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迎刃方通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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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祥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善來大師聞道而西去,可憐我輩俗人,還在滾滾紅塵之中流連忘返,境界之差,天淵之別。張厚若能回頭是岸,也是善莫大焉。若是不能,也是他咎由自取了。連娘子,你說星王會在邢州布下怎樣的天羅地網,皇上又有怎樣的應對之策?”
張厚之事,不提也罷,隨他去,永言配命,自求多福。”連若涵對張厚全無興趣,莞爾一笑,“夏縣尊是想知道我如何得皇上之助成就了好景常在偌大的基業,對麽?”
夏祥也笑:“皇上雄才大略,運籌帷幄,連娘子天資聰穎,知人善任,皇上和連娘子聯手成就一個好景常在不過是舉手之勞。”
行了,不要高抬我了。”連若涵一臉俏笑,得夏祥一巧,心中甜蜜無限,“事情要從五年前說起,當時我和爹爹鬧得決絕之後,一個人傷心地去了京城。在京城住了一些時日,不知該去哪裏要做什麽。有一天忽然心血來潮,去了西山,卻無意中遇到了一個同樣傷心欲絕的人……”
皇上?”曹姝璃也聽說了皇上在密源中偶遇仙女之事,好奇地問道,“皇上在西山傷心欲絕,是不是因為尋隱者不遇?”
連若涵點頭:“妹妹真是聰明,一語中的。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皇上,隻當他是富家子弟。我見他雖衣著華貴,卻悲傷滿麵,不由想起自己的身世,也是黯然淚下。他就問我為何流淚,我不答,反問他身為大丈夫,為何獨在深山之中傷心?所謂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男兒就應該誌在四方,而不是渾渾噩噩,一枕黃粱。”
他說若論年紀,我可以當他的女兒,還說從來無人敢這麽和他說話,在問了我的名字後,他又和我說了許多,我才知道,他來此處尋找他的心上人,可是自從一別之後,她再無消息,天命斯不易,伊人不可期……”連若涵想起往事,一時目光迷離,嘴角之上泛起一絲苦澀,“我二人越聊越是投機,在得知了我的遭遇之後,他反倒勸我看開一些,大夏女子雖不可科舉,卻可以經商,古往今來,也有許多憑借一己之力成就一番偉業的富可敵國的奇女子,別人可以,我也可以。”
後來呢?”曹姝璃一臉羨慕之色,羨慕之中,還有與有榮焉的開心,“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去則傾。以權相交,權失則棄。以情相交,情逝人傷。唯以心相交,淡泊明誌,友不失矣……”
肖葭忽有感慨地說道:“願我們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後來他讓我認他為義父……”
話剛出口,夏祥頓時嚇了一跳,險些跳了起來:“你、你認了皇上當義父?豈不是說你是公主?”
連若涵掩嘴而笑:“怎麽,是不是想起以前經常欺負我竟是欺負公主殿下,現在怕了?”
夏祥嘿嘿一笑,又坐直了身子:“本官人何曾怕過什麽?隻是想到娶了公主便不能再娶曹娘子,有些沮喪罷了。不如這樣,連娘子,你我解除婚約,我娶了連娘子和幔陀娘子算了。”
你敢!”連若涵眉毛一挑,隨即又得意一笑,“此事容我稟告皇上,由皇上定奪。”
不要鬧了,夏郎君,快聽連娘子說完。”曹姝璃嗔怪地白了夏祥一眼。
我認了他為義父,後來知道他是皇上之後,我又反悔了,我可不想當什麽公主。好在皇上開明,說我隻是他的義女,不是皇上的義女,他不會正式冊封我為公主。”連若涵嘻嘻一笑,“所以說,夏縣尊,你想當附馬的美好願望落空了,我還是我,連若涵,好景常在的掌舵人,不是大夏公主,你是不是覺得很失望?”
