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兮放下了匕首。

    李長歡以為逃過一劫，剛鬆一口氣。

    “哇！”痛呼聲傳來。

    李長歡肚子上挨了一肘子，生疼的厲害。

    “為什麽打我？”

    李長歡沒好氣地道。

    楊若兮冷然道：“打你是便宜你，你我之間的賬，我會慢慢跟你算清楚。”

    李長歡苦笑道：“別慢慢算啊，一次性算清吧，你有什麽怨氣都說出來。”

    “我沒有怨氣，隻有恨！”楊若兮突然又把匕首亮了出來，恐嚇之意昭然若揭。

    李長歡一臉無奈道：“有話好好說，不要動刀子，姑娘家不適合這玩意……”

    楊若兮冷冷道：“你看不起女人？”

    “沒有，絕對沒有！我這個人向來最尊重女性，從來不會搞什麽性別歧視。”李長歡道：“我說姑娘家不適合玩刀，那是怕你誤傷了自己，你看你長得這麽貌美如花，萬一不小心把臉蛋劃花了……”

    楊若兮打斷道：“我沒那麽蠢，你教給我的東西，我記得很清楚！”

    話音一落，她忽然揚起匕首，在男人麵前唰唰唰地一頓亂刺。

    李長歡麵色微變，受驚之下咽了咽口水，好在最後沒有遭受什麽傷害，僅僅是頭發絲掉了幾縷。

    “我這個手法，你覺得怎麽樣？”

    楊若兮把玩著匕首，麵無表情地問道。

    李長歡深吸一口氣，正色道：“若兮小姐，我說真的，你把我放了吧，我無意與你為敵。”

    楊若兮道：“你說的事我會查清楚，在這之前，你哪都不能去，老實待著吧。”

    說完，她又是一拳打在李長歡的肚皮之上，力道十足的大。

    李長歡五官扭曲地道：“為什麽又打我？”

    “想想你之前對我做的事，你覺得我為什麽要打你？”楊若兮說完便揚長而去。

    牢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在那之後，李長歡終日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黑暗裏頭。

    看不見陽光，見不到旁人。

    除了每日挨上楊若兮一頓胖揍，然後隻有倚紅和偎翠兩個丫鬟，輪流來給李長歡送飯送水。

    可以說除了這三個人之外，李長歡再也見不到第四個人。

    這一日，牢房裏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放我出去！”

    李長歡被寂寞和孤獨磨礪的慘兮兮，一見有人進來，還沒看清來人是誰，立刻發出了求救聲。

    來人不是楊若兮。

    是倚紅。

    “倚紅姑娘，這兩天怎麽沒見你家小姐過來了？”

    李長歡問道。

    倚紅提著一個籃子走進來，道：“小姐她出遠門了，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她去哪了？”李長歡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倚紅將籃子裏的飯菜端出來，準備一口一口地喂飯給男人吃。

    李長歡眼珠子轉了轉，道：“你能把我的手解開一下麽，我想自己吃，總讓你喂我也不好。”

    倚紅搖頭道：“我沒有鑰匙。”

    “那鑰匙在哪？”李長歡不動聲色道。

    倚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鑰匙在小姐房間裏。”

    李長歡沉吟道：“那你下次來，順便把鑰匙也帶來好麽？我不是想逃走，我隻是想解開手自己吃飯……”

    “你真的不想逃走？”倚紅抿唇道。

    “當然……”李長歡本想肯定的說不想逃走，但在小姑娘緊緊地凝視下，他知道這種話很難騙人，於是改口道：“好吧，其實我想逃走，再待在這裏我肯定會瘋！”

    倚紅歎道：“這裏是不好過……”

    李長歡一見她這樣說，覺得有戲，便問道：“倚紅姑娘，你心地善良，肯定不忍心看我一直這樣，你能幫幫我麽？”

    倚紅道：“我要怎麽幫你？就算解開你的鐵鏈，你也出不去，外邊都是守衛。”

    李長歡眉頭一皺，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國公府。”倚紅道。

    李長歡麵色一沉道：“國公府？哪個國公府？這裏是大興城？”

    倚紅道：“這裏是東都，自聖上遷都之後，國公府也遷到了東都。”

    李長歡沉思片刻，道：“你能幫我找一個人麽？”

    “找誰？”倚紅問道。

    李長歡道：“一個叫王緒的人。”

    倚紅道：“王緒是誰？我去哪找他？他能救你？”

