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悠然，我以後絕不會讓你流淚。楚立新的誓言。

    1）湘妃竹的傳說/悠然，我以後絕不會讓你流淚。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笛音，孫悠然便是順著那一陣笛音尋了過去，然後便看見了白襯衫藍色牛仔褲的楚立新，那個時候，他們都不過是高二的學生，繁重的學業並不曾剝奪了他們的業餘愛好，同樣都是三好學生的兩個年輕人，對於高考似乎並沒有太大壓力，功課結束之餘的孫悠然總喜歡背著一個畫架到大海邊寫生，也許是因為少年之時生長在海濱城市的緣故，孫悠然對於大海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楚立新當日所用的笛子是一種采用了湘妃竹的竹做材料製成的，算不得名貴的材料，卻是很獨特，那時候的孫悠然未能辨認出來，便問道對方是什麽材料做的笛子，這般獨特？

    湘妃竹。楚立新的老家在湖南九嶷山，因了地質氣候的條件當地生產這種竹子，生產出來的竹子上麵便出現了各種褐色的斑塊和斑點，在竹竿上以無規則的方式排列著，當然，與其說是這種地理氣候條件產生的影響，讓人更為願意和樂意接受的則是關於淚竹的傳說。

    舜南巡，葬於蒼梧之野，堯之二女娥皇、女英。追之不及，相於慟哭，淚下沾竹，竹上文為之斑斑然”。孫悠然的國文果然沒有白學，聽對方提到湘妃竹三個字之後，便隨口吟出了晉朝《博物誌》裏麵對於這種竹子的記載。

    美麗的娥皇女英因為日夜思念丈夫舜帝，在聽聞到丈夫離世消息之後，抱頭痛哭，整整九天九夜，到最後，眼淚流幹了，竟然哭出了血淚，相繼倒在了九嶷山的舜帝墓碑前。他們的眼淚也撒到了九嶷山的竹子上，竹竿上於是出現了點點淚斑，紫色的，雪白的，或是血紅的，人稱“湘妃竹”。

    孫悠然曾經和楚立新去過一次湖南，九嶷山那裏果然布滿了這種湘妃竹，隻是她卻找不到那個所謂的舜帝的墓在哪裏，也許就隱藏在那一片竹林深處也未可知，這是楚立新當時的戲言。

    悠然，我以後絕不會讓你流淚。不知道為什麽，在回去的路上，楚立新突然給了她一個承諾，這個需要他用一生去實現的承諾，可惜到後來，終究還是沒有做到，因為現實。

    好。我相信你。孫悠然那時也是年輕，就和楚立新一樣，他們並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麽。

    原本的兩個人真的就如同神仙眷侶，孫悠然如願考入了湖南大學中文係，楚立新則是考入了湖南師範大學音樂學院，再後來楚立新研究生畢業了放棄了母校的挽留，毅然選擇了去cd的一所音樂學院執教，就像當年的孫悠然放棄了四川本地的大學報考了湖南的大學一樣，那個時候的孫悠然已經在一家報社開始上班。兩個人就這樣一路和美幸福的走了下去，幾乎沒有任何爭執，相愛有加，是同事和朋友眼中的模範夫妻，也讓人豔羨。如果，如果不是程心若那個短暫的小插曲，這種幸福大概是真的會一直延續到他們生命終結之際。

    2）夢醒時分。

    孫悠然似乎是被一陣熟悉的笛音所吸引的，漸漸的走向了那片竹林深處，然後便看見一個白襯衫的年輕男人，是楚立新，此刻的楚立新像極了詩書中描述的白衣書生，手持長笛，忘情的吹著長笛

    媽媽。忽然，她又聽見年幼的楚芬芳發出了還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但她聽得真切，她知道孩子是在喊她，是在喊媽媽兩個字，隻是，這種聲音很快被一陣疾駛而過的刹車聲所取代，那聲音是那樣的刺耳，讓她幾乎要崩潰了，她不停的喊著芳芳的名字，還有自己的媽媽

    在書房聽到動靜的楚立新即刻便趕到了臥室，孫悠然此刻忽然覺得很無助，已經回不來的芳芳和母親，婚姻也早已在二十年前就解除了，盡管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內心其實是一直放不下的，但隻要一想到母親和女兒的慘死，她的內心深處也隻剩下滿腔的悲傷，怨誰？怨楚立新？最初的時候，孫悠然不是沒有過恨意，隻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她早已不再怨恨任何人了，也知道楚立新的無辜，可是，她還是無法麵對。

    3）長笛依舊，隻是，時過境遷。

    楚立新當下便知道她定然是夢見芳芳了，那個年幼就夭折的孩子，也成為了他們心中永恒的傷痕，這些年，剛才他在書房的時候無意在那本厚厚的文集中翻到了一張楚芬芳年幼之時的照片，還有那支被小心放置在抽屜的長笛，湘妃竹製成的長笛，也是當初他送給孫悠然的禮物，因為對方喜歡，他便送給了對方，如今，吹笛之人仍在，聽笛之人也在，長笛還是原來的長笛，隻是時過境遷，吹出的笛聲和聽笛之人的感受都早已變了。

