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金鬥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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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自在小聲說道:“我娘識字,教給我的,現在娘病了。”

    李日知並不認為識字有什麽了不起的,他道:“你賣雉雞是想多賺些錢,然後給你娘買藥治病吧?”

    成自在連忙點了點頭,他之所以跑了十幾裏的路,到這個大鎮子上來賣雉雞,就是為了能多賣些錢,必竟他的家裏現在急需救命錢!

    “那個金鬥酒樓的人,是怎麽騙你的,你且說來聽聽,我看看能不能幫你的忙,替你要回那兩隻雉雞!”李日知說道。

    成自在大喜,就象是絕望的人忽然看到希望一樣,他連忙說道:“真的嗎,你能幫我要回雉雞?是這樣的,我今天去金鬥酒樓賣雉雞……”

    今天傍晚時,李日知要請成自在吃月牙餛飩,但成自在沒有吃,他著急賣掉雉雞,便向人打聽哪家酒樓最大,便是金鬥酒樓,於是他就去了那裏賣雉雞。

    店夥計見雉雞很大,而且非常漂亮,便說要買,但不讓他在前門等著,帶他去了酒樓的後院,把兩隻雉雞都提進了廚房,說是去找掌櫃的,讓掌櫃的給成自在錢。

    成自在便滿心歡喜地等在廚房門口,雖然廚房裏傳出陣陣香氣,他又累又餓,但卻始終耐心地等待,沒有向廚房裏的人要吃的。

    沒過多一會兒,那個店夥計便回來了,給了成自在二十文錢,算是雉雞的錢,就等於是一隻雉雞十文錢,這個價格是絕對低到離譜兒,就算是普通的家雞,也要百餘文一隻,十文錢也買不下來呀!

    成自在當然不願意了,他雖然年紀小,但卻也知道那兩隻雉雞的價值絕對超過一貫,甚至可以賣到一隻雉雞就是一貫的高價,現在給他二十文,他再小再不懂事,也知道是遇到了騙子了。

    他當然要叫嚷,要夥計把雉雞還給他,他不賣了還不行麽!

    可這時候,金鬥酒樓的掌櫃的來了,在後院指責他,說他送來的是兩隻家雞,而且是得了病的瘟雞,根本不可能做成菜給客人吃,而且為了防止那兩隻瘟雞把病傳染給別的雞,所以他們直接就扔到了火裏,把兩隻瘟雞給燒得屍骨無存了。

    成自在哭鬧起來,非要他們還雞,可掌櫃的說給他二十文,是因為可憐他,否則連這二十文都不用給,成自在急了,和掌櫃的廝打起來,他年紀小,可身手卻不弱,在廝打中竟然占了上風,但卻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把一隻碗給打碎了。

    酒樓裏的夥計哪能看著掌櫃的和一個小孩廝打,立即上前幫忙,把成自在給推開,按到地上踢了幾腿,然後趕出了酒樓後院。

    那掌櫃的還威脅成自在,說那個碗值三十文,所以他們還把那二十文給搶了回去,並且說如果成自在再來吵鬧,就要把他送官,因為販賣瘟雞是犯了律條的,掌櫃的還認識縣令大人,可以直接把成自在給打死。

    成自在被趕了出來,又餓又累又怕又傷心,他一個小小孩童,能有什麽辦法,在大半夜的隻好找地方哭啼,不小心就找到了李日知的窗戶底下!

    李日知聽了經過,奇道:“你把那兩隻雉雞給了店夥計,也沒看店夥計拿到哪兒去了?”

    成自在搖頭,店夥計要把雉雞給掌櫃的看,他就讓看,他可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會有這麽壞的人,拿了別人的東西,然後轉身就不承認了!

    李日知皺起眉頭,想了想,道:“他們拿走了你的雉雞,他們一定不會承認的,除非派人去搜查,但搜查也沒有用,因為就算搜查出那兩隻雉雞,也許已經被吃掉了,隻剩下翎毛,但你沒法確定是你的雉雞,而且他們一定會找出證人,說翎毛不是你的,反正你就是沒法要回雉雞!”

    成自在眼淚又下來了,哽咽地說道:“爹走了,娘病了,病得很重,大夫說再拖延下去,娘也會走的!”

    李日知沉默半晌,他明白成自在說的“走”,這個字的含義是“逝世”,成自在父親逝世了,母親重病,而他好不空易抓到了兩隻漂亮的雉雞,等著賣錢給母親看病,結果卻被金鬥酒樓的掌櫃和夥計給騙了。

    李日知想安慰成自在,卻覺得無法安慰,畢竟在別人看來是兩隻雉雞的事,而在成自在的眼中,卻是他母親會不會“走”的事情,事不關己的人可以說不就是兩隻野雞麽,可對於受害者來講,那是他母親的生命!

    李日知想了一會兒,這才道:“我家是開藥鋪的,你娘需要的藥,可以到我家的藥鋪裏去拿,藥錢可以先欠著,以後再還不遲。”

    成自在擦了把眼淚,他驚喜地道:“真,真的嗎?”

