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陰著臉一言不發。大家似乎都在等著雲帆爆出更大的驚雷。

    “伯母，爹，娘，我取消婚約。”

    秦艾琳一聽，手中的茶碗“砰”的落在了地上。楚慧珍呆愣地望著兒子，陸展鵬“噌”的站了起來，手掌重重的拍在桌麵上。

    “放肆”，如此沒有理智的言辭如何說得出口？把爹和娘的顏麵置於何處？”

    楚慧珍暗自深呼吸，偷偷拽了一下陸展鵬的衣角。“展鵬，有話坐下慢慢說，雲帆隻是一時迷了心竅，我相信他隻是與姍姍置氣隨便說說而已。”

    陸展鵬瞪了一眼楚慧珍，“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又豈可隨便戲言？”

    雲帆明白母親是在為他的荒唐言辭在向父親和秦艾琳祈求原諒，他不願母親為此替他受到責備。

    雲帆心一橫，坦白道：“我沒有戲言。從小到大，我一直當姍姍是妹妹。如果我不說出來，糊裏糊塗的一直走下去，到最後不但傷害了兩個家庭，更是誤了姍姍的終身。”

    秦艾琳怒目圓瞪。姍姍氣的麵目猙獰，往日春風拂麵，恰似出水芙蓉的淑女形象此時拋卻的沒有一絲蹤影。陸展鵬對雲帆的責備及怒罵，仍然不解姍姍心中之怨氣。於是，姍姍便將雲帆半晌時分托詞為老夫人請醫的事情又推了出來。陸展鵬聞言，愈加大發雷霆之怒，抬手給了兒子一記耳光。

    “真是個混賬東西。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拿老夫人為幌子。”

    陸展鵬一邊罵著，再次抬起手臂。楚慧珍起身抓住丈夫的手，“展鵬，縱然是雲帆錯了，不該惹姍姍生氣，更不該拿給義母請醫為幌子，但是，雲帆畢竟是我們的親生骨肉啊，你如此打他，難道心不疼嗎？”

    雲帆撫摸著紅腫的臉龐，握住母親的手。“娘，你就讓爹打吧，隻要能讓爹消氣，讓伯母消氣。讓珊珊答應取消婚約，兒子情願再受爹幾個耳光。”

    “雲帆”，楚慧珍拭去眼淚。“你這是怎麽了嘛？因何變得如此倔強？你和姍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一起玩過家家。娘記得你說過，你說你要一輩子都跟姍姍在一起，保護她，嗬護她。”

    “娘，”雲帆道：“我和姍姍之間是親情，是兄妹之情，不是愛情。”

    “不……”。姍姍歇斯底裏的大喊了一聲，從餐房裏奔了出去，秦艾琳見狀，慌忙起身追了上去，楚慧珍和陸展鵬也隨之追了出去。

    姍姍一夜無眠，左思右想著雲帆之所以要取消婚約，或許心中是另有她人。腦子裏反複閃現著雲帆自歸國以來的重重跡象。為了避免雲帆再以任何幌子躲避於她，便征得陸伯父與伯母的同意將阿蘭調到雲帆的房間，替雲帆收拾一些日常瑣碎。

    雲帆從正廳的書房裏取了一本書回來，剛跨進臥房門口，一眼瞧見阿蘭正在替他整理被褥，慌忙上前推開阿蘭，身體擋著床鋪。“阿蘭，你為何在我這裏？你這是要幹什麽？”

    看著雲帆少爺驚呆的模樣，阿蘭抿嘴一笑，“雲帆少爺，小姐說……，不，陸老爺說從今天開始我被調到你這兒來了，替你打理這東院裏的一切。”

    “我不需要。”雲帆急切的脫口而出。“我一個成年男子，你一個成年女子，你給我打理日常一切，這像什麽話？不，這根本不成體統。”

    “可是，”阿蘭怔怔的望著雲帆少爺，“可是，這是陸老爺的吩咐啊，我阿蘭不得不從。”

