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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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我也和老周一起坐過飛機,每次坐飛機的時候,他都不太安分。不是調戲我就是去調戲空姐,滿嘴的汙言穢語,不是揉胸就是摸腿,讓人聽了看了都是麵紅耳熱。每次上飛機前我都默默的祈禱著,希望他規矩老實點,希望我能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覺……今天他躺下就睡了,但是我卻睡不著了。

    我不確定老周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我很怕這又是次無聊的暗中試探。避免自己的心事被他看透,我雖然睡不著,我也老老實實的躺在座椅裏。飛機平穩的滑行,接著一飛衝天。巨大的衝擊帶來巨大的晃動,搖的我竟然真的惡心想吐了。

    算了,別去想了。我安慰自己說,再怎麽想也是沒用的。該偷的情也偷了,不該有的孩子也有了。就算我現在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本來是想假裝睡著,但沒想到竟然真的睡著了。不但睡著了,我還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飛機搖搖晃晃的,我似醒非醒。我像是睡著了,可又好像是我醒了。我做夢我和老周在一條船上,他黑著臉看一份報告。

    關於肚子裏的孩子你不想解釋一下嗎?夢裏老周和我說,韓欣,沒想到你膽子大了啊!偷人敢偷到我家來了!我是不是警告你離著周南風遠點?你倒好,居然懷了他的孩子!

    我的嘴裏像是被堵住了,我想解釋卻說不出話。老周丟開報告,他走過來對著我是一通拳打腳踢……我的肚子一疼,好像有熱熱的血從雙腿間流出來了。

    我感覺難受,渾身都不自在的很。我掙紮著想要醒來,可是卻未能如願以償。很快夢境變換,老周不見了。

    我自己走在一條漆黑狹窄的街上,暗中有人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像是法文,又像是西班牙語。我又冷又餓,一個人沿著街一直走一直走……在尼斯的海邊,我看到了周南風。

    我沒去過尼斯,可我就覺得我夢裏的地方是尼斯海邊。周南風就在黑漆漆的海邊,專注的給老周口中的“窮酸白人”畫畫。他畫到一半,這才看到了我。

    夢裏的周南風冷冰冰的,他的表情不太像是周南風,倒是有幾分像老周了。見到是我,他丟下畫筆走了過來。冷笑著看我,他冷聲說,韓欣,你為什麽還有臉來見我?你懷著我的孩子跟了我爸,你現在有什麽臉麵見我?

    周南風這一句話,就讓我痛哭失聲。我心裏酸澀的疼,疼的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我很想和他解釋我的苦衷,我很想告訴他我的無可奈何……但是我卻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夢境不停的變換,從老周換到周南風,然後又從周南風換到鄭國邦。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沒有一個人是對我和顏悅色的。

    即便是在做夢,我還是感到委屈。他們一個個的憑什麽質問我?又憑什麽要求我?我會走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不都是他們逼迫的嗎?

    我很委屈,委屈的痛哭失聲。

    哭聲太大,我直接從夢裏哭醒過來。

    應該是哭了很久,我的眼睛腫的很難睜開。眼睛裏泡滿了淚水,就算睜開視線也是模糊的。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外麵的天空,模模糊糊的看到自己雙腿間埋著的腦袋……老周規矩也不過幾分鍾,他又開始動手動腳了。我夢裏感受到的腿間濕熱不是因為流產,而是老周的舌頭。

    哎,為什麽不是真的流產呢?我很遺憾的想。

    很爽麽?”感覺出我醒了,老周從我的裙擺裏抬起頭,他咧嘴一笑,臉上沾滿了水漬,“肯定是很爽,你看你,你都爽的哭了。”

    夢裏的心酸感沒有退去,我看到此情此景,更是覺得難過非常。

    什麽財產繼承人的母親,什麽母憑子貴。在老周的眼裏,我不過是個年輕又好看的玩物而已。他不會在乎我是不是因為懷孕了不能太親近,他也不關心我是不是女孩子要不要臉麵……在他眼裏,我隻是個玩物啊!

    高興了就玩玩,不高興就丟在一旁,僅此而已。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對自己的身份有很清醒的認識。老周拿我當玩物這件事兒,我早就知道了,或者說,我早就麻木了。我不在乎,也在乎不起。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我卻覺得無法忍受。

    我能感覺胸中有一浪一浪的情緒在上湧,湧過胸口,淹沒鼻腔,讓我徹底不能呼吸。

    你怎麽了?”老周之前有過經驗,見我的樣子他明白過來,“你又過度呼吸了嗎?”

    我很想回答他,可是我已經說不出話。我的身體慢慢變的僵硬,肚子也感到有點疼。

    老周叫來了空姐,很快就有醫生趕過來了。我的身體被放平在飛機的地板上,有大大的紙袋扣在了我的臉上。空姐的聲音裏,是機械又冷漠的溫柔:“小姐,請你放鬆一些。你的情緒不要太激動,你慢慢的呼吸,很快就會好的。”

    情緒不要太激動……她說的倒是簡單啊!她要是沒穿內褲還被一群男男女女圍在中間,她能不激動嗎?

