾生，這是必要的過程。”

    “第二句嘛，應該昭示出水之神旗的主人，聖魂誕生，唯有那人才配擁有水之神旗。”

    “第三句，這就深奧了，牽扯到上古隱秘，神魔變，這意味著，聖魂者將作出選擇，是成神，還是成魔。”

    “第四句，講的是聖魂者的未來，不管他做出何種選擇，他的榮耀將恒古長存，有我無天，嗯，浩劫將至！”

    聽完無支祁的自言自語，霍寶為之一呆，忍不住問道：“神魔變，究竟是什麽？”

    無支祁抬起頭，笑了笑，道：“三界的起點是盤古開天，簡單地說，就是舊世界消亡，新世界誕生，盤古開天之後，孕育天地，這段時間名為混沌紀元，神魔變便是混沌紀元最大的特征。”

    霍寶眉頭微皺，難以理解。

    無支祁歎口氣，細致地解釋道：“何為混沌紀元，就是舊世界還沒有徹底消亡，新世界還沒有徹底形成的過渡階段，對不對？”

    霍寶點頭：“嗯，病樹前頭萬木春。”

    無支祁道出了關鍵，“問題就來了，舊世界不想消亡，新世界也沒那麽迷人，那麽處於混沌世界的生命，便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陣營，一方希望終止新世界的誕生，回歸到舊世界去，另一方則希望徹底毀滅舊世界，幫助新世界徹底形成，這就是神魔變。”

    霍寶失笑道：“三界已經形成，神魔變不複存在，為什麽聖魂者需要作出選擇？”

    無支祁冷笑道：“你忘了虛無界，虛無界就是舊世界的餘燼，一直在等待死灰複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