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長歡回到房間時，楊汐兒還和出門前一樣，正襟危坐地坐於榻前。

    新娘子頭上的紅蓋頭，嚴嚴實實地蓋著，似乎從來不曾摘下。

    “你怎麽才回來？酒買到了吧？”

    楊汐兒的聲音傳來，略帶急切。

    李長歡搖頭道：“沒有，出了點意外，我們最好馬上離開這裏。”

    楊汐兒問道：“什麽意外，到底怎麽了？”

    李長歡把剛才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說完之後卻不見楊汐兒有任何反應。

    李長歡道：“汐兒，你有在聽嗎？”

    楊汐兒道：“我在聽，你繼續說吧。”

    李長歡道：“他們的計劃很縝密，我聽他們提到了紅拂的名字，如果紅拂在，李靖很有可能也在，我必須找到李靖，提醒他小心！”

    “所以，你是要幫楊素？”楊汐兒揭開蓋頭，麵無表情地問道。

    李長歡敏銳地察覺到，她語氣之中有一絲古怪，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楊汐兒深呼了一口氣，好像是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正色道：“沒有，我想說的是，不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跟你一起。”

    李長歡笑了，走過去牽住她的手，說道：“汐兒你真好，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少頃，兩人雙雙換了衣服，草草收拾了一番後，連夜離開了客棧。

    李長歡洞察力極強，他一出客棧，立刻便察覺到有人跟蹤上來。

    為了甩掉跟蹤者，李長歡加快了腳步，攜手楊汐兒飛奔在夜深無人的街巷。

    星光璀璨的夜幕下，李長歡一邊快步而走，一邊集中注意力聆聽。

    很快，他分辨出身後的追蹤者一共有兩個人，心中的危機感稍稍減弱。

    二對二麽？

    李長歡鎮定下來，盡管還不確定追蹤者的身手如何，但是以汐兒的本事而言，一般人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更何況，此時李長歡已經真正達到凝氣初期，自身實力早已今非昔比。

    想清楚這些，李長歡決定不再一味逃跑，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往地形狹窄的小巷子裏跑，並且放慢了速度。

    沒過多久，追蹤者便成功追了上來。

    “哼，這條路是死胡同，你們倆今日插翅難飛了！”

    隨著一道冰冷的話音傳來，黑暗中緩緩走出兩位持劍男子。

    李長歡轉過身來，冷冷道：“笑死人了，插翅難飛的是誰，你們恐怕還沒搞清楚！”

    追蹤者道：“死到臨頭還嘴硬，既然你這麽能說，下了地府和閻王爺說去吧！”

    李長歡踏前一步，冷聲道：“別這麽自信，到底誰下地府還不一定，就憑你之前在客棧裏的嘴賤行為，你的這條狗命，我收定了！”

    楊汐兒拔劍出鞘，語氣清冷：“別跟他們廢話，殺了便是！”

    “好，你一個，我一個，這個話最多的，歸我了！”李長歡一言道出，腳步一動，如風般急衝而上。

    “找死！”追蹤者冷哼出手，隻見他手中的利劍狠狠刺出，直取李長歡的人頭而去！

    李長歡早有防備，身子一扭，便是輕鬆閃開，接著速度不減，一記重拳揮出，狠狠砸向敵人的麵門處。

    追蹤者略微吃驚，下意識地也是一拳打過去，雙拳相撞，登時便有一股猛烈的衝擊力襲來！

    這是什麽力量？

    一拳之下，追蹤者猛地被震退了五六步，待他穩住身形，隻覺得手臂一陣發麻，吃痛不斷傳來。

    好不容易強忍住痛楚，一抬頭，李長歡的第二拳已經緊隨而至。

    “哇呀呀！”

    追蹤者怪吼一聲，抄起長劍，不退反進，一劍刺出，狠辣而果決！

    李長歡哪能讓他得逞，心中閃過李靖傳授的擒拿手招數，想到便做到。

    隻見他手腕一翻，竟是化拳為爪，出其不意地鎖定了敵人的手腕，用力一扣，痛呼聲傳來。

    眨眼之際，原本在追蹤者手中的長劍，竟是不可思議地落入李長歡手中。

    空手奪白刃！

    “壯士饒命！”

    追蹤者手腕被傷，武器被奪，自知無力抵抗，雙膝一軟，跪地求饒。

    李長歡冷冷道：“告訴我，誰是窩囊廢？”

    追蹤者顫聲道：“我！我是窩囊廢！我是天下第一窩囊廢！求求你，繞我一命吧！我上有七十歲老母抱病在床，下有半大的孩子在繈褓中嗷嗷待哺，我不能死啊！我死了，他們也活不了！”

    李長歡皺眉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追蹤者道：“真的，都是真的，千真萬確，我若有半字假話，便教我萬箭穿心而死！壯士饒命啊！”

    李長歡猶豫不決，他和此人本來就沒什麽深仇大恨，沒必要趕盡殺絕，可若就此放過此人，難保對方不會帶人來報複。

    李長歡沒有察覺到，他猶豫之際，追蹤者的一隻手，已經悄然摸在腰間的一把匕首之上。

    “啊！”慘叫聲傳來。

    李長歡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地上已經倒下了一具屍體。

    再抬頭一看，隻見楊汐兒甩了甩長劍上的血跡，收劍回鞘，語氣淡漠道：“這個教訓告訴你，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

    李長歡這時也看到了追蹤者手上的匕首，以及倒在不遠處的另一具屍體，他心有餘悸的知道，若非楊汐兒剛才出手，此刻倒在地上的人，很有可能不是兩個，而是三個。

    人心險惡，江湖多詭。

    他，終究還是嫩了點。

    “還是汐兒厲害，一劍一條命，這兩個人在你麵前，就跟紙糊的一樣！”

    李長歡由衷地稱讚道。

    楊汐兒淡淡道：“他們隻不過是小嘍囉，那個叫甄翟兒的人才是高手，從他走路時的腳步和氣息來看，至少是個苦練了十年以上的練家子。”

    李長歡來了興致，問道：“怎麽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練家子？如果讓你對上那甄翟兒，你有把握勝他嗎？”

    “高手見多了，自然就能看出來。”楊汐兒想了一會兒，說道：“至於那個甄翟兒，不是個好對付的人，若是過招切磋，他應該不是我的對手，但若是生死相搏，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五五之數吧。”

    李長歡驚訝道：“真的假的，那人有這麽厲害！連你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你會不會太謙虛了？”

    “不是我謙虛。”楊汐兒緩緩道來：“天下間的高手多如牛毛，從來沒人敢說自己天下無敵，就拿我師傅來說，他三十歲之後已經罕有敵手，後來所有挑戰他的人，全都敗在他的劍下，可他卻仍不敢稱自己天下第一。”

    李長歡好奇道：“你居然還有個這麽厲害的師傅！也是，能把你教導的這麽厲害的人，也隻有名師才能出高徒了，對了，你師傅叫什麽？”

    楊汐兒道：“他……以後再告訴你吧，此地不宜久留。”

    李長歡道：“行，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等天亮後再去找李靖。”

    “嗯，聽你的。”楊汐兒點頭道。

    夜幕下，一男一女並肩而行，一會兒就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