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陳敦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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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英英很認真地想了想,道:“讓劉保幹和李桂娘在一起,是最好的結局!”
她年紀小,知道的事情少,所以怎麽認為的,就怎麽說了,不經掩飾。
李日知道:“但他倆偷東西,都是要受到懲罰的,所以都要坐牢,而且監獄裏麵,男牢和女牢是分開的,他倆至少得有幾年功夫見不著麵了!”
停頓了一下,李日知又道:“他們兩個殺人未遂,還放火燒了馬家的房子,並且偷走了錢財,這些罪加起來,嗯,他們還沒法對馬家的損失進行賠償,所以怕是要罪加一等,那麽他們可能十幾年,甚至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所以注定他們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那就不圓滿了啊,你騙我,你說過這個故事要圓滿的!”陳英英都要哭了,她長這麽大,頭一回被人欺騙。
傅貴寶咧了咧嘴,看向李日知,這樣不好吧,你把臭(奸)不(夫)要(淫)臉(婦)講成了癡情兒女,然後還編不出一個合理的圓滿結局,看看,把英英都快給弄哭了!
這要是放在曾經的南朝陳國,可是要殺頭的,陳英英在以前,身份至少是個小郡主哩!
傅貴寶有心替李日知編個故事的結尾,可他肚子裏的貨色太殘次,實在編不出什麽好聽的結尾來。
李日知卻道:“其實也可以圓滿的,比如說晉朝時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你聽說過這個故事吧,結局也還挺圓滿的吧?”
陳英英立即點頭,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她當然聽過,結局也好得很,兩個人都變成了美麗的蝴蝶,整天飛啊飛的,非常圓滿的結局!
李日知笑道:“所以,如果想要圓滿,想讓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他們就得死在一起,然後才能變成蝴蝶,嗯,他倆是罪犯,所以不一定能變成蝴蝶,有可能變成螞蚱什麽的,每天蹦蹦跳跳的,那不也是很圓滿的結局嗎!”
陳英英哦了聲,她年紀太小,閱曆太少,對於死亡沒有什麽概念,卻對於死後能變成蝴蝶,整天飛啊飛的,還是滿有興趣的。
陳英英道:“螞蚱太醜了,讓他們變成金魚好嗎,他們可以在池子裏遊來遊去的,然後我就可以用幹餅去喂他們了!”
李日知點頭道:“好,就讓他們變成金魚吧,不過,他們可能不一定願意一起死,你得去勸勸他們才行,告訴他們,如要不一起死,就沒法一直在一起了!”
陳英英非常熱心地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勸他們,他們一定會變成很好看的金魚的!”
說著陳英英用手敲了敲車窗,馬車立即就停了下來,這輛車一停,整個車隊也都停了下來,車夫都是陳家的,當然要聽陳家小姐的話了。
陳英英跳下馬車,跑到了押著劉保幹和李桂娘的馬車旁邊,開始勸說他倆,讓他倆一起死掉,然後變成金魚,由她來負責喂幹餅!
傅貴寶見陳英英離開了,這才說道:“你幹嘛要和她講這些呢,她根本就不懂的,這樣不太好吧!”
李日知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道:“我真沒想到,這個世上竟然有如此愛聽故事之人,雖然編一個給她聽,她竟然還能當真!”
他看向傅貴寶,道:“其實我也有點兒後悔!”
“後悔了吧,你不應該這麽給她講故事的!”
“我是後悔給她講了半天,竟然沒收她的錢,下次你得提醒我!”李日知笑道。
這時候,陳英英回來了,滿臉的驚訝,上了馬車之後,她道:“劉保幹和李桂娘,他們兩個太讓我失望了,竟然不肯死,更加不肯一起死!”
李日知和傅貴寶心中都想:“廢話,你讓誰死,誰都會不肯的!”
但,如果他們不死,結局不就變得不圓滿了麽,為什麽陳英英沒有傷心呢,隻是有些驚訝罷了!
陳英英在車上坐好,敲了敲車窗,於是,馬車又開始行進,整個車隊也再次移動起來。
李日知道:“他們兩個相親相愛的人,看來是注定不能在一起了,這個結果有些讓人唏噓,很是遺憾啊!”
陳英英卻搖頭道:“不是啊,我看他們兩個並不是想在一起,所以也就不需要圓滿啦呀!”
好象是真的沒搞明白,陳英英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說道:“劉保幹竟然哀求我,說他是被騙的,被李桂娘給勾引了,那把火也是李桂娘放的,馬家的財物也是李桂娘偷走的,他隻是在一邊幫忙而已,還有他說當時在殺馬栓住時,李桂娘要用刀,是他不肯用刀的,所以馬栓住才活了過來。”
太複雜了,陳英英明顯聽不懂,隻能複述一遍,但李日知和傅貴寶卻是聽得懂的,搞了半天,劉保幹和李桂娘已經開始狗咬狗了!
陳英英又道:“那女人,就是叫李桂娘的那個,她竟然和劉保幹說的正好相反,說是劉保幹勾引的她,然後什麽事也都是劉保幹做的,她隻是幫忙,她還朝劉保幹吐口水!”