    真他娘的掃興。”我聽到老周在旁邊遠處的座椅上罵道,“玩的正高興,又他媽的……”

    可是掃興的何止是我,今天的飛機也很掃老周的興。原本直飛到香港的航班,卻因為天氣問題停在了半路。

    這下子老周徹底火兒了,他不管不顧的就往駕駛室衝,說什麽都要個說法:“你跟我開玩笑嗎?下幾滴雨,打幾個雷你們說不飛就不飛了?他媽的,當老子好騙嗎?”

    這趟班機的空乘人員全都是北城本地人,老周的事情他們或多或少聽說過,沒有人敢惹惱老周,全都在陪著笑臉:“周先生,真的是很抱歉。天氣的原因,我們也是沒辦法。香港機場那麵不允許我們降落,我們隻能在境內停靠。”

    我他媽的才不管你們這些那些呢!”老周犯起混來,“我現在要去香港,而且馬上就去!你們給我開!需要多少錢你們說,我另外再付給你們!”

    老周這話說的,我聽著都覺得臉上臊得慌。機長聽了老周的話,也是很沒辦法的解釋道:“周先生,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們真的無能為力……麻煩你諒解我們一下,不然的話,會引起秩序問題的。”

    機長的話已經說的非常含蓄了,他的意思是說,如果老周再不配合的話,他們很可能要聯係地麵的警察了。

    這裏不比北城,老周在北城稱王稱霸,出了城他多少要顧忌一些,這也是為什麽老周不願意出城的原因。在北城他可以自豪的說是天王老子,但在其他的城市還有別的老子在,一個弄不好,他可能連孫子都算不上。

    強龍不壓地頭蛇,應該就是這麽個道理吧!

    老周也不是完全不懂變通,他深吸口氣,話鋒一轉:“行,既然這樣,你們就把機艙門給我打開吧!我到附近轉轉,等飛機能開的時候我再回來,這總可以了吧?”

    不好意思周先生。”機長再次為難的道歉,“真的是很抱歉,您不能下飛機去。我們的飛機沒有在這裏降落的權限,隻能是臨時停靠。如果我們的乘客下飛機的話,很可能給當地機場帶來不便,影響當地機場的秩序,我們負擔不起這個責任。”

    就他媽的我自己下飛機!”老周很是惱火的踹了機長一腳,“我自己他媽的能影響什麽秩序?我他媽的還能滿大街跑去啊?”

    對不起。”機長還是那句話,“周先生,我們也是沒辦法……你真的不能下飛機。”

    滾滾滾!”老周氣的大罵道,“現在頭等艙還是屬於我花錢包的吧?我讓你們滾總可以吧?真他媽的,花錢還他媽的花的不舒心,全都是惹我生氣的事兒……還他媽的看啥?還不滾等著我動手給你扔出去嗎?”

    你把他扔出去誰開飛機啊?”我在一旁說著風涼話,“你總不會想遊到香港去吧?”

    我他媽的樂意!”老周轉頭開始罵我,“你他媽的管不著。”

    得,算我好心沒好報,到時候真沒人開飛機,他可別怪我沒提醒他。

    乘務人員全都讓老周趕走了,趕走還不算,老周把隔斷的簾子拉的嚴嚴實實。他在我旁邊坐下,我深吸口氣,安慰他說:“行了,別生氣了。早會兒到晚會兒到,也沒什麽區別。我們去香港不就做親子鑒定嗎?也不是急的事兒,醫生天天都在香港,還能跑了不成?”

    我的勸說,說的很小心翼翼。我很怕老周看出我的心虛,他再把飛機不能順利降落的火氣遷怒到我身上。

    可反常的是,老周根本沒發現我的心虛。不但沒有發現,他像是完全不在意我說了什麽。挪到窗戶邊,他往窗外看了看。我對他的反常感到奇怪,小聲問他:“怎麽了?你看什麽呢?”

    不太對勁。”老周掏出手機看了看,我也沒看到他在看什麽,“韓欣,你不覺得不對勁嗎?”

    覺得了啊!”我看老周,“你看起來就很不對勁……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了?你告訴我啊!”

    老周的眸光深沉,和剛才大吵大鬧的時的樣子簡直是派若兩人。稍微低了低身子,他一直在觀察著窗外的一舉一動。我學著他的樣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機場裏有好多警察在。

    一般機場會有這麽多警察嗎?

    出什麽事兒了嗎?”從老周反常的舉止間,我也意識到了危機。或許是我多心,但我真的覺得機場跑道上晃蕩的警察在時不時的往我們這架飛機上偷瞄,“老周,你不會是在北城犯事兒潛逃出來的吧?”

    老周聚精會神的看著窗外,他沒有回答我。我被弄的很是緊張,壓低聲音追問道:“老周!你最好告訴我發生什麽了!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也能及時戒備一下……你總不希望在你跑路的時候被我扯了後腿吧?”

