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除夕夜眾妃齊聚永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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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二年的春節注定表麵寧和,其實內裏卻是風起雲湧。國喪過去,宮中披紅掛彩,處處透著喜慶熱鬧,一派祥和景象。
大年三十晚上,胤禛按照曆來的舊例在乾清宮舉行家宴,這也是自他登基以來第一次在宮中大設宴席,如此一來排場可想而知。
滿族春節本就源於漢族習俗。努爾哈赤建立後金政權後,天命三年起兵進入遼陽、沈陽地區,在漢族經濟文化的影響下,滿族社會發展起了很大的變化。尤其是皇太極即位後,順治元年清軍入山海關定都北京,大批滿族居民遷移關內,與漢族雜居共處,在經濟文化彼此交流,互相影響,關係密切。天長日久的文化熏陶下,漢族許多習俗文化被滿族人民所吸收,春節便隨之而成為滿族與漢族共俗的傳統節日。
正因如此,就連普通百姓不管日子過得多苦都要吃頓團圓飯的大年三十除夕夜,對於身居皇宮大內的清代皇帝來說,春節的團年飯自然就成了不能脫離的人之常情,也要在除夕和皇後及眾妃嬪們在乾清宮舉行家宴。因為皇帝與後妃們平時除了日常的翻牌子召寢的時候能見上一麵外,很少有機會能在一起飲食娛樂,所以相對於民間百姓,乾清宮家宴更有特殊的團聚意義。
不過真正的乾清宮家宴可不會出現如同前世某些影視劇裏那般宗室諸王與後妃們男女歡聚一堂的場麵。事實上,宮中無論是典禮還是宴會,除了後妃、未出閣的皇女和未成年的皇子外,整個乾清宮家宴上隻有皇帝這一個真男人存在。就連那些已經成年出宮開府建牙的皇子也不能參與其中,而皇帝與皇子及宗室諸王的宗室宴是在次日正月初一舉行,通常稱為“親藩宴”,它並不是典製上的乾清宮家宴。在如此內外分明的規製下,一旦宮妃入宮,那些劈腿爬牆的狗血劇情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現的存在。
從十二月二十四日開始,乾清宮就開始營造過年的氣氛了。乾清宮丹陛左右就開始安設萬壽天燈,每天晚上天燈都要點亮。在萬壽燈後麵,左右都懸掛萬壽寶聯,每幅寶聯兩麵都用金絲繡上聯句。萬壽燈光映照在寶聯及其金字上,使得黑暗的夜晚特別透亮,營造出濃烈的新年來臨的喜悅氣氛。
乾清宮家宴前夕,宮人們忙忙碌碌,按照禮製布置宴會現場。乾清宮簷下陳設了中和韶樂,乾清門內陳設了丹陛大樂,交泰殿簷下陳設了中和韶樂。在乾清宮內,每人一張的宴桌按照嚴格的等級秩序排列。皇帝寶座前設金龍大宴桌,左側地平上,麵西座東擺著皇後的宴桌,其餘嬪妃的宴桌排在左右,所用的餐具也不一樣。
宮人們忙碌布置會場時,妃嬪們也早早準備好,先去永壽宮給皇後請安,然後等著與皇後一同前往乾清宮家宴會場。
在永壽宮,我又見到了年氏,依舊是病懨懨的模樣,精神頭顯然很不好,隻是在這樣的日子裏也隻能強打精神,帶著不自然的淺笑安靜地坐在一旁回應眾人的禮數。在她的身後站著懷抱福惠的譚嬤嬤,譚嬤嬤手中抱著剛滿周歲的福惠。福惠雖說是年氏在我精心調養後生下的,比年氏起那些剛出生就夭折的嬰孩要幸運許多,可是因著年氏本身母體羸弱,福惠這孩子多少還是有些先天不足之症,沒有周歲孩子該有的圓潤,小小的身子顯得幾分單薄。隻是眉眼與年氏幾分相仿的麵容上,那雙烏黑清澈的眸子看起來分外靈動,讓人看得格外心疼憐惜。
我領著弘晝跟著錢氏與弘曆一起進入時,年氏看了我一眼,二人眼神交換間,年氏唇邊的淺笑多了一絲無奈,那一瞬我似乎看到了她眸光中流露出的孤獨無助,料想在這個沒有秘密可言的皇宮中,那天離開時被胤禛堵在門口告誡我不許再插手的事已經被她知曉。麵對她的困境,我心有戚戚,卻又無可奈何。
