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二十年，八月十八。

    太後於禦花園舉辦賞花宴，百官內眷攜子女參加。

    天子為表孝心，大宴群臣，命人於清涼台搭建舞台，以供官家女子台獻藝為太後助興，漢白玉鋪路，熏香滿室，絲竹遙作，大紅的綢緞掛滿宮闈，灼灼炳炳，風露旖旎。

    太後明著是宴請眾才子佳人賞花，實則是為皇帝挑選賢良淑德之人，以充實後宮。

    要知道當今天子登基二十載，但中宮之位始終空懸，皇帝始終不曾立後，後宮中也隻有四位妃子，且是均無子嗣。

    為了國家社稷著想，太後也隻能出此下策。

    霍芷馨端坐在最角落，此處鮮少會有人能夠注意到，更何況她從回府之後就很少出來走動，那些名媛千金自是不認識她。

    更別說看著她現在的一身打扮也是不願意與她親近的，隻當是誰家不受寵的女兒。

    霍芷馨梳著垂髫，頭頂斜插著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身著一襲湖綠色的散花如意雲煙裙，宛若山間清冽的泉水，悠遠清雅。

    “姐姐怎的丟下妹妹一個人就進宮了，害的妹妹好生尋找，剛剛賞花的時候沒有見到姐姐，原來姐姐一個人悄悄地來了這裏。”

    霍嫣兒這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坐在霍芷馨周圍的其他小姐聽到，一時間倒是都對著她指指點點了起來。

    霍芷馨皺眉，這霍嫣兒是狗皮膏藥麽，自己不去招惹她的麻煩，她自己反倒是送門來了。

    “我當是誰呢，原來她就是霍尚書前些日子才尋回來的長女霍芷馨，哼，就算是嫡女又如何，流落在外十多年，始終是不得台麵的下賤玩意兒。”

    一身穿粉色煙花錦繡衫的女子冷笑一聲。

    這話霍芷馨自是聽到了，隻是遠遠地瞥了一眼說話的女子。

    原來是禮部侍郎家的嫡女雲暮煙，她好像記得前世的時候雲暮煙可是癡癡地愛慕著驃騎將軍林熙，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算是一苦情人了。

    要說這驃騎將軍也該是回來了吧，到時候恐怕又有好戲看了。

    “雲姐姐莫要這樣說，姐姐這些年在外麵也是受了很多苦的，現在好不容易尋回，父親自然對姐姐多是疼愛一些，至於這詩書禮儀，嫣兒相信姐姐日後隻要多加學習定會學好的，雲姐姐現在這般是在取笑我們尚書府不得台麵嗎。”

    霍嫣兒這話看似是在為霍芷馨抱不平，可是話裏話外無外乎是在嘲笑霍芷馨不識禮數罷了。

    隻是當著這麽多的人，自己自然是要扮演一個好妹妹的絕色。

    霍嫣兒低著頭，嘴角掛著冷笑。

    “哼，霍芷馨，我倒是要看看，在這麽多人麵前，你怎麽下台。”

    “霍嫣兒，你就別在這裏假惺惺的了，誰不知道當時月旦評可是茗羽郡主拆穿了你用別人的畫作來冒充自己的，恐怕你的心裏是恨極了茗羽郡主，現在會有這麽好心替你姐姐說話，就算其他人相信，我自是第一個就不信的。”

    一女子啪的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到霍嫣兒麵前氣勢洶洶的罵道，說完似是還不解氣一般的，掃視眾人。

    “再說了，不懂詩書禮儀又能如何，我就喜歡舞槍弄棒，就不喜歡看那些繁雜的規矩，也沒見我父兄和百姓說我淩冰清不識禮數。”

    女子的一番話倒是惹得霍芷馨掩嘴輕笑，她倒是一點也沒變，還是像記憶中那樣的風風火火，大大咧咧，一副男孩子脾氣。

    鎮國公府的小姐，就算是別人想說也是沒那個膽子吧，不過敢這樣說話的恐怕也就隻有她淩冰清了。

    “你……”

    霍嫣兒被淩冰清一番話說的氣結，想要反駁，但是看到淩冰清一副你敢還嘴老娘就和你沒完的架勢，隻能默默地忍氣吞聲，但是這筆賬，她卻是算在了霍芷馨的頭，要不是這個賤人，她就不會被人抓到恥笑的把柄。

    “何事如此熱鬧呀，哀家老遠就聽到你們在這邊說話的聲音了，說出來讓哀家也高興高興，這宮裏呀，就是太沉悶了，難得今天能見到這麽多人。”

    太後由丫鬟攙扶著從外麵走了進來。

    眾人皆一一跪拜，淩冰清衝著霍芷馨吐吐舌頭，自己剛剛那麽大的嗓門，該不會是被太後聽了去吧，這回頭又要被念叨了。

    想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後老佛爺念叨她了。

    “你說，太後是不是聽到了我剛才的話，要是真那樣的話，你可要幫我，我剛剛可是為你打抱不平才說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淩冰清往霍芷馨的身邊挪了挪，拽了拽霍芷馨的衣袖低聲道。

    霍芷馨暗笑。

    “冰清小姐這話馨兒可就聽不明白了，剛才我好像並沒有讓你幫我出頭吧。”

    看到淩冰清齜牙咧嘴的一副要發火的表情，霍芷馨立馬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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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若是你不嫌棄，我自是會幫你的，馨兒初回尚書府，冰清小姐算是我的第一個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我自是願意的。”

    不過沒等霍芷馨她們說話，有人倒是急不可耐的說了。

    這人，自然就是霍嫣兒了。

    “回稟太後，臣女們剛剛隻不過是再談論待會兒由誰第一個來為您老獻藝，臣女想著往年都是我們獻藝，都是一些熟悉的麵孔，您肯定也都看膩了，正好今年臣女的姐姐被爹爹尋回，所以臣女就提議由長姐為太後第一個獻藝，所以才吵鬧了些，還望太後不要怪罪。”

    這還真的是會把自己往出推呀，霍嫣兒，你還真的會說，莫須有的事情都能被你說的跟真的一樣，看來我還真的是小瞧了你了。

    “哎，你這妹妹是衝著你來的呀，你說你們家怎麽會出這樣的一個人呀，我猜肯定是尚書大人以前壞事幹多了，才遭了這樣的報應，還好你和她一點也不像。”

    淩冰清撇撇嘴。

    霍芷馨失笑。

    冰清小姐你這毒舌的功力還真是，貶低霍嫣兒就行了吧，為什麽還要連帶著連我父親也一起罵一下呢。

    不過這樣的淩冰清，倒也是真性情。

    “哦，是嗎，哀家前些日子就聽聞霍大人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小馨兒，一直沒得空一見，剛好今日就讓哀家看看。”

    在人群裏掃視了一番，並沒有找到印象中的那個人。

    “馨兒呢，前來，到哀家身邊來，讓哀家好好看看，十多年了，哀家沒想到還能再見到。”

    霍芷馨抬頭，看著鳳座的人，是呀，十年了，一切都已經變了……

    自己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霍芷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