    李日知嗯了聲,道:“真的,我家開的是六分醫館,坐堂醫是我的父親!”

    成自在撲通就給李日知跪下了,連磕了幾個響頭,道:“謝謝小少爺,小少爺大恩!”

    李日知心想:“這孩子太容易相信別人了,萬一我是騙他的,他這幾個頭豈不是白磕了!”拉起了成自在,不讓他再這麽咣咣地磕頭。

    李日知道:“不過,是不是金鬥酒樓的掌櫃騙了你的雉雞,這個還要查問一番,倒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辦案子嘛,不可以偏聽偏信!”

    成自在連連點頭,道:“小少爺盡可去查,小人絕對沒有說謊!”

    這時候,忽然窗戶裏麵傳出鄭剛令的聲音:“大言不慚,還辦案子,你小小年紀,又不是官府中人,能辦什麽案子?”

    李日知回身把窗戶打開,見鄭剛令已經醒了,正從床上坐起來,他笑道:“外甥我年紀小,不是當官的,可不是有舅舅呢嘛,舅舅可是縣官大老爺呐!”

    鄭剛令嘿了聲,道:“去把段保康和張老六他們叫起來,你把事情一說,他們就知道怎麽做了,這種事情他們是最拿手的!”

    縣衙裏的差役,對付商人那是有無數種手段的,一天用一種手段,可以連用一百天,絕對不帶重樣的!

    李日知答應一聲,把窗戶關上,便帶著成自在進店,去找段保康和張老六。

    段捕頭和張捕快正呼呼大睡,被敲門聲吵醒之後,當然有些不高興,可見是李日知,不高興馬上就變成了無所謂,少睡一會兒無所謂的,然後聽了李日知說是金鬥酒樓的掌櫃有可能涉嫌詐騙,他倆立即又從無所謂變成了興高采烈!

    對於捕快來講,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商人犯案,簡直是愛死了這種案子,成天就盼著商人犯法呢,原因很簡單,一來商人有錢,二來商人膽小,反正不管商人有沒有犯法,隻要捕快上門,商人就得乖乖交出些孝敬錢來,必有好處,十拿九穩。

    段保康和張老六聽是縣令大人交待的,他倆也不睡覺了,立即起身,從包袱裏取出捕快公服,穿戴整齊之後,手提腰刀,出了客店,直奔金鬥酒樓而去!

    李日知則帶著成自在到了客店的大堂,客店的大堂是專賣吃食的,不過早就打烊了,凳子都擺到了桌子上,李日知吩咐店夥計,就是剛才要趕成自在走的那個店夥計,讓他收拾出一張桌子來,他和成自在坐下。

    李日知道:“你餓不,我今天吃了月牙餛飩,可好吃了,蘸點醋吃,味道鮮美,你吃不,我讓夥計給你弄碗出來,嗯,我也得來一碗!”

    成自在咕咚咽下好大一口口水,小聲道:“小人,小人沒錢!”他沒吃晚飯,此時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我請你!”李日知笑道,他衝那個夥計道:“去下兩碗月牙餛飩來,快點兒,我要羊肉餡兒的,成自在,你要什麽餡兒的?”

    成自在不知自己該要什麽餡兒的,還沒等他想好,店夥計卻說道:“小少爺,您這是開玩笑了,這大半夜的,那可能給您做月牙餛飩出來,等做好了,也是明天早上了。要不你看這樣行不,廚房裏有肉饅頭,羊肉大蔥餡兒的,溫乎的,隨時能吃,您二位每人兩個,再喝碗熱湯,這個行不?”

    客店裏有專門給晚上容易餓的人準備的吃食,免得客人半夜肚餓,畢竟這是生意,能多賺點兒是點兒。

    李日知擺手道:“好吧,那就肉饅頭好了,等明天我再請你吃月牙餛飩!”

    成自在連連點頭,道:“多謝小少爺,小少爺你叫什麽名字,以後我打到了好的野味兒,都給你送去!”

    “我叫李日知,不過我要去商陽書院讀書了,不在城裏住了,所以可能吃不到你的野味了!”

    肉饅頭還有熱湯都端了上來,兩個小孩子一邊吃一邊聊,坐等段保康他們回來。

    且說段保康和張老六,興奮無比地衝到了金鬥酒樓,段保康飛起一腳,踹到了酒樓的大門上,隨即喝道:“官差辦案,裏麵的人聽了,快快開門,否則按拒捕論處,不論曲直,過堂先打二十殺威棒!”

    當然他喊這話是嚇唬人的,不會真的因為對方開門慢了一點,就真的要打什麽殺威棒,但官差辦案嘛,首先就要有氣勢,不踹得狠些,叫得響些,哪來的氣勢!

    金鬥酒樓不做住宿生意,大堂裏也不備守夜的夥計,掌櫃的和夥計都住在後院,等他們聽到前麵的聲音,跑來開門時,段保康腳都快踢腫了!

    無論是誰,連著踹門十幾腳,腳都得疼,這個沒例外!

    見大門打開,段保康瞪著眼睛道:“你家的門……真夠結實的,什麽木頭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