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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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欣!”杜家明用力搖晃了我一下,他努力喚回我的意識,“你說我媽怎麽了?她發生什麽事兒了?你告訴我啊!”

    我害死她了!”我根本說不出來,隻是的不停哭著,“我把何姐害死了!”

    見我呼吸的費力,杜家明大概明白我是什麽毛病了。把我輕輕的放回榻榻米上,他翻箱倒櫃的找紙袋。我聽他把抽屜拉的乓乓作響,無意中,他好像還弄碎了一個茶杯。

    來!”杜家明把我半抱起來,他把紙袋罩在我的口鼻上,“情緒放平穩些,慢慢的,一點點的呼吸……韓欣,你呼吸!”

    我的情緒激動,哭的也很厲害。雖然照著杜家明說的做了,可我還是覺得呼吸很困難。見我臉都憋的漲紅了,杜家明顧不上用紙袋了。把我直接抱起來,他動手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

    不哭了,乖,聽話啊!”杜家明的語氣很輕柔,他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韓欣,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的情緒都不能失控。你是一個媽媽啊!你要為孩子做出榜樣來,乖乖,聽話啊!”

    被杜家明輕聲哄勸著,我的情緒竟然真的一點點平複了。我的呼吸放慢,抽噎的也沒那麽厲害。胡亂的把眼淚鼻涕都蹭在杜家明的衣服上,我很快呼吸就順暢了。

    等到意識一點點的清醒過來,我這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髒了。”

    嗨,沒事兒。”杜家明無所謂的拿紙巾擦了擦,“我在我們醫院的兒科部可受歡迎了呢!一有他們哄不好的小孩子,他們就跑來找我。隻要我一出馬,小孩子很快就不哭了。那些小鬼的鼻涕可比你這厲害多了……早知道這樣,我應該帶著我的安撫棒棒糖。你要是吃了我的棒棒糖,我保準你立馬就好了。”

    見我的情緒好些了,杜家明才開口問說:“韓欣,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我哥和我媽都沒在家……你剛才沒有說清楚,我媽到底怎麽了?”

    我看著杜家明亮亮的眼睛,有些話很難以啟齒,可我更難去隱瞞他。深吸口氣,我把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包括我的案子和何姐可能麵對的窘境……說著說著,我又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了。

    原來是這樣。”聽我說完後,杜家明的反應不像是杜家昌那麽大。不過他也很是擔憂,畢竟這是會坐牢的事兒,任誰都不能太輕鬆了,“韓欣,法律上的事情我不是特別的懂。但是我想有我哥在,你和我媽肯定會沒事兒的……你還沒吃飯吧?不如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說吧!”

    這都什麽時候了?我怎麽還能吃的進去飯:“我不餓,我現在覺得非常的愧疚。我應該早點把什麽都說了,要是我都說了,或許能……”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想那麽多幹嘛?”杜家明拉起我的手,他帶著我到飯桌前坐下,“我媽做了這麽多的菜給你,你要是不吃,你可太對不起她的心意了啊!”

    看到何姐做的滿桌飯菜,我又有點想哭了。

    杜家明盛了一碗飯給我,他歎口氣,安慰說:“你現在是孕婦,身體不好,不能餓肚子的……我哥的話,你也別太往心裏去了。我了解我哥,他可能也不是想表達那個意思。他這個人平時看起來邏輯清晰又冷靜穩重,實際上事情一涉及到家裏人,他很容易失控。反正我是想好了,以後我要是打官司,我是肯定不會請他的。”

    你哥說的沒錯。”我端著飯碗,卻一口都吃不進去,“確實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對他坦白。要是我早點坦白的話,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杜家明的手支在桌子上,他不停的在安慰我:“這不還沒發生什麽嗎?你們怎麽就自己亂了?我媽剛被帶走,事情怎麽樣我們還不清楚……我哥有時候比較理想主義,我就覺得是因為他從小太順利的原因。他從小到大學習都是最優秀的,是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好少年。所有很多時候吧,他不太受得了事情不按照自己的預期發展。就好比他和你說要你坦白,那就要你立馬掏心掏肺對他全部交代……別開玩笑了,我是學醫的我知道。人體是多麽複雜的結構啊!是有理性思維和感性思維兩部分的。你是個女孩子,他是一個大男人。就算他是你的辯護律師吧!坦白也是循序漸進的,哪兒能一上來就無所顧忌的連房事都交代清楚?”

