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 東晉有書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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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聰慧。

    連夫子都要衷讚歎的才華天賦,學識上的事情,僅是從那日見李汝魚殺孫鰥夫,便寫出破產版的《俠客行》中可見一斑。

    聰慧,也有另外一種說法。

    人小鬼大。

    她的《俠客行》不同於李汝魚接夫子那句“我輩豈是蓬蒿人”,有了“仰天大笑出門去”,若是心中有誌的人,靈犀突至之間,未嚐接不了下句。

    但小小破產版《俠客行》,卻是實打實的是她自己所想。

    當然,跟隨夫子讀書數年,或多或少有夫子的影子。

    否則便是妖孽。

    九歲作《俠客行》,豈是駱賓王所能比擬。

    此刻見趙長衣認慫,黑著臉不留情麵,“那你們可以滾了。”

    黑臉認真的小小如秋月,高冷不可攀。

    朱七大怒欲拔刀。

    什麽時候,我北鎮撫司被人欺淩到如此地步了……

    但他聽見趙長衣哭笑不得的語氣說了句小丫頭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就算逐客也得委婉一點,好歹給別人留點麵子,夫子沒教過你麽。

    神態卻是甘之如飴。

    心裏猛然想起一事,趙長衣說他戀愛了,是個十來歲小姑娘。

    這小蘿莉雙腿修長胸有青梅,已有妖嬈之雛,麵容精致如瓷娃娃,唇角那顆淡青色美人痣輕舞飛揚,莫非就是趙長衣說的那個小姑娘?

    識趣的閉嘴。

    趙長衣盯了李汝魚一眼,笑了笑,意味深長……

    帶著朱七走進濃霧裏。

    李汝魚依然處於惘然中,還有些摸不清狀況。

    隻不過最後趙姓年輕人對自己那一笑,讓人心裏憑空生出一股衝動,想一腳呼他臉上。

    同樣是笑意刻薄,他就怎麽這麽討打呢。

    或者,是他笑容裏那抹隱晦的寒磣,寒磣得讓人渾身冰涼……嗯?

    冰涼?

    李汝魚猛然醒悟過來,赤身裸體著呐。

    慌不迭轉身跑回屋,黑溜溜的屁腚兒落在夫子和小小眼裏,夫子也才醒悟過來,咳嗽一聲,“非禮勿視。”

    這是在提醒小小。

    然而小小並沒有遮眼,反而嗬嗬樂了。

    心裏笑嘻嘻的,魚兒哥羞澀個什麽勁兒呢,先前我都看見他的小蚯蚓了。

    廚房裏備有熱水,李汝魚洗了澡,將長發擦得半幹後來到堂屋,有些羞赧的對夫子行禮,尷尬的瞪了一眼賊兮兮看著自己笑靨如花的小小。

    夫子點點頭,示意他坐下,“記得起來嗎?”

    李汝魚搖頭,“隻記得殺孫鰥夫。”

    夫子拿出從地上拾取的那一張巴掌大殘紙,萬幸沒有被北鎮撫司的人拿去,揚了揚,“這張紙上僅剩半個字。”

    小小立即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魚哥兒醒來後,沉默了很久很久,我喚他也不應聲,喝了點粥就默默的搬桌子,說要看看還能不能寫字,於是找來紙筆墨硯揮毫潑墨。”

    李汝魚認真聽著,“我寫了什麽?”

    小小歪著頭,伸出四根手指,“四個字呢。”然後看夫子,“是一氣嗬成哦,夫子啊,你是沒看見,魚哥兒寫出的那四個字何等的驚豔喲,夫子你是拍一萬匹馬也趕不上的呢。”

    李夫子看了看手中殘紙上半個字,罕見的狂傲不起來。

    竟然附和的點頭。

    確實自愧不如。

    別說自己這十年練出的左手字,就是右手寫,也比不上這人的書法。

    僅從這半邊殘字看,此人書法造詣,任何一朝一代皆宗師,就是放到整個曆史河流裏,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李夫子不僅詩酒劍三仙,書法造詣不差。

    殘字可窺全豹。

    李汝魚訝然,“究竟寫了什麽字,才四個便被雷劈了。”

    小小收回手,“蘭亭集序。”

    李汝魚一臉懵逼。

    不懂啊。

    蘭亭集序四個字有什麽意義,不是人名,看起來倒更像是一個文集的序而已,僅是一個序的名字,這便會讓晴空落驚雷?

    有點匪夷所思了。

    李夫子聽得小小的話,證實心中猜想,感觸萬千。

    果然是他。

    長歎了口氣,“晴空落驚雷,並不是因為蘭亭集序這個名字,而是因為這四個字本身,其實按照理解,你寫完第一個蘭字,驚雷便已劈落,等你寫完序字,才落在你身上罷了。”

    蘭亭集序,王羲之啊。

    東晉書聖。

    論書法,自己確實拍一萬匹也趕不上,口服心服。

    這樣的書法大家,來到大涼這方天下,他的字便如自己的詩,不需要完整的一首詩,隻需要一句,比如自己若是說完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便必然晴空落驚雷。

    即使僅說半句,也會悶雷滾滾。

    王羲之也如此。

    他不需要寫完蘭亭集序四個字,隻要蘭字一寫完,便注定驚雷加身。

    一個字,便可盡顯他的書法魅力。

    可惜了。

    死的不是李汝魚,而是那位書聖。

    第一次,李夫子覺得有些惋惜,若是王羲之不死,自己沒準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看李汝魚依然一臉懵逼的樣子,夫子也不說。

    一如當年,李汝魚被雷劈四次,自己都沒有告訴他被雷劈的究竟是些什麽人。

    沉吟了一陣,“你記得殺孫鰥夫用的劍技麽?”

    李汝魚不假思索,“用的……”

    倏然僵滯。

    然後睜著眼睛,一臉無奈:“不記得了。”

    夫子也愣住,“不記得了?”

    李汝魚點頭,“我隻記得疾奔過去和孫鰥夫以命搏命,具體怎麽疾奔的卻是茫然的很,好像忘記了些什麽東西……”

    李夫子試探著問道:“知道荊軻是誰麽?”

    李汝魚搖頭。

    荊軻是誰?

    自己那張記錄被人劈的紙上,並沒有這個名字,《大涼搜神錄》上也沒有記載,私塾那些書裏似乎也沒有相關文章。

    夫子沉默了,許久才道:“忘記了也好。”

    借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否則這孩子五次雷劈,若是能擁有這五個人的才華和能力,文能作蘭亭,武可刺天子,那他自身便要成為被雷劈的妖孽。

    僅是王羲之的書法,他若擁有,便可名垂這方天下的青史。

    人啊,不能貪心。

    能用一次就好。

    若是沒有猜錯,以後李汝魚每想起一個人,大概就能用一次那個人的才華和能力,其後又會遺忘的罷。

    這便是規矩?

    天地方圓,便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