夏祥笑而不語,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連若涵繼續講下去。
連若涵一攏秀發:“認識了皇上之後,皇上就多次以來西山尋人為由,和我見麵。皇上教會了我許多東西,無論是學識、眼界、格局還有天下大勢。就這樣過了兩年,忽然有一天,皇上說想成立一家遍布大夏的第一商行,名字就叫好景常在。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麽突然想成立商行,正好我也想做些事情,就很開心地答應了。沒想到,就在好景常在成立之時,皇上就病倒了。”
夏祥暗暗點頭,皇上應該是察覺到了候平磐和星王逐漸坐大,已經成為心腹之患,正要收權時,突然病倒,應是星王和候平磐也是耐心漸失,悍然對皇上出手逼宮了。
好在皇上雖然生病,卻有金甲先生調理身子,病情得到了控製。皇上生病之後,就很少出宮了,托人轉告我,讓我盡最大可能將好景常在做大做強。還好我沒有辜負皇上重托,三年來兢兢業業,讓好景常在從無到有從有到強,傲然挺立在華夏大地之上,成為大夏第一商行。”連若涵點了點頭,“好了,好景常在的前生今世講完了,下麵該說說皇上前往邢州之事了。”
對,對,連娘子,皇上在邢州到底有沒有布局妥當?”夏祥對皇上和連若涵的交往雖心中很有感慨,也有許多疑問,此時卻不是刨根問底之時,他迫切想要知道皇上為何非要前去邢州。
我也不很清楚,去邢州之事,皇上沒有事先交待。”連若涵麵露憂色,“好景常在剛剛成立之初,皇上和我聯係不斷,後來就聯係漸少。我也不能直接聯係皇上,好在葉木平葉真人入宮之後,皇上有時也會通過他向我傳遞一些命令。雖說葉真人不是很讓人相信,不過為皇上辦事之時,還算認真。”
夏祥知道連若涵對道士都有成見,也就嗬嗬一笑:“葉真人對皇上一片忠心,不管他是真仙人還是欺世盜名之輩,忠君之心日月可鑒。還有一件事情,連娘子前來真定,在真定的所作所為,也是奉皇上之命有意為之了?”
算你聰明,總算想到了。”連若涵嫣然一笑,“皇上既然選中你前來真定,將如此重要之地交與你來治理,必然要有人在你身邊教你如何行事才行。不過後來我發現,不用我教你居然很快就學會了。當然了,後來和你私定終身,不是皇上之命,是我自己做主。”
承蒙連娘子抬愛,本官日後一定待你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夏祥算是明白了整個事情的始末,還好他沒有任何不軌之心,否則說不定就被連若涵密報皇上了,又一想,問道:“皇上前來真定再去邢州,事先也沒有知會你一聲?”
沒有。”連若涵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近來我和金甲先生、葉真人全在真定,皇上身邊無人向我傳遞消息。而且邢州之行,又事發突然,據傳是說皇上所愛之人在邢州下轄的廣宗縣大平台村出現……”
大平台村?”夏祥猛然想起了什麽,怦然心驚,“原來如此,怪不得星王非要勸說皇上前去邢州,大平台村?好一個大平台村!”
怎麽了?”曹殊雋、肖葭異口同聲地問道。
就連一直閉目養神的幔陀也頓時睜開雙眼,目露詫異之色。
夏祥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拿地圖來。
連若涵拿出了地圖,夏祥鋪開,找到了廣宗縣大平台村所在,說道:“廣宗縣在邢州以東一百六十餘裏,廣宗縣內的大平台村,村南麵有一片方圓數千丈的沙丘……”
數日後,皇上經邢州,轉道向東,來到了廣宗縣太平台村。站在村南的沙丘之上,放眼望去,茫茫一片沙丘,沙丘之上,寸草不生,沙丘之外,卻赫然是一片森林。森林呈圓形將沙丘包圍,整個沙丘就如一個曆經數千年風霜的高台,在無聲地訴說著歲月滄桑。
皇上,臣聽聞邢州知州譚聰上報,在此處的森林之中有仙子出沒,曾有人見過仙子一麵,說仙子絕世容顏,且飄忽來去,臣以為,多半是西山密源之處的仙子。”候平磐站在皇上身側,指點森林,不停地說道,“不過此處森林極大,需要動用大量人力搜尋,廣宗縣衙的衙役也不夠用,臣以為,可以征用博陵崔氏的莊丁。”
夏祥站在候平磐身後不遠之處,將候平磐的話盡收耳中,不由心中一驚,果然不出他所料,真正的伏筆是落在了博陵崔氏身上。
皇上微一點頭:“如此甚好,準了。不過此地離博陵崔氏也有百餘裏之遙,誰去博陵調人?”