    幸好我哥是律師。”杜家明說,“他要是個導演,對國產爛片市場會是巨大的衝擊。”

    這種情況下,杜家明的玩笑實在是讓我哭笑不得。我知道他是安慰我,我心裏清楚的很,我的隱瞞是大錯特錯的,杜家昌有理由發火生氣。

    杜家明不停的給我夾菜,他不停的安慰我。在他的勸說下,我的情緒也跟著好轉。我們兩個吃過晚飯後,正好是晚上十一點……何姐和杜家昌沒有任何的消息。

    我哥電話打不通,應該是在忙。”杜家明說,“你先別管他了,你先去睡吧!”

    我有些猶豫,我還記著杜家昌臨走時候的話。既然他不要做我的辯護律師了,那麽我也沒理由繼續留在這兒了。

    你要走?”杜家明連連擺手,他不讚同我的話,“現在都半夜了,你能走去哪兒?外麵天冷路滑……你留下吧!”

    杜家昌的話都已經說的那麽明白了,我哪好意思繼續留在這裏:“不,我不能留在這兒的。我當初住在這裏,也是因為杜家昌做了我的辯護律師。既然他不再做我的辯護律師了,那我……”

    那你更應該住在這裏了。”杜家明按著我的肩膀,他推著我進臥室,“我媽要我們兄弟照顧你,我都已經答應她了啊!大半夜把你一個孕婦趕到街上去,我想肯定算不上照顧吧……韓欣,你就住在這兒。最起碼,你要等在這裏先把事情弄清楚,是吧?”

    我腦子裏亂的很,亂的已經沒能力繼續思考了。杜家明的態度堅決,我樂意聽從他的安排。

    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我稍微睡了一會兒。不過我睡的並不安穩,總是反反複複的醒來。聽到有人在按電子門鎖,我幾乎立刻就醒了……杜家昌回來了。

    我等著盼著,一直在期待杜家昌帶回何姐的消息來。可是杜家昌真的回來了,我反而不敢出去問他。小心翼翼的下床走到門口,我趴在門板上偷偷的聽著。

    杜家明應該是一晚上沒睡,杜家昌剛一進門他就等不及的問自己哥哥:“媽怎麽樣了?”

    有打火機的響聲,不知道是誰點了一根煙。杜家昌沒有急著回答杜家明的話,他問:“韓欣睡了?”

    杜家昌隻是說了很平常的一句話,可我竟然感動的有點想哭。我都沒有想到,這麽淡淡的問候給我帶來無可比擬的安全感……原來他不是真的想趕我走。

    說真的,杜家昌要是趕我走,我實在是不知道能去哪兒。

    睡了。”杜家明說,“她的狀態很糟糕,我進屋的時候她就在哭,哭的呼吸都成問題了。”

    杜家昌沒說話,杜家明又說:“哥,我覺得韓欣也不是故意對你隱瞞的。她一個女孩子,經曆了這麽多事兒,也實在是不容易,估計很多話也不好意思和我們說……哥,你想想辦法吧!法律方麵的事情我也不懂,隻有你能幫韓欣還有媽了。”

    我聽到杜家昌重重的歎了口氣:“正是因為你不懂法律方麵的事情,所以你才不明白問題有多嚴重。家明,你也不要太相信韓欣說的話了。”

    哥,你什麽意思?”杜家明問,“難道你……你不相信韓欣嗎?”

    杜家昌沉默了幾秒鍾,承認道:“是的,我不相信她。我不是單單不相信她,我是不信所有的罪犯……家明,我見過太多的罪犯了。他們多數都很狡詐,為了能夠減少刑期,他們什麽謊不說?什麽人不騙?我早就想到韓欣會說謊,可我真的沒想到他們會把媽帶走。媽那個人你是知道的,她太死腦筋了。要是她一門心思偏袒韓欣,到時候對她就危險了。”

    聽完杜家昌的話,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尤其是他那句,他不信所有的罪犯。看來他口口聲聲的和我說著坦白,不過是借口罷了。打從一開始,他也再防備著我。

    信任,終究不是那麽容易就建立起來的情感。無論是我還是杜家昌,我們都是明白人。信任的代價有多大,成本有多高,我們心裏比誰都清楚。

    不過杜家明就不那麽想了,和杜家昌比起來,杜家明的想法要單純很多:“哥,我覺得你還是太偏激了,你應該把事情往好的方麵想啊,對不對?我信媽,既然媽說韓欣是個好人,那我就認為她是好人。既然媽說要照顧好韓欣,那我就會照做的。”

    你啊!”杜家昌無奈的歎氣,“你還是小孩子,你把問題都想的太簡單了。”

    是你把問題想複雜了啦!”杜家明笑。

    杜家昌不置可否:“人性本來就是複雜的。”

    客廳裏的電話響了,杜家昌接過電話後就出去了。大概過了能有兩三個小時後,杜家明也出去了。整個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在,是無比的安靜。

    我昏昏沉沉又睡了一會兒,睡到中午起來時,家裏還是隻有我一個人在。隨便吃了幾口東西,我坐到客廳開始發呆……接下來我要怎麽辦?我要做什麽?我又能做什麽?