李日知點了點頭,其實劉保幹和李桂娘互相的亂咬,是沒有意義的,對於最後的判決,兩個人肯定都差不多。
而李桂娘要想罪責輕些,她不應該去咬劉保幹,而是要去求馬栓住,隻有馬栓住念及舊情,替她求饒,至少說上一兩句好話,量刑時才會對她減少些,否則她和劉保幹是沒有主從之分的,這點恐怕她和劉保幹都不知道。
陳英英說完之後,便默不作聲了,看樣子好象很迷茫,估計可能是今天的事情,她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所以她得消化消化,要不然沒法立即就懂。
這時,後麵傳來馬蹄聲,一隊騎士從後麵風馳電掣地趕來,領頭是一個三十多歲,留著漂亮胡子的書生,這書生相貌英俊,騎術也是甚高,到了馬車旁,他一勒座下駿馬,整個車隊都停下了!
來的人正是陳英英的父親,陳敦儒。陳敦儒昨晚喝多了,今早被管家叫醒後,聽說寶貝女兒被一個叫李日知的人給拐跑了,直嚇得他魂飛天外,立即便帶人來追!
陳敦儒怒氣衝天,見到了女兒的馬車後,立即上前,扯開車門,向裏麵看去,見女兒完好無損地坐在車裏,他道:“英英,爹爹的心肝寶貝,你沒事吧,他們沒有欺負你吧?”
陳英英一臉的驚訝,搖頭道:“沒有啊,他們為什麽要欺負我?爹爹,你怎麽來了?”
陳敦儒道:“還不是擔心你出事,所以急著忙著就趕來了,爹爹的酒勁兒還沒過呢,頭疼得很!”女兒沒事,他這才有心情去看同車的兩個少年。
傅貴寶是見過陳敦儒的,他曾隨父親傅發達去過陳家莊園,見過陳敦儒,做為世侄,傅貴寶應該是給陳敦儒行禮的,他很是得意地看了眼李日知,這回看我的,由我來向陳家主人解釋,我們可不是拐他的女兒!
見陳敦儒看過來,傅貴寶在車上連忙行禮,道:“小侄傅貴寶,拜見陳世伯!”嗓音洪亮,竟然還帶著一點點的欣喜,仿佛看到陳敦儒是一件多麽開心的事一樣!
誰知,陳敦儒隻掃了他一眼,看表情根本就沒有認出來傅貴寶是誰,他哼了聲,道:“小小年紀,便不學好,你家大人是誰?”
傅貴寶大感沒麵子,真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弄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沒有認出來自己,他道:“回陳世伯的話,小侄的父親是滎陽傅發達!”
陳敦儒目光閃爍了下,看樣子,似乎記起來是有個叫傅發達的人,但傅發達是幹什麽的,因為什麽認識的,他一時半會兒竟然想不起來了,在他心中,傅發達還沒有重要到必須要記住的份量!
傅貴寶更加感到沒有麵子了,他在心中暗暗責怪父親,要不是父親太沒地位,人家陳敦儒能記不住他嘛,記不住父親,當然也就更記不住兒子了!
陳敦儒看向李日知,李日知打了個哈欠,他和傅貴寶的殷勤態度截然相反,說道:“我是滎陽鄭縣令的外甥,名叫李日知,來此公幹,你家出了個殺人放火的凶犯,便是馬夫劉保幹,這種事情你懂的,這關係到你家是不是窩藏了罪犯,本來要你這個家主去衙門裏說說清楚……”
說到這裏,李日知停頓了一下,觀察觀察陳敦儒的表情,果然,陳敦儒的臉色變了,並不是害怕去衙門,畢竟陳敦儒並非是全無依仗的小民,他臉上的表情是“真是麻煩,浪費時間”,李日知便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麽了。
李日知又道:“但當時你酒沒有醒,你女兒不忍叫醒你,怕你頭疼,所以她便自告奮勇,代替你隨我們去衙門,向我舅舅鄭縣令解釋一下,並非是你家窩藏劉保幹,你家是被無辜連累的,解釋清楚就好,小事一樁!”
他很有官“表”二代的覺悟,不停地說著鄭縣令是他舅舅,扯虎皮做大旗,對於某些人來講,這招是很好用的,至少對陳敦儒是好使的。
陳敦儒為人比較酸氣,南朝陳國皇室之後,家裏不缺錢,也不願出仕,那麽就在家中當個莊主,對於他來講,別的什麽都不怕,就是怕麻煩,而隻要和官府扯上關係的事,沒有不麻煩的。
陳敦儒可以記不住誰是傅發達,他也不當回事,實際上他也沒見過鄭剛令,但他可不能拿縣令大人不當回事,否則麻煩大了,順帶著,他就不能拿李日知不當回事!
陳敦儒衝著李日知笑了笑,道:“原來是鄭縣令派來的人,李賢侄年紀雖不大,但自古英雄出少年,一看便是個有作為的少年人,很好,很好。嗯,不過,你看這去衙門裏解釋的事情,我派個管家如何,讓管家去說說清楚?”
傅貴寶嘴又咧開了,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態度差這麽多,李日知才是壞孩子,我是好孩子——嗯,至少也是被壞孩子脅迫的無知孩子!
李日知笑道:“這,好吧,既然陳世叔和英英都脫不開身,那小侄就做個主,讓管家代替,其實不用真的去衙門的,我舅舅此時在商陽書院做客,和郭山長以文會友呢!”
陳敦儒聽了,哦的一聲,忽地笑了,道:“商陽書院,離著不遠啊,那咱們一起吧,我也去書院轉轉,一起一起,早就想認識認識郭山長了!”
陳敦儒是很喜歡讀書的,但平日裏總在莊園裏待著,有些偏宅,朋友不多,他早就有心想結實郭有皆了,但一直沒有機會,而此時鄭剛令也在,那這可是一個好機會,他有心去見見,如果大家能說到一塊兒,研究一下學問,那豈不是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