    “你去楊玄感身邊打聽一下，應該就能打探到他。”李長歡道。

    倚紅搖頭道：“我不敢去！”

    李長歡道：“為什麽？因為楊玄感？你怕他？”

    “嗯。”倚紅點頭。

    李長歡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你直接問楊玄感，你就問問他身邊的人，丫鬟啊家丁啊什麽的，隻要在他身邊的人都可以。”

    倚紅道：“那我也不敢，楊公知道了一定會打死我！”

    李長歡無奈了。

    倚紅舀了一勺飯菜，遞到李長歡嘴邊，道：“先吃飯吧，都要涼了。”

    李長歡搖頭道：“吃不下，沒胃口。”

    “你是不是怪我膽小？”倚紅弱弱地問道。

    李長歡沉吟道：“沒有，你有你的顧慮也是人之常情，找不到王緒也沒事，你就幫我把鑰匙找來吧，先解開我的鐵鏈，其他的事再想辦法，鑰匙你能拿到麽？”

    倚紅點頭道：“我可以試試。”

    “好，全靠你了！”李長歡看到了希望。

    ……

    一間廂房裏。

    兩排十餘人入座靜候，眾人一語不發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誰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門外走進來一人，眾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齊聲喊道：“楊公！”

    楊玄感大步流星地走入房間，擺擺手示意所有人坐下來，隨後他也落座主位。

    “楊廣已經下令征發天下兵卒討伐高句麗，無論遠近，都將在涿郡集中。又征發江淮以南的水手一萬人，弩手三萬人，嶺南排鑹手三萬人，並令河南、淮南、江南等地製造兵車五萬輛送往高陽。征發河南、河北兩地民夫以供應軍需，征發江、淮以南民夫以及船隻，運輸黎陽和洛口各糧倉的米到涿郡……”

    楊玄感緩緩道來，眾人耐心傾聽。

    一直等他說完之後，楊玄挺第一個站起來說話：“大哥，看楊廣這意思，八成是打算傾舉國之力攻打高句麗？我們的機會來了！”

    楊玄縱道：“我聽說楊廣有意禦駕親征？如果是真的，這絕對是一次天賜良機！”

    楊玄感道：“是真的，隻待天下精兵征召完畢，楊廣便會駕到涿郡臨朔宮！”

    “真乃天助我楊家也！”楊玄挺興奮地捏起拳頭，“楊廣一去，拿下東都必然易如反掌！”

    楊玄感沉聲道：“我話還沒說完，你們別高興太早，楊廣指名讓我督掌大軍糧草。”

    楊玄縱皺眉道：“什麽，楊廣竟讓大哥你來督掌糧草？他這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是不是不放心大哥你留在東都？”

    楊玄感搖頭不語。

    這時在場眾人都在參與討論，唯獨一人始終一字未吐。

    楊玄感一眼望向那人，問道：“玄邃，平日裏就屬你最有主意，今日你為何一語不發？”

    玄邃隻是那人的表字，他的大名乃是李密，這是眾人都知曉的事情。

    一見楊玄感發問，眾人都將目光望向李密，後者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明公，恕我直言，此時還不是起事的時候。”

    楊玄感皺眉道：“何出此言？”

    李密侃侃而談：“明公，那楊廣昏聵是不假，但此時大隋的民心尚在，朝廷的軍心尚在，天下人多數還是站在楊廣這頭的，不可否認此戰遠征高句麗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但決不是最好的機會，此戰楊廣若勝，明公短時間內難有機會，若敗，江山半壁唾手可得！”

    楊玄感道：“你的意思是，再等一等？”

    李密點頭道：“楊廣此戰勝算微乎其微，再等一等對我們隻有好處，絕無壞處！”

    “還有什麽好等的？萬事早就具備，隻待楊廣一走，東風一吹，東都必將成為我們的囊中之物！”楊玄挺沉聲道。

    李密道：“明公若不在東都，就憑我們想要一舉拿下東都，絕無可能！”

    “放屁！”楊玄挺冷哼道：“誰說拿下東都一定要我大哥，我就能拿下東都，不信大哥你把兵權交給我，三天之內我必能打下東都，不克東都，我腦袋擰下來給你們當凳子坐！”

    李密搖頭道：“打不下東都，即便擰下你的腦袋又有何用？”

    楊玄挺怒道：“李密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我？”

    “不敢。”李密拱手道：“我隻是就事論事，此事關乎明公身家性命，還請明公三思而後行！”

    楊玄感默不作聲，顯然仍在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