    就這麽一直坐著,我從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等我回過神來時,外麵的天都黑了。

    可是何姐和杜家昌還沒有回來。

    我想了又想,最終算是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憑借著記憶,我撥通了鄭國邦之前留給我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幾聲,鄭國邦討人厭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喂,你好。”

    你好。”

    聽出我的聲音,鄭國邦輕笑一聲:“韓欣?”

    是我。”我一天都沒怎麽喝水,唇上都是幹渴的皮屑,“鄭長官,咱們就不繞彎子了吧!我來找你,是為了何姐的事兒。”

    何姐的事兒?”鄭國邦明知故問,“何姐什麽事兒啊?韓欣,你要說明白點,不然的話我不明白的……要不你把你的辯護律師叫來?讓他再好好給我解釋一下?”

    深吸口氣,我已經做好放棄的準備:“不用了,不用找別人,我說的話沒什麽深度,你肯定能聽得懂……鄭國邦,我自首。”

    我說的很簡單,但是鄭國邦卻好像聽不懂了。電話裏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問我:“韓欣,你說什麽?”

    我說,我自首,我認罪。陳美美的日記上記載的內容,有一部分我可以作證。”我低頭看著榻榻米上被煙頭燒出來的黑洞,淡淡的說,“你不是想知道老周別墅的地址嗎?你把何姐放了吧,我知道在哪兒,我可以帶你們去。你不是想知道知道老周有那些錢色交易嗎?你把何姐放了,我能給你證明。”

    我的突然轉變讓鄭國邦很意外,他搞不清楚我想幹什麽,疑心重重的說:“韓欣,你不會是錄音了吧?你不會是想套我的話吧?”

    沒。”我坦白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確確實實是跟你自首認罪的。你想知道老周的一切信息,我都可以告訴你。你也能知道,何姐隻是在老周家裏打工,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她說不出你想聽的話,可是我能。鄭國邦,你放了她吧!她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

    鄭國邦沒有輕易開口,他還在分析我這話的真假。而我是真的全部坦白了,一句假話都沒有:“何姐年紀也不小了,拘留所那種地方不適合她過夜的……你叫你的人把她送回來吧!我和你回去。”

    好。”鄭國邦終於說,“韓欣,你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招。”

    耍花招?怎麽可能呢?我笑。

    鄭國邦的動作很快,這種天氣的路況下,他不用半個小時就趕到了。鄭國邦還算是守信用,他帶著何姐一起回來的。

    何姐明顯是有點嚇壞了,她跟在鄭國邦的身後很是魂不守舍。直到走進房間裏見到我,她眼神的焦距才對準。哭著跑過來抱住我,何姐泣不成聲的說:“韓欣啊!韓欣啊!”

    沒事兒了。”我輕輕的拍拍何姐的後背,柔聲安撫她,“何姐,你放心好了,以後你都沒事兒了。”

    何姐用手背蹭著眼淚,她像是忽然就老了好多歲。像是茫然無助的孩子,聽到我的安慰,她隻是懵懂的點點頭。

    我安慰了何姐幾句,鄭國邦卻已經等不及了。在我和何姐說話時他一直不停的看表,催促道:“可以走了吧?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們兩個要是還有離別的話要說,我建議你們通信吧!好嗎?”

    走?”何姐眼神驚慌的四處看看,“要走哪兒去?我還要走嗎?”