    雲帆根本不予相信，“什麽陸老爺的吩咐，這明明就是姍姍的主意嘛，阿蘭，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姍姍的主意？”

    雲帆死死地盯著阿蘭，等待著阿蘭的肯定。阿蘭見雲帆少爺立在她麵前步步緊逼，不由後退一步。

    “雲帆少爺，你不要這麽看著我嘛，你不要這麽逼我嘛，我隻是一個服侍人的丫頭而已，你們當主人的怎麽吩咐，我自然要怎麽做，你如此逼我，我會很為難，如果讓小姐知道了，肯定會……”

    雲帆轉身坐下，“肯定會挨罵對不對？阿蘭，我不是姍姍，不是那個在你們麵前扯高氣揚的大小姐，看清楚了，我是陸雲帆，我不會為難你的。在我陸雲帆的骨子裏，沒有主人與傭人這個層次，人人平等。”

    說完，雲帆又站起來走出臥房，回頭看見阿蘭仍在他臥房裏立著，以命令的口吻道：“你給我出來。”

    雲帆在廳裏坐下，示意阿蘭在自己的對麵坐下。阿蘭遲疑著，緩慢的坐了下來，“雲帆少爺……”

    “不要叫我雲帆少爺”。雲帆止住阿蘭，“阿蘭，上次在這東院裏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要張口閉口叫我雲帆少爺。我聽著刺耳，聽著心悸，能不能把少爺兩個字掉，直接叫我雲帆。或者，可以直接叫我陸雲帆。”

    阿蘭想了一下，“這怎麽可以？這樣吧，我喊你陸先生，總不會聽著刺耳，聽著心悸了吧。”

    “唉，”雲帆搖搖頭，“算了，那就叫陸先生吧。”

    雲帆明白，姍姍昨晚從餐房裏歇斯底裏的跑出去，心中氣惱至極。早飯時候雲帆為了避免在餐房裏見麵再次引起衝突，便沒有過去餐房用餐，是母親楚慧珍吩咐阿福將餐飯給他送至這東院裏。一想起昨晚的境況，雲帆哪裏有心情吃早餐。盡管自己昨晚堅持已見，將心底的真實願望和盤托出。卻並沒有得到父親和母親的理解與支持。反而招致了父親的一頓打罵。想到伯母離開餐房時候的猙獰模樣，雲帆也暗自一陣驚怵。

    雲帆想要知道姍姍如此安排的目的，於是收起臉上的嚴肅，委婉的對阿蘭道：

    “阿蘭，對於我們陸家，我既無兄弟，又無姐妹。你可知我心底的孤單。打小父母的嚴厲教導，恪守家規家風，幾乎讓我的一路成長都繃緊著神經不敢放鬆一絲一毫。阿蘭，我這麽說，你能聽明白嗎？”

    阿蘭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陸先生，對不起，不明白。”

    雲帆頓了一下，繼續解釋道：“阿蘭，我的意思，我好希望自己有個兄長。這樣，陸家的責任和重擔就不會全落在我一人的肩膀上，我的成長之路就不會一路戰戰兢兢。但是，我心底最渴望的是希望能有一個姐姐，這樣，我的成長之路就不會寂寞，就不會孤單。我可以把我心中所想的一切告訴姐姐，把不能對父母說的話對姐姐傾訴出來。”

    阿蘭似乎被雲帆的一番言辭感動，眼睛紅了起來，“陸先生，想不到你這麽可伶。不過，不要緊啊，你現在有姍姍小姐，你的心事，你的不安，你的一切一切都可以向小姐傾訴，小姐也可以為你分擔，為你解憂啊！”

    雲帆繞了一圈，費了如此一番的腦筋，卻沒有想到阿蘭又回到了原地，對於他的一番苦心仿佛似懂非懂。雲帆如同一隻泄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裏，對著阿蘭連連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