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稚童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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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嘞,客官,您要的醬鴨肉。”小二手端著一盤鴨肉,身形穩健地在人群中穿行,到了客棧最角落的一個位置,待得放下,又匆匆地離去。
洛梅瞪著眼睛看著一桌子的菜,喉嚨中不停地咽口水,一時不知道從哪裏先下筷子,這都是好菜啊,她們在水上飄了三天,她是連肉香味都沒聞過,現在可饞死了。
要不就從這剛出爐的鴨子先來吧,洛梅筷子一伸,就要去夾鴨肉,誰知筷子就快要碰到鴨肉了,卻被人從空中架住了。
“才剛下船來,先喝點湯,吃點素菜飽飽肚子再吃肉。”林婧雪沒有多解釋什麽叫大饑大飽傷身,因為她知道洛梅不可能明白,恐怕還有一百個為什麽等著她,索性直接下了命令。
洛梅有些不解林婧雪的命令,可還是吐了吐舌頭,端起旁邊的參湯,學著林婧雪的樣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碗,又吃了些飯和素菜填肚子,這才對那些肉大快朵頤起來。
林婧雪卻是沒什麽心情吃肉,她的目光透過薄薄的帷幕不動聲色地看向周圍。
這家客棧的地段好,生意興榮,周圍都坐滿了人。
人多,自然話多,這也是林婧雪特意選這家客棧,還點了滿滿一桌菜的原因。
“唉,這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當今是這樣啊。”
“怎麽又這麽感歎?老王,你可天天這樣悲春傷秋的,忒沒意思。”
“怎麽就是我悲,你看看,仁善太子多好,結果死了,北平王多壞一人,弑兄囚父,卻好端端地活著,聽說皇帝還要給他恢複王爵,你說,這不是壞人活千年嗎?”
“瞎!老王,這打斷骨頭連著筋,你還真當皇家無情冷血?北平王做的事情是壞,但也是人之常情,皇家曆來這樣,他也是命好,趕著天宣帝當皇帝,不然誰會讓他活下去?還給恢複王爵?”
“就你們兩個,自己家婆娘都安撫不住,還天天叨叨嘮嘮皇家之事,真是閑地慌。有那閑工夫,想著怎麽多賺幾個銀兩吧,哈哈。”
“欸,老吳頭,你一張嘴也太損,咱們就說說幾句,還不讓說了?這曆來就皇家之事最有意思,不說咱們北朝,你看看大楚,如今換了個天子,還換了個國號,明明就還是那個大楚,不知道多可笑呢。”
“聽說他們在行什麽商政,如今整個大楚都在行商,人人爭著搶著做那最下賤的商人,哈哈,也不怕被全天下笑話。”
“話是這麽說,但咱老百姓,賺著銀錢把日子過活了才是真實道,誰管它什麽商不商,我覺著大楚這個還好……”
林婧雪別過頭,不再聽這群人的插科打諢,商者?這事她倒是一直聽說過,當時她也想給北朝的商者提高下地位,但是遭到了曹國舅等人的大力反對,他們拿出來說教的例子好像也是這大楚的商政一事。
這蔣國公身邊看樣子倒是有些能人,他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怎麽可能會答應從商政,要知道,在這古代,最為下賤是從商,他們雖然豐衣足食,卻比不上赤腳餓肚的務農者。
林婧雪心中冷笑一聲,不管蔣國公有多能,隻要有她在,勢必要將他拖下馬,報仇雪恨!每每想到自己那天見到的場景,大雪之中一片片鮮紅的血花,被雪埋藏起的相擁而立的爹爹和母親二人,她的心中就有滔天的恨意,恨不能將蔣國公千刀萬剮。
“姑姑,他們在說什麽商?”一個穿著錦衣,麵上稚嫩的稚童站在高高的廊沿上,透過圍欄看著底下的人,聽著他們的談笑。
他的身後不遠處,有一張桌子,上邊正坐著一個青衣女子,女子銀盤臉蛋,彎月眉,麵容平和地拿著打濕的手絹擦著手,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動作,可偏偏能看出一番氣派來。
聽到稚童的問話,她嘴角微彎,淡淡地笑了笑,朝稚童招了招手,“繁兒,過來,姑姑細細地與你說。”
稚童猶豫了一下,目光亂瞥中無意看到牆角,那裏坐著一個帶著幕籬的人,大白天的,為什麽要遮著自己的臉呢,姑姑說,藏頭露尾的都不是好人,要謹防!這麽一想,他忙轉頭往青衣女子身邊跑去。
“怎麽了,繁兒?”青衣女子見稚童麵上似有慌張,便柔和地問了一句,她的目光定定地看著稚童的麵容,眸中帶癡。
稚童站定了,這才指著客棧下麵道,“有人戴了大帽子,看不到臉,肯定是大壞人!姑姑,我們走吧。”
“怎麽會?”青衣女子移開自己的目光,往客棧下麵看了看,卻看不真確,隻嘴中輕笑,“繁兒,壞人是不敢來這麽熱鬧的客棧的,他們隻會揀最安靜的地段待著,然後像隻老鼠一樣去暗暗地咬人!”
君子不藏頭露尾,小人長戚戚,青衣女子想到自己身上背負的深仇血恨,銀牙一咬,麵上露出幾分堅韌來。
繁兒還太小了,再過幾年,再過幾年,他就可以跟她一起,為她的家國,為他的家人報仇了!她一定要盡心盡力地將他養大,也不辜負那人對她的一番囑托。
“嗯,那人不是壞人嗎?”稚童對青衣女子的話有些不明白,卻也不刨根究底,隻疑惑地看了眼客棧角落的方向。
林婧雪站起身來,“洛梅,繼續趕路了。”
“好吧,小姐。”洛梅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桌麵上剩餘大半的菜,要是能帶走在路上吃多好啊,她……
“你放心吧,這些東西以後有得吃,你家小姐我啊,什麽都沒有,就是有錢!”林婧雪似乎能讀懂洛梅的心思,在一旁苦澀地笑了一聲。
是啊,她如今也隻不缺錢了。
“他們走了。”青衣女子覺得時辰差不多,便也帶著稚童繼續上路,兩人才剛下樓梯,便聽得稚童輕輕的聲音。
青衣女子順著稚童的目光看去,隻見到兩個從客棧門口離開的身影,一個戴著白色的幕籬,一個身形窈窕卻穿著麻衣,兩人的裝扮頗有些不倫不類,不過自脫去身上的光環,她在民間見過太多形形*的人,便也沒有多留意。
“嗯。”青衣女子牽起稚童的手,“我們也該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