    我握著何姐的手,笑說:“何姐,你不用走了。是我,我該走了。”

    你要去哪兒?”何姐反握住我的手,“韓欣啊!你……”

    我去我該去的地方。”我想開了,也想明白了,“何姐,這幾天謝謝你的照顧了。謝謝你,謝謝杜家昌,謝謝杜家明,謝謝你們一家人……何姐,你不用再為我操心了。我已經是大人了,我能照顧好我自己了。”

    何姐不明白我的話什麽意思,她還想要再問問我。可我已經注意到鄭國邦的眼神變的很不善,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咬咬牙先出門了。

    韓欣啊!韓欣啊……”

    我聽到何姐在叫我的名字,但是我卻沒有回頭。何姐似乎是想要追出來,鄭國邦直接把她攔住了。鄭國邦低頭和何姐悄悄說了幾句什麽話,何姐的腳步終於沒有再上前。

    我先上了電梯,鄭國邦和他帶來的人緊隨其後。電梯門一點點的關上,徹底把我和何姐隔絕開。看著閉緊的電梯門,我輕輕的歎了口氣。

    韓欣,其實我有點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鄭國邦的雙手背在身後,他看著電子板上變幻的數字問我,“既然早晚都會自首,為什麽你不早點交代呢?白白折騰了這麽一大圈,你還是要和我回去,何苦呢?根本就是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嗎?在我看來並沒有啊!

    住在杜家昌這幾天,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我也見識到了很多東西。不說別的,光是知道家庭影集是什麽樣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意義非凡了。

    我忽然想起何姐家影集裏的一張照片,一張杜家昌和杜家明光屁.股打架的照片。不知道為什麽,光是設想當時的畫麵和場景,都足以讓我感到幸福和溫暖。我隻是想想,就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麽?”鄭國邦眉頭微皺,他狐疑的打量著我,“有什麽事兒是我不知道的?你說出來。”

    你想知道嗎?”我笑的更加開懷,“我不告訴你啊!”

    鄭國邦的眉頭皺的更緊,他看著我先出了電梯。

    我又被帶回了拘留所。

    這次再回來,很多事兒我已經輕車熟路了。該交代什麽,該坦白什麽,我一點保留沒有,全都說了。

    別墅的地址。”鄭國邦最關心的便是這個,“韓欣,你把別墅的地址詳細的說一遍。”

    老周的別墅要我說地址我說不上來,但是我卻能找到。要我沿著機場的路往回走,我差不多能找回去。但是這樣的答案鄭國邦不能滿意,他略微惱火的說:“我們現在就要去查封那個別墅,難道你要我們帶著你一起去嗎?”

    不然呢?”我也沒辦法,老周之前從來沒透露過別墅的詳細地址。我會記住找回去的路,還是因為最後離開時老周降低了戒備心,“鄭長官,你以為周虎是什麽人?他的藏身地點是隨隨便便什麽人就能知道的?”

    我可以找那個叫何姐的……”

    你可以去啊!”我打斷了鄭國邦的話,實事求是道,“不過你就算去找她,也是要她帶路的。何姐年紀大了,她很容易記錯路的。萬一你在找路的過程中走漏了風聲,別墅裏的東西提前被別人搬空了,你就算去了也來不及了,不是嗎?”

    何姐保護了我,我也要最大限度的保護她。反正我也是要坐牢的人了,老周要恨就恨我好了。要是別墅的地址由何姐嘴裏說出來,她就危險了。

    我能帶你們去。”我態度堅決的對鄭國邦說,“如果你還想要我拿別的證據給你,你最好不要再打何姐的主意了。”

    鄭國邦不為所動,他以為我再詐他:“韓欣,你用不著糊弄我。你手裏還能有什麽證據?我審問你多久了?要是有證據,你不早拿出來了?”

    鄭長官,你是不是不太會打牌?”我笑說,“你玩過鬥地主嗎?有人會上來就出王炸嗎?”

    鄭國邦才不信:“你不用和我故弄玄虛,要是想談條件,你最好先讓我知道你手裏的底牌有沒有價值,不是嗎?”

    呼。”我深吸口氣,說,“和老周偶房地產交易的官員。”

    怎麽樣?”鄭國邦看我。

    我有條內褲,上麵帶著他的精.液。”我說,“我還有一些證據,開房發票,什麽什麽的……總之,我能證明我們兩個發生過不正當的關係,足夠嗎?”

    夠了。”鄭國邦滿意的笑了,“那我們動身出發吧!省著夜長夢多。”

    淩晨兩點,鄭國邦叫了兩隊人馬和我一起去老周的別墅。沿著機場的路線,我尋著記憶帶他們去。夜裏路上車少人少,風大雪大。路燈昏暗不定,怎麽都照不亮前路。

    我和鄭國邦坐在領頭的車上,一路上他都沒怎麽說話。偶爾等燈時他會問問我怎麽走,鄭國邦似乎也有點緊張。

    汽車馬上快要拐進別墅區的主路上時,鄭國邦突然問我:“韓欣,你知道自己會被判多少年嗎?”