    被我最後一句話驚醒,老周回過神來。他伸手過來摟住我的肩膀,外人看像是在親昵,實際上老周是在悄悄和我說著話:“好端端的,怎麽可能說不能出境就不能出境?我剛才發短信給香港那麵的醫生了,他告訴我了,香港那麵是大晴天,根本就沒下雨。”

    那是他們撒謊?”我的心髒狂跳,“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把咱們困在機場?等著要抓你嗎?你有什麽事兒被調查出來了嗎?”

    現在這種時刻,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了。我既沒有因為不用做親子鑒定而鬆口氣,我也沒有因為老周可能會被抓我得到自由而喜悅。我隻是感到很緊張,我迫切的希望知道發生了什麽。

    會是鄭國邦帶來的人嗎?或者是其他部門的人來?

    老周和我一樣,他也是毫無頭緒。尤其是在陳客被判刑後,老周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加上調查組的人宣布離開北城,老周還高興的認為自己的那些髒事兒全都洗白了……可是這個世界上,髒的永遠都是髒的,根本就洗不白。

    誰他媽的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誰他媽的又知道他們是為什麽事兒來抓我?”老周像是禿鷹一樣,他眯著眼睛,視線機警的從飛機下的警察身上一一掃過,“韓欣,不是我嚇唬你,我的那些事兒要是都被查出來,判我十幾次死刑都不夠的。”

    他不用嚇唬我,就算老周不說我也能猜到個大概。不說別的,光是那滿別墅裏非法所得,就夠老周死的了。

    嗬嗬。”如此緊張的時刻,老周竟然笑出來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帶你來了……真是被算命先生說對了,我怕是沒有兒子送終的命了。”

    沒來由的,我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老周,他不會是在擔心我吧?

    怎麽可能。我自嘲的笑,老周就算擔心,也是在擔心他會沒有人送終。在他的眼裏看到的從來都是自己,沒有別人。

    永遠都是。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老周心裏有誰的時候,現在擺在我眼前迫不及待的問題是該怎麽站隊。如果樓下的警察真的是來抓老周的,那老周肯定是跑不了了。但是老周知道自己被抓住肯定就是死刑,所以他拚死也不會束手就擒的。我要是幫著警察來抓老周,那勢必就要挑明站在老周的對立麵。

    但要是我幫著警察來抓老周,那萬一老周以後有機會逃脫了,他再轉過頭來打擊報複我怎麽辦?老周恨背叛他的人,要是他來報複我,我就沒命活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更何況我和老周本就不是夫妻,也沒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恩情。我會再回到他身邊,不過是鄭國邦安插在老周身邊的一顆棋子罷了……暫時還是靜觀其變吧!

    我和老周各懷心事,各懷鬼胎。目前的情況危急,我們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老周在琢磨著如何自然的脫身,而我在想著自己的死活。要是對方的命能換自己活,我想我們兩個怕是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但是這世間從來沒有這種好事兒。生或死的命題,從來都不簡單。

    韓欣,我們放手搏一搏吧!”過了兩分鍾後,老周沉穩的說,“現在我們有一種方法能離開機場,不過我需要你的配合。”

    我?”我看他,“我能做什麽?老周,你別開玩笑了,我就是個大學生,我什麽都不會做啊!”

    老周陰沉著臉,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殺氣騰騰:“你不願意?”

    殺氣從老周身上滲了出來,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說不好,估計他馬上會掐死我……我笑了笑,話放軟了:“我不是不願意,我怎麽會不願意呢?隻是我以前從沒碰到過這種事情,我很怕把事情搞砸了。”

    再說了,我們現在也不確定這些人是來抓你的啊!你隻是懷疑。”察覺老周的敵意減弱了,我笑道,“要是人家隻是機場突然臨檢,或者是增加安保工作……你就這麽落荒而逃,會不會也太丟人了點?這事兒要傳到北城去,你的朋友不得笑話你啊?”

    我不想走,我在拖延時間。我巴不得老周被警察帶走,最好來的人是鄭國邦,那我以後就徹底解脫了。

    老周的鋒芒全都收起了,我覺得自己可能是成功了。拿過旁邊的水瓶給老周倒了杯水,我笑說:“你啊!就是太多疑了,什麽事情都要懷疑一番,我都替你累。行了,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們就等著飛機起飛好了。不如我們看看電視?還是……呃!”

    我的話還沒說完,老周突然伸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韓欣。”老周掐著我的脖子,他拉著我靠近他。唇湊到我的耳邊,老周話說的冰冷冷,“要不是你跟在我身邊兩三年,我對你多少了解些……為什麽我覺得你不想讓我下飛機?你是不是他們派來的?你是不是在幫他們拖延時間?我給你一分鍾的時間解釋,要是你解釋的我不滿意……你就不用去香港醫院了,直接被抬到太平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