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邊的人聽著，限你們一炷香之內把可敦放出來，不然等待你們的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門外傳來一道嘹亮的喊聲。

    聽見這個聲音，袁姑娘開口道：“這些突厥人居然這麽囂張，那外邊喊話的人莫非就是突利？”

    李長歡微微搖頭道：“突利可沒這麽年輕，是義成公主的便宜兒子。”

    “便宜兒子？”袁姑娘笑了笑，“這個稱呼有意思。”

    李長歡沒閑工夫和她說笑，他將大門打開了一個縫隙，朗聲道：“想救你們可敦，就讓突利過來說話！”

    “你這麽說有用麽？”袁姑娘問道。

    李長歡淡淡道：“有沒有用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袁姑娘道：“我覺得沒什麽用，突利怎麽可能蠢到自己過來，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用不著，他已經過來了。”李長歡笑道。

    袁姑娘將信將疑道：“真的假的，他真的有這麽蠢？”

    她探出腦袋往外看了看，發現真如李長歡所說的那樣，有一個老家夥正騎著白馬而來。

    不過再仔細一看，這個老家夥並不是孤身一人而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騎將。

    “他過來了，接下來怎麽辦？”

    袁姑娘興奮地問道。

    與小姑娘的興奮截然不同，李長歡一臉平靜，沉聲道：“我先試試能不能把他誑進來，你先待在門口別動。”

    待突利走近後，李長歡拉開大門，一步走出去。

    “不是叫你在門口待著麽，你怎麽出來了？”

    李長歡前腳出門，袁姑娘後腳跟了出來，前者頓時皺起了眉頭，低聲問道。

    袁姑娘小聲道：“我這不是不放心你麽，你別怕，我就在後麵看著你！”

    “我有什麽好怕的？”李長歡白眼道：“你給我待好了別亂來，有危險就躲進去，突厥人的弓箭可不長眼睛！”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袁姑娘回以白眼。

    李長歡拿她沒辦法，歎了口氣邁步往前走，他想要離突利近一點。

    “站住！”突利身邊的一名騎將大喝了一聲，似乎是發現了李長歡的不軌意圖。

    李長歡聞聲止步，此時他距離突利大概還有十步之遙，如果動手未必沒有機會一舉成功，但很容易被突利調轉馬頭給跑掉。

    正猶豫要不要出手時，馬上的突利率先開口，說了一大通的話，沒一個字是李長歡能聽懂的。

    李長歡一臉迷惑。

    這時，剛才說話的騎將再度開口道：“我父汗問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抓他妻子？”

    李長歡頓時明白過來，麵前這個老家夥聽不懂漢話。

    而那個說話的人稱呼突利為父汗，這麽說來，他是突利的兒子？

    “你爹聽不懂人話，我說了名字也是白說，這樣吧，你跟他說，我無意傷他妻子，是他的兒子先抓了我朋友，那個兒子不是說你，是你爹的二兒子，就是他先抓了我朋友，意圖不軌，所以我才出手教訓了他一下。”

    “之後就簡單多了，我也是因為沒想到你妻子會插手，最後抓你妻子也是情非得已，這樣如何，隻要你放我們安然離開，我保證你妻子也肯定不會少一根頭發！”

    李長歡一口氣說完前因後果，腳步悄然開始往前挪動。

    當時突利正在聽他兒子翻譯，正聽得一半之時，突然有人嗬斥了一聲。

    然後，所有人都警覺起來。

    “站住，你想幹什麽？”

    突利之子冷聲發問，在場的突厥人之中，看來也就隻有他一個人會漢話。

    李長歡剛剛隻來得及挪動兩步，此時被發現了意圖，倒也並不慌張，淡定道：“站太遠說話太累，站近一點方便交流嘛，我一個人兵器也沒帶都不怕，你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怕我一個人不成？”

    突利之子拔刀出鞘，冷冷道：“少裝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高手，俟利弗設已經跟我說了你的手段，你現在就給我退回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上來半步！”

    李長歡雙手高舉道：“好，我退後，我這就退後！”

    他說是要退後，但其實根本沒有退後的打算，在話音落下來的那一刻，他猛地衝刺而起，其勢如風！

    隻見他猶如獵豹般猛然起步，迅速地撲向了前方的突利。

    “大膽！”

    突利之子驚怒交加，一吼之下，拍馬便要上來撞飛李長歡。

    李長歡本意是想一招拿下突利，但半路殺出個突利之子，他不得不臨時改變戰術。

    “既然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李長歡橫衝直撞，在即將撞上馬蹄的一瞬間，整個人突然高高躍起。

    緊接著，他和馬背上的突利之子狠狠地碰撞在一塊，兩人猛烈地對拚了一招。

    不，也許不止一招，因為旁人甚至來不及看清楚他們的出招路數，隻覺得兩人親密無間地撞擊在一塊，具體發生了什麽根本無從捕捉。

    僅僅一個眨眼的工夫，突利之子便被狠狠地打落下馬，而李長歡卻是不可思議地翻身跨上了馬背。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眾人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不遠處一直留心觀察的袁姑娘也是一愣，待她好不容易從吃驚中回過神來，前頭的李長歡已經開始策馬追殺突利。

    “不好，我得上去幫他一把！”

    袁姑娘說完便咬牙往前衝。

    與此同時，客棧大門也隨之被打開，李靖和張仲堅一前一後地衝出來，兩人直奔最近的突厥騎兵而去。

    客棧門邊，紅拂牢牢挾持著義成公主，目光落在人群中那個大展神威且勢不可擋的身影之上，喃喃低語道：“這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這和我第一次見他簡直就是兩個人！”