    說實話,我沒有想過。也不是沒想過,是自己壓根想不明白。法律上的事情我不是特別懂,而之前杜家昌和我分析的情況目前已經不適用了。杜家昌一直想給我做無罪辯護的,他說一定不會讓我在監獄裏把孩子生下來……現在怕是不可能了吧!

    我沒有回答,鄭國邦也沒再繼續追問。拿好查封文件,他目光深沉的看向車外。

    長官。”馬上要到時,鄭國邦手裏的對講機突然響了,“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南麵的別墅嗎?”

    是。”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鄭國邦連忙問,“怎麽了?”

    長官,那間別墅著火了。”

    鄭國邦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他拉開車窗往南麵看去。頂著寒冷的夜風,我和鄭國邦一起往南麵看……老周別墅所在的位置火光衝天!

    開始我以為光亮的位置是路燈,可沒想到竟然是別墅起了火!我們現在的位置和別墅隔著能有幾百米,雖然不算遠,卻被樹林遮擋,看不清楚火情。鄭國邦命令司機往前開,拐了兩個彎,我們便看到了被熊熊烈火包裹著的別墅樓。

    真的起火了。

    夜幕蒼穹下,燃燒的火光像是能把天際照亮。車窗沒有關上,火燒的熱浪一波波的湧來。我能聞到枯木焚燒的味道,也能聞到紙醉金迷的香氣。八成是我出了幻覺,我似乎都聞到了周南風藏起來的那副難看畫的劣質漆料味道。

    都傻站著幹什麽呢!”鄭國邦的怒吼聲吼醒了所有人,“快點救火啊!救火啊!”

    這一聲喊叫刺破夜空,喚醒眾人。在鄭國邦喊話完,其他人才動了起來準備救火。

    韓欣!”

    罵完了下屬,鄭國邦跑來罵我了。也沒管人多人少,他掐著我的脖子將我從汽車的車窗裏往外拉:“你他媽的是不是在耍我?”

    我?”別墅著火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怎麽耍你了?”

    鄭國邦低頭看我,夜色裏,鄭國邦的眼睛黑沉沉的。冷風熱氣交替,他的話也是陰晴不定的怒意:“不是耍我?那你告訴我,為什麽這裏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在我來查封時它就失火了?如果不是你提前走漏了消息,天底下哪兒會有那麽巧的事兒?”

    我哪裏知道?”可能我比較倒黴吧,喝水都塞牙縫,“鄭長官,這裏失火對我沒好處的啊!你冷靜的想想,要是我提供的證據沒用的話,我要怎麽爭取量刑?我偏袒老周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的,隻有我把他的罪狀供出來,才會對我有利,不是嗎?”

    哼!”鄭國邦鬆開我,他臉上的八字紋看起來異常的不近人情,“或許你說的對的吧!等火災報告出來,我要是知道是別人故意縱火的話,那你……”

    那我就倒黴了。我知道。

    鄭國邦不再理我,他轉身準備去和火警交接了。而在鄭國邦轉身的刹那,我忽然間發現樹叢裏有個熟悉的人臉在。

    那不是……”

    我驚訝的捂住嘴,不讓自己把話說出。鄭國邦不耐煩的轉身看我,他說:“不是什麽?你又有什麽真知灼見要發表意見嗎?”

    被火光映照著,樹林裏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像是有數不清的魑魅魍魎在歡呼跳躍,帶來光怪陸離的影像,迷惑著人心。

    不知道是因為光影的作用,還是我眼花看錯了。可是在剛剛的一刹那,我似乎是真的在樹叢裏看到了周南風的臉。

    從雨夜過去後,我再沒有周南風的任何音訊。除了老周生氣時說的周南風在法國,我對他的近況是一無所知。雨夜他走後,就徹徹底底的斷了音訊。就像是做了一場風花雪月的美夢,夢醒了以後就什麽都沒了。

    可能……也不是什麽都沒了吧!

    我總有一種預感,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周南風的。雖然沒有經過明確的醫學化驗,可我就是感覺孩子是周南風的。尤其是現在,我的這種感覺更加的強烈。

    看錯了吧?應該是我看錯了吧?現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周南風怎麽可能會回來?他怎麽可能會回到這裏?要是讓鄭國邦知道了,周南風肯定會被抓起來的……但是我沒有看錯。

    那隱藏在樹木暗影中的男人,確確實實是周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