太原李氏李持和滎陽鄭氏鄭明睿二人,向來和博陵崔氏的世子崔向陽交情莫逆,讓他二人前去,定不負聖命。”候平磐及時抬出了李持和鄭明睿
皇上似乎全無主意,點頭說道:“好,就派他二人前去就行。”
候平磐回身說道:“李持、鄭明睿聽命,皇上命你二人前去博陵崔氏請調莊丁一千人,你二人快馬加鞭,速去速回,不得有誤。”
是!”李持和鄭明睿出列,二人不忘多看了夏祥一眼,隨後領命而去。
朕今日就宿營此地了。”皇上回身吩咐下去,“傳令,紮營。”
夏祥雖想勸皇上不要宿營此地,卻沒有機會,皇上金口一開,眾人立刻忙碌起來,不到一個時辰,營帳就已經陸續支起。
在此地宿營,危險重重。一馬平川的沙丘固然無險可守,周圍的森林在夜色之下也如同黝黑的巨獸,不知道裏麵隱藏了多少凶險。盡管早已派人前往森林查看,也有禁軍沿森林呈扇形把守,但皇上隨從之中魚龍混雜不說,所帶禁軍也不過數千人,若是有一支奇兵從森林之中殺出,長驅直入,禁軍首尾難顧,皇上危矣。
隻是夏祥人微言輕,想要進言也不夠資格,隻好暗中讓幔陀趁著夜色潛入森林之中查看一番。幔陀回來後報告,森林之中並無伏兵,不過森林太大,若是從周圍連夜調集千餘人埋伏其中,幾乎無法察覺。
夏祥將幾人集中在一個營帳之中,正在議事時,金甲和葉木平來了。
金甲一進帳就直嚷嚷口渴,要了一杯茶水之後,一飲而盡:“夏郎君,人都到齊了沒有?”
夏祥笑道:“你一到,就全到了。”
金甲哈哈一笑:“好,人既然到齊了,老夫就來傳一道密旨。”
一聽有密旨,夏祥、鄭善、鄭好以及連若涵、曹姝璃、肖葭、幔陀、曹殊雋等人都同時站了起來,整理衣服,就要接旨,金甲一愣,隨後笑著擺了擺手:“不必如此隆重,皇上說了,事情緊急,一切便宜行事。”
誰?”幔陀身形一閃來到營帳門口,劍尖挑開門簾,門外站了二人,正是李鼎善和宋超度。
夏祥萬萬沒有想到,再次見到李鼎善,竟是在營帳之中,他頓時愣住,李鼎善卻哈哈一笑,和宋超度進了營帳,徑直來到夏祥麵前。
祥兒,中山村一別,今日才得以相見,是不是有恍若隔世之感?”李鼎善興奮多於激動,“不錯不錯,雖然瘦了幾分,卻比以前更堅毅更有氣勢了。來,見過宋侍郎。”
夏祥顧不上和李鼎善敘舊,見過了宋超度,也來不及寒暄,金甲就宣布了皇上的口諭。
星王、候平磐叛國,朕念在一母同胞的情分之上,本想網開一麵,是以前來大平台村的沙丘之地,隻為讓星王反省,但願他迷途知返,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怎麽樣?”夏祥以為是金甲話說一半。
沒有了。”金甲無奈地一笑,“皇上說到這裏時,景王和慶王進來了,皇上就沒有再說下去,老夫就告退了,然後來到了你這裏。”
夏祥點了點頭,問李鼎善:“先生,皇上讓你和宋侍郎提前來到此地,可是有什麽防範措施?”
李鼎善含蓄一笑:“皇上此來大平台村,一為尋找仙子下落,二為再給星王最後一個機會,不想和星王兵戎相見。皇上對此自然早有安排,你就不必過多操心此事。真定之局,星王功虧一簣,當記你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