因著家宴,沉寂數月的李氏也出現在了永壽宮裏,這一次她倒是比過往收斂不少,盡管依舊是那副別人欠她八百吊錢的模樣讓人不喜,但好在一言不發地安靜待著,沒有再說什麽讓人糟心的冷嘲熱諷。
懋嬪依舊病著,自然不適合出席這樣盛大隆重的家宴。倒是寧嬪武氏的變化頗大。自從她入宮後,胤禛就對她一直冷落著,即便是給了品級封號卻是一次牌子也沒翻過。烏拉那拉氏對於可有可無地人素來是權當不存在,武氏之於她既無威脅妨礙又無利用價值,也就沒有過多關注和照應。如此之下,武氏獨自一人住得鍾粹宮與冷宮相差無幾,而這位又是個孤高清冷自視過高的,也不屑於主動與各宮走動,更不屑打點賄賂,起初還仗著自己是先帝定下來的身份時不時擺擺架子甩甩臉色。可是宮闈不比內宅,見慣場麵的宮人們本就是多半是攀高踩低的,服侍如此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主子心裏難免生出埋怨,加上她這幅做派,明裏暗裏地也給她受了不少冤枉氣,也讓她漸漸明白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所以此番將她,依舊是那般空穀幽蘭的氣質,卻沒有了最初的冷傲孤高,低眉順眼地按著規矩行禮問安,舉手投足間多了謹慎與順從,看上去反而更加我見猶憐起來。
“看來咱們的皇上又要多一位心頭好了。”錢氏唇角牽起,附耳對我半認真半戲謔地悄聲說道。
“花無百日紅,咱們本就不爭這個,誰好不好,與咱們何幹。”我抬手用帕子掩下唇邊的笑意同樣隻有我倆能聽到的聲音回應道。
錢氏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心照不宣地終止了話題,將目光移到後來陸續進來的兩個新麵孔的低階妃嬪身上。
這兩人一個姓郭,一個姓安,兩人據說原本都是漢軍旗包衣,家境都還算不錯,故而打點關係成了乾清宮的宮人,後來二人先後被胤禛臨時起意召幸封了常在。隻不巧的是,兩人尚且定了品級,還沒來得及安排宮苑,仁壽皇太後,也就是胤禛的生母德妃就過世了,礙於孝道,兩人晉封的事也就暫且擱下,隻在乾西四所撥了兩間單獨的屋子先住著,平日也還是照舊去乾清宮侍奉。正因著這般近水樓台,二人雖然談不上多得寵,卻也因著胤禛平常在乾清宮忙得晚了順便紓解生理需要,又或者二人年輕,終歸是新鮮勁尚未過去,比起我們這些潛邸的舊人們更多了被翻牌子侍奉的機會。如此這二人不計較便不催促,加之烏拉那拉氏因著瑣事也將這二人忘了,於是一直到除夕這天她倆依著在側妃嬪的禮數過來給烏拉那拉氏請安並參加家宴,烏拉那拉氏才想起她二人來。
這兩位突然空降的年輕妃嬪讓屋裏人都忍不住好奇打量。單從長相說起,郭氏長得清麗秀美,有種小家碧玉的敦厚溫婉,一眼便覺得是個本分妥帖的,讓人心生好感。錢氏打趣說她神態舉止有五六分像我年輕時的模樣,還說皇上許也是看重這點才會讓她侍奉。
對於錢氏這話,我卻隻是一笑了之,心道倘若當真如此反而不是什麽讓人覺得欣慰榮幸之舉。
有了郭氏在前,那安氏顯然就沒有郭氏的討喜,那雙眼波流轉的鳳眸帶著天然的媚態,美則美矣,卻讓旁人覺著怎麽看都有些輕佻。在她給烏拉那拉氏行禮問安時,我明顯感覺出烏蘭那拉氏的眉頭微不可查地動了動,目光中帶著嫌棄之色。
結果如我所料,烏拉那拉氏果然更喜歡郭氏多一些,不僅特別問了郭氏的年歲與家世,還給了賞賜,又將她安頓到我和錢氏所在的景仁宮裏。可臨到安氏時,烏拉那拉氏隻是不冷不熱地應了幾句,而後安排她去翊坤宮與武氏作伴,就讓她退下了。
烏拉那拉氏如此親疏有別,明眼人都看在心裏。不消多想,等今日過後,兩人的境況也會有了與之前不同的變化。
一眾妃嬪到齊,烏拉那拉氏按例分發過賞賜,又說了些諄諄教誨眾人新一年裏該如何如何的場麵話,也差不多到了時辰。眾人皆隨之出永壽宮,跟著皇後儀仗浩浩蕩蕩地向乾清宮行去。