    義成公主吃驚道：“他居然一下就把咄吉世打落下馬，他還是人麽？”

    頓了頓，她又道：“姑娘，你能帶我去前麵看看咄吉世麽？”

    “不能。”紅拂一口拒絕，笑容玩味道：“這時候你不擔心你丈夫也就罷了，反而擔心別的男人，你和咄吉世是什麽關係？”

    義成公主望了一眼人群中最混亂的地方，咬牙道：“突利不會有事，他曾經是草原上最厲害的男人！”

    紅拂冷笑道：“你也說了，那隻是曾經而已，他已經老了！”

    義成公主無言以對，因為紅拂說的是事實，如今的突利的確已經老了，老到連兵刃都很少用了。

    說起來，義成公主嫁給突利至今，也隻才見過突利用過一次兵刃，那一次突利雖然打敗了敵人，但自身也遭受了不小的代價。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突利使用任何兵刃。

    今天，突利重新拿起了兵刃，而他的對手，是一個看起來無人可擋的年輕小夥子。

    他，擋得住這個年輕小夥子麽？

    義成公主突然對突利失去了信心和底氣，哪怕此時此刻突利身邊有幾百個精兵猛將。

    “攔住他！”

    突利此時狼狽逃竄在人群當中，他的戰馬在前一刻已經被打倒，他當場從馬上跌落下來，他也曾試圖跨上另外的馬兒，但身後緊追不舍的李長歡一點機會都不給他，隻要他想停下來上馬，李長歡立刻便會撲殺上來。

    在此期間，突利好幾次險象環生，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致命一擊。

    在李長歡失心瘋一般的追殺之下，此時的突利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披頭散發，灰頭土臉，一門心思隻顧著自己狼狽逃竄，完全顧不上其他人的生死存亡，就連他兒子為了救他，被李長歡打落馬下是死是活他都顧不上。

    好在隨著他越來越接近己方軍陣，越來越多的手下上來幫助他攔截李長歡，也是到這時他才得以停下來休息休息喘口粗氣。

    “可惡，隻能用下策了！”

    李長歡眼看追不上突利，自己反而還落入了包圍圈之中，心中一發狠，幹脆就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

    隻見他忽然止步，輕鬆奪下身邊敵兵的長矛，緊接著，他以真氣灌注在整根長矛之上，運轉氣力，猛烈一擲！

    那脫手而出的長矛飛上天際，猶如流星般劃破長空，接著猛地墜落而下，最終狠狠地紮中目標人！

    “啊！”一聲慘叫，來自突利。

    “可汗！”周遭突厥兵紛紛失聲大喊，不少人開始奔向突利身邊。

    “突利已死，爾等可以散了！”李長歡朗聲高呼，哈哈大笑。

    也是虧了突厥人聽不懂漢話，不然在李長歡一聲大喝之下，十有八九會亂作一團。

    “快上馬！”

    一道女聲傳來，是袁姑娘拍馬趕來。

    李長歡抓準時機衝出人群，一個縱身就跳上了馬背。

    隨後，兩人共乘一騎殺奔而走。

    亂戰之中，李長歡本來是想要和李靖他們匯合一處，奈何因為周圍突厥兵太多，最終不得已繞路而逃。

    “你真的殺了突利？”

    逃出生路之後，袁姑娘還沒下馬就忍不住問了起來。

    李長歡反問道：“你覺得呢？”

    袁姑娘道：“我覺得他應該是死了，不然那些突厥兵不可能放過我們！你快告訴我，突利到底是死是活？”

    李長歡想了想，如實道：“他還活著，不過八成是活不了多久了。”

    “怎麽說？”袁姑娘不解道。

    李長歡沉吟道：“我插了他一矛，雖然沒插進要害，但他也決不會好受，他若是還年輕身子骨健朗有可能還撐得住，可他已經一把年紀身體又虛，能不能撐過今晚都要看他的造化。”

    袁姑娘興奮道：“這麽說來，他豈不是死定了？哇，你厲害了，居然殺了突利！”

    她突然就手舞足蹈起來，全然忘了自己還身在馬上，動作一大，卻是直接倒在了男人的懷裏，兩人親密地接觸在一起，姿勢頓時變得有些曖昧。

    “咳咳！”

    李長歡假意咳嗽了兩聲，正色道：“這可是你自己倒過來的，可別說我占你便宜。”

    袁姑娘笑道：“我又沒說什麽，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是不是做賊心虛啊？”

    “我又不是賊，何來心虛一說？”李長歡隨口道。

    袁姑娘道：“你說你不是賊，我偏說你是賊，還是個偷了東西不承認的賊。”

    李長歡道：“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偷東西了？你說我偷你什麽了？”

    “反正你就是偷了，不承認也沒用。”袁姑娘輕哼道。

    李長歡懶得和她爭，因為知道她嘴皮子厲害，爭了也是浪費口舌。

    用神識查探了一下李靖等人的位置，確定他們都安然無恙以後，李長歡在考慮要不要去找他們匯合。

    “你知道他們沒事不就好了，我們還是早點趕路吧，再走不遠就可以到龍虎山腳下了。”

    袁姑娘不想去找李靖他們，因為她覺得他們不好玩。

    李長歡卻不這麽想，不說他和李靖已有多年未見，這次難得遇見風塵三俠的完全體，他原本還打算找他們痛痛快快的喝幾杯呢，現在一聲不吭地就走了算什麽事？

    不過相比起和老朋友喝酒而言，去龍虎山拉讚助顯然是更重要的頭等大事，李長歡思前想後之下，最終還是決定隨袁姑娘上山辦正事。

    畢竟，酒什麽時候都能喝，正事卻是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