    也許，當初不該去給程心若一個離別的擁抱的。那時的他不忍傷害到一個年輕的心靈，然後卻為此而不慎丟失了一生的幸福，怪程心若？似乎也說不過去，說起來，她也沒有犯了什麽錯，如果一定要說，不過就是一個愛上了不該愛的人。隻是，人世之間，最難說的便是情感，最難分清是非對錯的也是這一個情字。

    孫悠然覺得自己仿佛是從幸福跌入了穀底，當笛音的片段輾轉切換至車禍場景的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夠一直長眠不醒，就一直沉浸在笛音的夢境裏該多好。夢醒時分的孫悠然忽然感慨，很快又回歸到現實世界，丈夫一直在身邊，沒有離開過，聽到自己呼喊聲之後也是第一時間出現在了這裏，也讓她不禁懷念起兩個人以前的那些過往時光。

    4）我要去找茵茵。孫悠然說。

    我對你早已沒有了任何恨意，楚立新，可是，有些事情，我真的無法忘記。孫悠然望著丈夫，在內心默默的告訴對方。

    立新，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也許我們很快就要失去茵茵了。孫悠然突然產生了這種預感的，這種感覺然她很不安，幾乎是如坐針氈。

    剛打電話問過她幾個要好的朋友和單位同事了，都說沒有見過。楚立新到底還是有些替女兒擔心的，當著楚茵茵的麵嚴厲嗬斥，事後卻是盡力尋找，就像孫悠然說的，他們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女兒了。

    都怪你，剛才跟她說那些做什麽呢？我要去找茵茵。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找吧。楚立新有些擔心妻子的身體。

    我又沒事，再說，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安心休息嗎？我要去找茵茵。

    那我們一起去找吧。兩個人很快便出了門。

    5）這名字怎麽這麽眼熟？郭湘的疑惑。

    車子開到街心公園附近的時候，郭湘發現汽油不多了，便拐個彎把車開到街心公園的加油站去了。

    不好意思，請問您見過我女兒嗎？她叫楚茵茵，這是她的照片。孫悠然問道郭湘，現在的她幾乎可以用瘋狂形容，楚立新其實是知道的，這種盲目詢問招人並沒有多大意義和作用，但又不忍揭穿，於是便陪著妻子一起尋找。

    茵茵？郭湘心中一驚，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子，明亮動人，就像是天際耀眼的星辰。

    不好意思，我沒見過。你們再問問其他人吧。郭湘如實相告，隻是，這照片上的女孩子怎麽這麽眼熟？

    吃過晚飯後，一家人坐客廳看電視閑聊。

    人家是大明星，這名字自然是眼熟的。宋倩倩說道，隻是，這個楚茵茵為人卻不怎樣，媽媽您大概不知道，沐風姐姐有個好姐妹陳靜，就是被她打瞎了眼睛。

    哎，看她媽媽的樣子，倒是個不錯的人。郭湘歎氣道，估計這會她媽媽大概都急瘋了吧。

    孫老師確實挺好的，她寫的書也不錯。何微微看過孫悠然寫的一些文章，知性文雅，清新婉約。

    書寫得好人不一定就好，沒準也和她女兒一樣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也未可知。宋倩倩是不屑於看這些文字的，因為楚茵茵的關係，對於孫悠然自然也沒有了多少好感的。

    我相信孫老師不是這種人。何微微一直覺得一個人的文字是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忍不住替孫悠然辯護。

    諾，給你們看這個。宋倩倩也懶得再去和他們爭些什麽，卻是拿出了一本娛樂雜誌，指著其中幾篇報道給他們看。那幾篇報道都是關於楚茵茵的負麵報道，尤其是前些時日鬧得沸沸揚揚的，楚茵茵打人致傷住院的事情。

    6）李遠什麽時候回來過？何微微的疑惑。

    被打的助理皇甫嵐而今忽然從人群中消失了，而那個被打的空姐紀闌珊何微微卻是有點印象，因為之前在醫院去找沐風的時候有過一麵之緣，至於歌手陳靜自然是不用說，像宋倩倩他們這一輩的鮮少會有人不知道的，而今因為失明依舊住院治療的陳靜。

    當初給陳靜治療的主治大夫是子穆表哥的同事陸羽，這個陸羽又是楚茵茵先前那個藝人助理皇甫嵐的未婚夫，紀闌珊則是皇甫嵐以前在航空公司的同事，還是陳靜的好友，陳靜又是沐風姐的發小。宋倩倩也是在航空公司上班的，不過跟皇甫嵐他們並不在同一個係統，交集不多。

    皇甫嵐？皇甫這個姓氏現在似乎很少見了。何微微說道，她和郭湘都不認得那皇甫嵐是誰。

    說起來，她還算得上我們的大恩人吧。之前李遠受傷病重垂危，還是皇甫嵐一家救下了他保全了他的性命的。宋倩倩一時沒有注意到分寸，不慎說漏了嘴，等她想要收手和改口的時候，卻是早已來不及。

    姐姐，你剛才說什麽？李遠還活著？何微微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